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似梦似醒

    许大强把手机音量调低了一半，回应道。

    “是柱哥啊，怎么了？”许大强不知道这两人怎么会有自己的电话号码的，便随口问了一句。心里开始琢磨，这两人不知道做什么的，行事遮遮掩掩，还搞到了自己的电话号码。脑海中闪过了“缅北”“诈骗”“噶腰子”几个词。

    “你中午是不是去了东阳路的建筑公司了？”汪铁柱问道。

    “啊，是的，话说柱哥你们怎么有我的电话号码的？”许大强心想，你们都能够搞到我的电话号码，查我的行踪还不是轻而易举。接着回忆了一下自己今天在建筑公司送水睡觉的事，自觉也没有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所以也不是很担心。

    这时候，面店老板刚把许大强定制的牛肉板面端了上来，看着碗里红色的汤汁浸泡着白色的面条。不提喷香的鸡腿和豆干，仅仅是上面点缀的黑红的辣椒就让许大强食欲大振。许大强倒不急着吃面，左手拿着电话，右手拿起桌子上的醋瓶开始往碗里加醋。吃面不吃醋，等于吃抹布。

    “你最好尽快赶来明客街188号，我们怀疑你现在面临着生命危险”。汪铁柱并没有接许大强的话，反而语气严肃的说道。许大强听着这话，本能的一愣，生命危险？面里有毒么？加醋的手也放了下来，要是有毒的话就不浪费醋了。不对，他在监视我么？怎么会知道面里有毒？许大强现在脑子有点乱。本来早上的事就比较多，好不容易缓下来了，又被汪铁柱这么一说，一时不知道回复什么了。

    “你在听么？”汪铁柱没听到许大强的回应，又问道。

    “你怎么知道面里有毒的？啊，不是，我意思你在监视我么？”许大强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什么乱七八糟的？”汪铁柱也听得一头雾水。“我是说你现在尽快赶来我们的办公室。我和秀儿现在外面处理事情，很快也会赶过去。今天上午在建筑工地那里可能有东西跟着你了，它会害死你的。”顾不得许大强那边在说什么，汪铁柱赶忙把事情大概说一下，他这边还有事情要处理，可没有时间和许大强扯东扯西。

    “哦哦，好的”许大强听了汪铁柱的话，心里也清楚了。是自己误会了，是上午工地仓库黑影的事。自己早就把这个事儿抛到脑后了，这下被汪铁柱又提起，看来事情不是自己想的那么简单。不对，自己根本就没怎么在意这个事儿。心里乱七八糟的想着，嘴里回应着汪铁柱的话。右手拿起醋，又往面条里加了些醋。既然和面条无关，那就不能缺了醋。

    汪铁柱那边应该是很忙，听到许大强答应了，叮嘱了一句“早点过来”，便把电话挂了。

    许大强听着电话没声了，瞅了眼电话，这伙计挂电话倒是真快。放下电话，许大强松了口气。终于腾出来手扒蒜了，吃面不吃蒜，滋味少一半。至于去明客街188还有工地仓库人影的事儿，吃完饭再说，不吃饱哪来的力气思考。

    虽然一上午有很多剪不断理还乱的事，但丝毫不影响许大强的食欲和饭量。这也许是许大强的一个天赋，在他吃饭的时候，他可以放空思想，专心对付碗里的饭菜，甚至不需要电子榨菜。许大强先是喝了口面汤，浓郁中带着香辣，又吃了根最长的黑红辣椒，辣，爽！趁着辣味还在嘴里回荡，用筷子夹起一把面条，塞入口中。“咻咻咻”如长龙吸水，又仿佛百川归海，一碗面很快全进了许大强肚子里。许大强咂咂嘴，感觉肚子没什么感觉啊，看来是真饿了。于是端着面碗来到柜台，“老板，加面。”这时候，面里的鸡腿和豆干都还没动，还有几根辣椒在碗里。

    许大强吃饭的习惯是把好吃的留在最后。于是第二碗，还是没动豆干和鸡腿，只是把碗里的辣椒吃完了。第三碗，吃了一碗面外加碗里的豆干。直到第四碗面条吃完，许大强才把在碗里游了四轮的鸡腿给三下五除二分解了。煮的稀烂的鸡腿几乎是入口即化，连骨头都被许大强给嚼成了渣。拿起餐巾纸，擦了擦吃的油乎乎的嘴还有拿鸡腿的手，许大强并没有等来熟悉的饱嗝儿。只有七八分饱，许大强觉得自己还是没有吃饱，但是他不敢吃了，平时吃个两三碗就顶天了，今天吃了这么多，他怕万一自己感觉错误，别把肚子撑破了。

    吃完饭，许大强看一下备忘录，今天没别的事了，去明客街看看吧。听汪铁柱说的真真切切的，要说不担心，那是假的。果然是饱暖思忧患，许大强如是想着，便上车，打开导航，定位“明客街188号”，向着目的地出发。

    中午的街道上，人并不多，阳光很好，透过玻璃照在车里，射的人暖洋洋的。许大强在车里跟着导航，开着车，也许是吃饱了的缘故，也许是其他原因，许大强竟然泛起一丝困意。作为老司机，许大强自然知道如何对抗开车中的困意。他晃了晃脑袋，看了眼导航，距离目的地还有20分钟。很近了，没必要中途停车休息。趁着红灯的时候，许大强摸了摸车上的遮阳板，摸出来一瓶风油精，倒两滴在手指上。然后迅速的在自己的太阳穴，人中抹了抹。顿了一下，又小心翼翼的在眼皮上抹了两抹。风油精一接触眼皮，许大强打了激灵，然后凉丝丝火辣辣的感觉同时从几个部位传来，困意消失。

