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我是天生的恶煞
本还颐指气使的托塔天王瞬间底气不足，他本想来这妖界彰显一下九重天的威压，却不曾想被这少年反将一军，死伤惨重不说，还大丢面子。回到九重天，不说升官了，就现在的官职也难保，他再看向被当成养料源源不断送死的天兵，面露难色。
如果就这么回去，那帝释天那边完全无法交代，可是若是不回去，恐怕自己也要交代在这里。
托塔天王狠下心来，一掌打向自己的胸膛，口吐鲜血，本源大损。
罢了，等回到九重天，再去卖惨请罪吧。
“快撤，快撤！”托塔天王大喊道。
那些跑得快的天兵天将，虽然保住了性命，但多多少少沾染了祟气，这祟气侵蚀修为，伤其本源，从今以后的修炼怕是步履维艰了。那些跑得慢的，全部被吸成了干尸，一具一具从天空落下，在大火中被烧得一干二净。
陈小鱼已经看傻了眼，就在这么短短三炷香的时间，渊贝已经杀了很多人了。而他那无法自控的祟气在无惧之森蔓延，所到之处寸草不生。无惧之森的小妖怪四逃八散，其中还有不少来听陈小鱼讲故事的熟人。
滚滚也吓傻了，一直躲在陈小鱼的袖子里瑟瑟发抖。
“滚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陈小鱼看向双眼充满黑气的渊贝，这上看下看左看右看都不像是自己那个单纯善良的弟弟啊。自从自己醒来，渊贝就变得心事重重，还有风宴大哥，就算是要告别，也总得告诉自己一声吧。那日在冥府究竟发生了什么，她现在可没有心思去猜测。
“臭女人，你别问我啊，我怎么知道。”滚滚欲哭无泪，只能紧紧抱住陈小鱼，生怕自己被那东西吸成了碎片。
不能让渊贝再这样下去了。
陈小鱼捏了个法诀护体，祟气对她的影响微乎其微，她必须去控制这个失控的弟弟。
“渊贝！”陈小鱼抓住渊贝的手，“你在干什么！你疯了吗！”
渊贝回过头来，湛蓝色的眼睛变成纯黑色，冷漠的神情，仿佛不认识陈小鱼一般。
“你给我醒醒！”陈小鱼将自己的一丝灵力灌入渊贝的体内，却被渊贝一拳打开，陈小鱼从空中飞速下坠，在地上砸出一个大坑。
滚滚也从袖子里摔出来，眼泪挂在眼角，哽咽道：“他疯了，居然要杀我们。”
还没等陈小鱼反应过来，空中一股灵力暴起，渊贝瞬移到了陈小鱼的跟前，将还没站起来的陈小鱼再一次按倒在地，单手掐住她的脖子，面部扭曲狰狞。
滚滚吓坏了，屁颠屁颠地滚到陈小鱼的身边，拉着渊贝的手，试图拉开他掐住陈小鱼脖子的手，“你疯了啊，臭小子，她是你姐姐啊！”
渊贝的手纹丝不动，倒是滚滚被甩出去十多米，摔了个七仰八叉。
“好好好，想当年本大爷也是一方神器，真以为本大爷怕了你不成。”滚滚摇摇晃晃地飞起来，张大嘴巴，将那渊贝身上的黑气，一股脑儿地吃下去。那黑气黏性极高，滚滚耗费大量灵力与它对抗，不一会就满头大汗。
但随着黑气的抽离，渊贝的眼中闪过一丝清明，松开了那只手，捂住大脑，几步后退：“不行，阿姐不行不要”
滚滚的嗓子冒出了滚滚浓烟，只觉得头晕目眩，自己都要透支了。陈小鱼趁这个间隙，飞到滚滚身边，接住了筋疲力尽的滚滚。
“不行，不行——”
“你给我闭嘴——闭嘴啊——”
滚滚看向渊贝，楚楚可怜地问道：“这臭小子真的疯了。”
陈小鱼看着这越来越大的火势，无奈地叹了口气，在手中凝结一个法阵，然后倾盆大雨而下。扑灭了这熊熊大火。她也因为这法阵，累得虚脱在地上。
“臭女人，你怎么变这么弱了，降个雨就累垮了，不如不如老子的万分之一。”
这大火是托塔天王的宝塔所化，哪是普通的水能解的，这雨是陈小鱼的本源之力，自然消耗过大。渊贝自己将自己伤得伤痕累累，他看向不远处的陈小鱼欲言又止，伸出的手在空中停滞，然后咬咬牙，扭头消失在了森林之中。
