第48章 未曾泯灭的良心
“怎么了，坏事败落，被发现。我羞愧难当，又怕还有追兵，逃走是很正常不过的事吧？”渊贝甩开陈小鱼的手，道：“别再找我了，陈小鱼。”
陈小鱼愣愣地看着他，为什么忽然之间，她觉得自己完全不认识渊贝了。那个递给自己花，满脸羞红的小家伙，真的只是他的伪装吗？
禁锢渊贝的锁链崩裂，这结界根本困不住他，他像风一样消失在陈小鱼的眼前，陈小鱼伸手去扑他，却什么也没有碰到。
滚滚道：“好了，找了三年，好不容易说上几句话，人家就告诉你没苦衷。啊，我就是这么坏，你来打我呀，你来打我呀。”
陈小鱼怒气冲冲，一拳打在滚滚的脑门上，滚滚抱头鼠窜，“臭女人！”
“如果真是他造下的杀孽，那我一定会亲自抓捕他。”
“哎呦，得了吧您呐，人家现在是什么水平啊。那就算是九重天上的十八路大神来都不一定是他的对手，您有什么能力抓他。”滚滚无情地说出事实：“人家现在捏死你跟捏死蚂蚁一样，不杀你就念在你之前还救过他，你说你——”
话没说完，又是一顿胖揍。
接下来的日子，陈小鱼还在寻找渊贝的行踪，她仍然不相信渊贝的说法，一定要再找他问清楚。但渊贝没找到，清影倒是找上了门。
话说那日滚滚在包子铺吃包子，迎面坐下来一个青衫少年，滚滚抬头一看，吓得包子都掉了。来者正是清影，滚滚以为是九重天的人追杀到了眼前，正要跑，被清影提起翅膀，笑眯眯地问道：“滚滚，小师妹呐？”
没志气的滚滚不想死，只能带着清影找到了陈小鱼。
然而清影并不是来抓陈小鱼的。
清影坐下来，先是喝了一口茶，然后说道：“小师妹，师父在玉影华镜听说了你们的事，他老人家亲自去找帝释天，那妖龙造下的罪孽，只要你能够协助九重天将那妖龙擒拿，那你之前和妖龙的协同之罪就一笔勾销。”
滚滚喜出望外：“可是真的？拂尘他老人家人真好啊。”
“我”
“小师妹，我知道你之前都是被那妖龙所迷惑，中了他的计谋才犯下大错，现如今那妖龙扰乱冥府，杀害仙人，散播祟气乃是铁骨铮铮的事实。你若心里还念着他，就更应该让他不要再继续错下去了。”清影道：“你的师父南极仙翁也因此受到了牵连，一百年内蓬莱不得出，蓬莱也关闭山门，一百年内不得再收弟子。你想想，若是放任不管，那渊贝带着祟气四散，若是重回妖神时期，那真是六界不宁！”
“是啊，臭女人。那小子坏透了，你不能心慈手软啊。”滚滚附和道：“你忘了那日他可是想杀你啊。”
清影说得对，渊贝身上的祟气太可怕，若是就任由他这么肆无忌惮地周游六界，若是哪一日失控了，那必会生灵涂炭。
“如果他所言都是事实，那我一定会亲手杀了他。”陈小鱼悲痛：“但若是真有隐情，希望古神能够网开一面”
“师父自古都是最公平的，师妹大可放心。”
实话说，虽然在这三年内自己经历成长了很多，但真的跨进这里，渊贝仍感受到那股他触不可及的力量。
自四年前她们离开冥府以后，风宴就再也没有出现过。虽然风宴已经离开了陈小鱼的生活，但渊贝有一件事还是必须搞明白。本以为这位大名鼎鼎的人物，住的地方是什么宏伟的宫殿，伺候他的婢女不计其数。
却不曾想，渊贝看到的只是河边的一间小草屋，屋外有个大院子，院子里种了许多蔬菜。那个男人就躺在院子里的藤椅上，悠哉悠哉地晒着太阳。
“这就是殿下的生活么。”渊贝走近：“殿下倒是悠闲，放着六界的事情不管，丢给帝释天，自己倒是躲清闲了。”
“他能做的好。”风宴伸了个懒腰，道：“你来找我做什么，不怕我把你抓回九重天。”