    本以为很快就能到达目的地了。然而风油精的效果很快变淡了，随之而来的是像浪打沙滩似的，一重又一重的睡意。不得已，许大强将车靠边停了，拿出车上携带的矿泉水，洗了把脸，感受着冰冷的水浸润着脸颊，还有一部分水和脸上残余的风油精产生的化学作用，刺激的感觉传来，许大强觉得自己又行了。突然，一阵刺痛从眼角传来，许大强疼的眼睛都睁不开了，摸摸索索的上了车，凭着感觉摸到了随车携带的纸巾，抽出一张，在眼角使劲的擦了擦，又把纸巾叠了一下，继续擦。擦完后，许大强才敢睁开眼，还是有点疼，但是勉强能睁开了。风油精进眼睛的滋味真不好受，幸好是稀释了的。

    经过这样一番变故，许大强精神多了，一鼓作气把车开到了明客街188号。以前许大强不是没从明客街路过过，但是一直没发现这里还有这么个地方。明客街188号的两边都是下面店铺上面住户的商品房，卖的东西乱七八糟，五金百货，日常用品，办公用品，应有尽有。而在中间的明客街188号，却仿佛是强势插入了这排商品房中间的。映入眼帘的是左右各五米来宽的围栏，中间是一扇能有4米多宽3米多高的铁栅栏门，铁门半掩着，门边的立柱上挂着个牌子《明客街188号》。门口站着两个身身穿制服的青年，站的笔直。制服是黑色的，和派出所的制服样式差不多，只是上面什么标签都没有。透过铁门可以看见里面是一个很大的院子，院子里画着整整齐齐的停车位，目测停下一百多辆车绰绰有余。停车场后面是一栋三层小楼，小楼的两边贴着院墙，小楼的玻璃大门正对着铁栅栏门。

    许大强开车来到铁栅栏门前，正准备下车和门口的青年说一下，自己来找汪铁柱。两个青年中的一个，看了眼车牌，走到车边，问道“你好，你是许大强？”

    “嗯，是我。”许大强没想到自己什么时候这么有名了。

    “好的，你进去吧，汪队和我们说过了。”说着，青年冲另一个青年摆一下手，然后两人一人一边把铁栅栏门打开，示意许大强把车开进去。许大强看着铁栅栏门，想着就算里面发生了什么，外面也是能看到的。便开车进去了。说实话，来到这个地方，许大强就清楚，汪铁柱两人不是什么噶腰子党。能在寸土寸金的地儿整这么大个停车场的人，是看不上噶腰子那点钱的。

    许大强把车开进了院子，找了个车位停下来。钥匙留在车上，反正车上没啥值钱的，也不用锁车。下了车，许大强向周围看了一圈，这不小的停车场停了没几辆车，虽然没有豪车，但都是锃光瓦亮小轿车。自己的小破面包在其中很是显眼。于是许大强快步走向小楼，生怕别人发现自己是面包车的主人。

    一进小楼，是一个宽阔的大厅，正对着的是一个能让五六个人并排走的楼梯。左右各有两条走廊。两个穿着制服的美女站在大厅的一侧，看到有人来了，立马迎了上去。许大强不等她们询问，便开口道，“我是来找汪铁柱的。”两个美女也是被吩咐过的。听到许大强这么说，其中一个个头高挑的美女说道“您好，欢迎，请这边走”说着，伸手引着许大强向着右边的走廊走去。另一个身材稍显娇小的美女则回到之前的位置，继续笔挺的站着。

    高挑美女带着许大强走进走廊，然后推开了右边的一扇门，说道“您来的比较早，先在这边稍微等候一下吧”说完，也不等许大强问些什么，便转身向着大厅走去。

    许大强见高挑美女没有交流的意思，便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走进了房间。房间像是一间教室又像是一间会议室，里面是一排排的红木桌椅，一排排桌椅正对着的是一个讲桌。房间里只有两三个人，不是汪铁柱和秀儿。许大强现在也没心思和他们交流些什么，因为路上散去的困意又一次袭来。既然汪铁柱不在，那估计是还没忙完。趁这时间，找个地儿眯会儿吧。许大强找了个房间左侧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午后的阳光透过薄纱般的窗帘照在许大强的身上。舒服，许大强趴在桌子上，毫不顾及形象的享受着温暖的阳光，很快就睡着了。

    睡梦中，许大强仿佛听见周围传来嘈杂的喊叫声，还有各种奇形怪状的人影不知是梦还是现实般的在自己周围徘徊。有全身灰黑的仿佛是石头拼成的人影，有整个身体都包裹在斗篷里的步履蹒跚的老人，有头上有火苗窜动身着红衣的女子，还有很多身形怪异的身影在稍远处，看的不是很真切。

    许大强感觉自己应该是清醒的，他能感觉到自己趴在桌子上。但是脑袋和眼皮都很沉重，怎么努力也睁不开眼睛，身体好像被一层毛玻璃包裹着，对外界的感应模模糊糊的。

    直到一声熟悉而又响亮的声音响起“大家好”。

    许大强感觉桎梏着自己毛玻璃破了，身体可以动了，脑袋抬了起来，眼睛随之睁开了，看向前方。前方隔着几排的讲台后面的人，毫无疑问，是有过一面之缘的汪铁柱，汪铁柱旁边站着的是秀儿姑娘。不过许大强觉得坐在汪铁柱和自己之间的那几个人的背影有些奇怪。接着，许大强把目光向着自己的右侧看去。

    只这一眼，许大强清醒了。紧接着，又掐了下自己的大腿，以证明自己不是在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