“呼呼，总算是走了。”滚滚趴在陈小鱼的肩膀上，道：“他到底是怎么了。”
陈小鱼也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若是自己催生忘川草一事，那么顶多一个惩戒囚禁等，怎么会导致这么多天兵天将来追杀，还有这森森白骨的无惧之森是怎么回事，等等——渊贝说粉黛离开了，但她了解粉黛的性格，她不可能一言不说就走的，难道——
陈小鱼的内心泛起巨大的恐惧，她慌乱地在这白骨中寻找一个粉色的身影。
“臭女人，你在找什么。”滚滚道：“这些人都被吸成干尸了，什么都看不出来啊。”、
陈小鱼运起灵力，飞在空中，眼神停留在一棵树下。
她收起灵力，来到树前。
这棵树下，一个身着粉裙的少女靠着树，她的皮肤干瘪地与骨头贴在一起，两只眼睛深深地凹陷下去，一半的身子已经被烧焦，要不是眉心的那一抹桃花，陈小鱼是不敢确认的。
“粉黛”
昔日好友就这么死在自己面前，还是被自己最疼爱的弟弟所杀。陈小鱼心中无比痛苦，她无力地倒在地上，似笑非笑，似哭非哭。这满目疮痍，这四处响起的哀嚎，让她不知所措。
“臭女人，你别”衮衮不知从何说起，只能陪在她的身边。
很快，陈小鱼再次站起来，她朝渊贝消失的方向追去，她一定要问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人界：
瓢泼大雨，轰鸣雷声，风将客栈的窗户吹得吱呀作响。小二连忙关上窗，朝大堂里的客官们笑着说：“梅雨时节，客官们可仙在此店住下，明日再启程也未尝不可。”
客栈大堂内，十多个人吃着瓜子，喝着酒，烛火在风下飘忽不定。
“好，现在这世道不太平，这冒雨还是别走了。”一个姑娘看向身边的男人，道：“听说祟气重来，很多地方都被祟气污染了，那些神啊仙啊都走火入魔，更别说凡人了，一碰就死的玩意。”
“你说这害人的东西怎么又跑出来了，之前不是有各仙门镇压着，几百年来相安无事吗。”一个男人喝一口闷酒，无奈道。
“客官，您这就不知道了。我之前听来此客栈住过的一家仙门弟子说，那祟气是从妖界而来的。”小二端上一壶热酒道：“听说是有一条孽龙，掌控祟气，杀害了无数仙人，那祟气沾上妖界的小妖小怪，他们再四散逃开，这祟气瞬间就传遍了六界了。”
“又是妖族！”那男人一拍桌子，怒道：“这妖族几千年前就造下罪孽，没想到还不消停！要我说，就该杀尽这天下妖族，六界才能太平，要不是那妖王跟各路仙家签订了一个什么条约，我们早就去灭了它了。那还能忍气吞声到现在！”
“客官莫急，虽说祟气可怖，但听说这些年四处各地都出了一位大神，解决了不少地方的祟气呢。”
“仙家果真可靠。”那男子哈哈大笑道：“迟早这妖族都要被消灭，莫急莫急。”
几人聊着，身边一桌戴斗笠的女客，却道：“小二，结账。”
小二走到身边，见女客是要走的模样，劝道：“姑娘莫走了，雨下大了，外面又黑，现在祟气四散，那些人啊妖啊什么的，碰上这东西就得了失心疯，实在危险啊。”
女客笑了笑，将银子放到小二手中：“无碍，我就是去找这东西的。”
小二叹了口气，不再说什么。
此时，女客的身边飞来一只小团子，“臭女人，你可真勤奋啊，这个点都要去。”
陈小鱼压低了帽檐，道：“我已经找了他三年了，每次都能被他逃脱，这一次我追踪了他三个月，若是还不能困住他，我这蓬莱仙术白学了。”
滚滚咳了一声，道：“我的大姐，你找到他能做什么呢，那日他杀的人是你亲眼所见，这三年祟气遍地，六界被污染也是事实。这三年，咋们一边要躲避九重天的追杀，一边还要去找那个忘恩负义的臭小子，一边还要和祟气斗智斗勇，就算是码头的搬货工都没我们这么勤奋吧。”