“殿下既然已经不管六界中的杂事，又怎会抓我呢。”
“看来这几年，你当真是成长了很多啊。”
“那日我在忘川失控，你没有杀我，解开了我体内的禁制，还说什么长风，什么长风？”
“长风，我曾经的战友和朋友。当年妖神一战，带领麒麟龙一族战死沙场，你体内的禁制便是他所下。”风宴道：“麒麟龙一族是大义，却全族灭族。”他说时，眼神中流露出悲伤的神色：“多余的，我不便多说。”
“还有一件事。”渊贝道：“你从接近陈小鱼的那一刻开始，究竟是为了什么？ 那日在忘川，你说什么失败？还有从始至终，你都设好了这个局，对么？所有原因你都知道，你一直都在引诱她。”
“是。”风宴道：“她想救你，我也要达成我的目的，我们两不相欠。既然你已经知道了真相，那面对这种局面，你要怎么做呢，渊贝。”
渊贝扭头，一个人消失在了院子里，那宽大的斗篷，在风中瑟瑟作响，像极了当年的自己啊。风宴继续闭上眼，时间对他来说只是一个数字，他的时间，多的是。
妖界：
广袤的平原上，一团黑气正以一秒百米的速度扑向一对正在逃命的鹿妖。那黑气像吃人的嘴，张牙舞爪地爬行，所到之处，草原都变成了焦土。鹿妖拼命地跑着，害怕得瑟瑟发抖。女鹿妖不慎被石子绊倒，摔倒在地，那男鹿妖回头要去牵她，那黑雾腾空而起，张开血盆大口朝两人涌来。
正当两人觉得必死无疑之时，一抹巨大的能量从两人身后暴起，湛蓝色的能量光束将黑雾贯穿，黑雾在空中消散，落下的冰晶像满天星光。
两只鹿妖惶恐地睁开眼，只见身后一个身着黑袍的少年，手心里的蓝色火焰还在宣扬着胜利。渊贝见祟气已消，收起了火焰，转身准备离开。
那鹿妖感激地追上渊贝，“您就是那位传说中四处消灭祟气的大神吧！”
男鹿妖道：“感谢大神救命之恩，我们无以为报，正好小妖的家就在附近，大神若是不嫌弃，就随我们到家里吃顿饭，好让我们感谢大神。”
“不必了。”渊贝沉声道。
话音刚落，肚子就不争气地传来咕咕的声音。
这几日，妖界多处都有祟气的消息，自己一直马不停蹄地四处奔走，确实没有吃过一顿好饭。
两小妖都笑了起来。
如此，渊贝随他们来到了家。
“你们没有住在城中么。”渊贝问道：“如今祟气横行，住在城中还有妖兵的保护，这城外危险。”
女鹿妖端来一碗馒头，无奈地说道：“城中哪是妖妖都能住的。大多数的妖城不是招待天上来的大仙，就是魔界的使者，连人间的修士都比我们有资格。妖城也就那么多，这遍地的小妖怪，哪里有位置住。”
渊贝不说话，拿起一个馒头，默默吃了起来。
“大神，我们见您不像那些人。虽说这九重天上的大神仙四处消灭祟气，但我们妖族几千年里一直都是六界最卑贱的存在，若是今日遇到其他大神，说不定不会救我们了。”
“其他五界的人，巴不得我们都死光了吧。”女鹿妖落下几滴泪来。
“六界平等，是魔神大人定下的规矩，其他五界的人还是这么放肆吗。”渊贝沉声道。
“魔神大人早就退隐六界，哪里会管这些事。”男鹿妖道：“世人的偏见又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我和娘子能够安安稳稳地过下去就行了。”
那女鹿妖看着渊贝，犹犹豫豫，支支吾吾，欲言又止。
男鹿妖连忙拉住她：“别——”
女鹿妖突然跪下来，朝渊贝磕了一个头，颤抖着说道：“还请大神再帮我们一个忙吧，救救我们那可怜的女儿，大神若是帮我救下女儿。我愿意为奴为婢伺候大神，若是大神还不满意，我也愿意将内丹献出，供大神精进修为，只求大神救救我那可怜的女儿！”