滚滚哭唧唧地说道：“早知道这么累，当初还不如在山上睡觉算了。”
“我需要一个真相，他不可能无缘无故这么做，他一定有他的苦衷。”
“你别这么单纯好不好，你去过东海了啊。那老龙王不是说了吗，他天煞孤星，命中就是要造下无数杀孽，是条十恶不赦的恶龙，这些日子我见他都是装的，就是为了骗你这种单纯善良的小仙子。”
“你再说我就要将你喂祟气了。”
“忘恩负义，你俩姐弟一个德行。”滚滚不再说话。
陈小鱼冒雨走出了客栈，她在雨中飞行，直捣前方的比秋山。
就在三个月前，陈小鱼再一次得到了渊贝的消息，她一路小心跟踪多方面打探，终于探出了他的踪迹，并在比秋山布下结界，只要渊贝进入结界，他就逃不掉了。陈小鱼想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在进入比秋山结界的瞬间，陈小鱼就感受到一股可怕的威压，这威压一半伴随着祟气。陈小鱼就知道自己已经抓到渊贝了，比秋山结界中弥漫着大雾，陈小鱼只能念着清心诀往前走，一直走到山顶，才在那山丘上看到了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的男人。
陈小鱼咬咬牙，一步一步靠近。
刹那间，一个致命杀招朝她袭来，陈小鱼闭上眼睛，解开所有法诀，暴露在渊贝的视野中。
那股灵力也在靠近陈小鱼的刹那间消失无踪。
渊贝站得笔直，他整个人都遮掩在黑色斗篷的阴影下，但身量明显更高了，整个人阴郁又沉默，看到陈小鱼的那一刻，本能地逃走。
“你还要躲到什么时候！”陈小鱼早就布好了结界，她能随时出现在结界中的每一处。
她来到渊贝的身后，问道：“你觉得你这样躲着我，我就不会再找你了吗。”
少年的身形一颤，在听到她的声音的那一刻，他承认他动摇了。
“我猜的不错，现在人人口中说的那个大神，就是你。”陈小鱼道：“你四处收服祟气，就是为了保护更多的人对不对？那日，那日祟气暴涨不是你本愿，你是有苦衷的，对不对？”
滚滚躲在陈小鱼的身后，弱弱地问道：“你确定吗，他真的有苦衷么”
“没有。”
渊贝的声音，听起来更加成熟了，低沉又果断，陈小鱼简直快要认不出他了。
“没有？”陈小鱼问：“你既然说没有，那为什么我传出比秋山有祟气四处害人的消息，你就来比秋山了？”
“”渊贝愣了愣，道：“我吸收祟气，只不过是为了让自己变得更强。祟气可以互相吞噬，小鱼仙子不会不知道吧。”
“好，那你那日为什么要保护我？”
“我不过是自保而已。”少年道：“小鱼仙子不要自作多情了，那些人是来抓我的，我不反抗，难道等着被抓吗？”
滚滚低声地说道：“好像说得很有道理啊。”
陈小鱼咬咬牙，接着问：“你在说谎，我在冥府力竭，你将我带走，还为我修复本源，你告诉这都只是为了让你自己变得更强？”
“”渊贝不再回答她的问题，转身就要走。
陈小鱼催动灵力，从地底冒出四条锁链，将渊贝的双手双脚锁在地上。
“你为什么要杀粉黛，为什么九重天的人要抓你，为什么无惧之森有那么多尸体！你告诉我为什么，你只要说，我就愿意相信！”
“好。”渊贝道：“我就是龙王口中天生的恶煞，因为你是蓬莱的仙子，地位高贵，所以我利用你走出寒天之钉，利用你提升实力，利用你——”
“够了——”陈小鱼打断他，走过去，拉起他的手，一双眼直视黑色斗篷下那双湛蓝的眼睛：“如果你利用我，那么那日你为什么不杀了我！你为什么要逃——”
少女仙子那双眼，仿佛要将他看破一般，她逼仄的视线，让他肮脏深埋的心事无所遁形。他就怕下一秒，下一秒就会告诉她一切，可是不能，这一切都让他们无路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