“你——三娘，你这——”男鹿妖连忙把三娘扶起，三娘倔强地跪在地上。
听三娘所说，九重天派人来解决妖界的祟气，那几位来的大神就住在附近的妖城。然而这几位大神却不满妖城的待遇，拿着九重天的法器却不去解决祟气，说是要城中进贡年轻的妖怪，好看的或收为宠物或当坐骑，相貌不扬的就夺了内丹。城主哪里敢惹九重天的人，只能四处搜刮小妖。
三娘的女儿因为貌美被抓进城中，至今生死未明。
渊贝向妖城飞去，同时看着自己手心里的火焰，愣愣地出神。
当年在东海，陈小鱼日复一日地教导他学习法术，教导他要扬善除恶，要匡扶正义，要慰藉天下苍生。
为什么要救自己，救一个莫不相干的人？
陈小鱼告诉他，因为她不想看到有人受委屈，渊贝是个可怜的孩子，孩子不应该有这种遭遇。
因为自己的原因祟气横行，但造成六界苦难的，真的只是那些推脱的祟气吗。
妖城。
刚到妖城，渊贝将黑袍压得更低了。城中各色妖怪吆喝着叫卖，偶尔看到仙气飘飘的仙人坐着老虎，仙鹿从大街上走过，四周的妖怪都避得远远的。渊贝四处打听，才知道了那九重天仙人的住所。
进入府邸，渊贝就看见了不少侍女打扮的小妖在府邸里侍奉，那坐在大堂中央肥头大耳的便是九重天的神仙了吧。
“法眼。”渊贝召唤出法眼，眼睛便可以透视看到各个屋子里的情况。很快，他便找到了关押小妖怪的屋子。
“瞬移。”
渊贝眨眼睛来到了房门前，手中蓝色小火焰不费吹灰之力就放倒了守卫。推开门，渊贝心中一惊。他看见几十个笼子放在这个仓库中，笼子里装着的全是几岁大小模样的小妖怪，他们一个个衣衫褴褛，面色惨白。有的奄奄一息地躺在角落里；有的目光麻木地握住铁丝笼，怔怔地看着他；有的身上还有血迹未干的伤痕；甚至有的死了已经腐烂了也没有人处理
屋子里弥漫着难闻的气息，渊贝皱了皱眉头。
在这些神仙眼中，这些妖怪什么都不是。
渊贝想起自己在寒天之钉，双手双脚都被厚重的枷锁捆住，了无生机地蜷缩在一起。直到那个绿裙子仙子的出现，才让他的世界有了一丝光明。为什么要救自己，渊贝时常这么问她。直到看到这一幕，他才明白，那种怜惜与同情，催生着他心中的良知。
“谁是三娘的女儿。”渊贝开口。
一个面黄肌瘦的小丫头慢慢举起了手。
渊贝走到她身边，半蹲下，问道：“你就是三娘的女儿么。”
“大哥哥”
渊贝将铁笼上的锁打开，将小丫头抱起来，丫头轻得可怜，无数双眼睛直勾勾地看向渊贝。他们没有人说话，因为他们看出了渊贝跟他们不是一个种族，他们不敢乞求，不敢奢望，只是那双眼睛，看向光明的眼睛灼烧着渊贝。
“哎”渊贝无奈地叹了口气，自己还真是做不到不管不顾啊。
渊贝打开所有的笼子，将小妖怪们聚集到一起，低声道：“如果你们要逃离这里，就要好好听我的话知道吗。若是有人不听话被抓回来了，我不会再来救你们。”
一群小孩点头如捣蒜，看向渊贝的眼睛闪闪发光。
“哎，真是——”渊贝扶额叹息。
渊贝将所有的孩子全部变成芝麻大小，装进了自己的袖子里。
“不好了——不好了——大神不好了——”看门的妖怪跌跌撞撞地跑进来：“那些小妖怪全部——全部都跑了！”
“什么！”那肥头大耳的大神从椅子上坐起，拿起身边的大斧子，怒气冲冲地说道：“敢在我崇黑虎的眼皮子底下偷人，说的不耐烦了！”
崇黑虎一声怒吼，空气都震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