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3 章自卑小蛇的蜕皮期
盈盈天上月。
司葵穿过野草，踩着露水来到别院。
裴寂所住的别院格外荒凉，无极峰门下弟子本就不多，外门更是稀少，这一整个外门别院就只有他一人住。
“裴寂？”
她站在门前叫了几声。
见无人回答，心中略微有些不安，攻略面板上显示裴寂现在的状态很不好。
不会真的要走火入魔了吧？
“你怎么样了？再不说话我进来了哦？”
等了一会儿后，司葵推开门，往院子内走。
天色很黑，刚走还没几步，她的脚就被某种冰凉粗糙而灵活的东西缠住了。
什么东西？
司葵低头看去。
缠住她的是蛇尾。
不对，准确的说尾钩，蛇的尾钩。
尖锐的刺泛着寒芒，两条尾钩一触碰到她就紧紧缠绕住，不愿意松开。
司葵走不动了。
她的目光顺着尾钩，划过紧密而富有光泽的鳞片，一路往别院深处看，看到了蛇首。
“裴寂？”
司葵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声。
看到他变成蛇形态，司葵心中的担忧不减反增。
连人形都维持不住了，这是有多严重啊……
听到动静，裴寂仓皇失措，叫出声：“别过来！师姐别看我……别……”
怕丑陋的本体吓到她，裴寂将尾钩上的刺收起，松开后，整条蛇都缩成了一团。
“别看我……求你……丑……”
“没关系的。”
司葵伸手试探地摸了摸他的蛇鳞，结果成功看到裴寂炸鳞，然后退得更远，生怕她会嫌弃自己。
“我说了没关系的。”
司葵靠近，语气变得强硬了一些：“裴寂，别躲，我知道是你，在我面前不用伪装。”
“真的？”裴寂这才将头从盘踞成蚊香状的身体里抬起来，无措地看她：“师姐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了？”
“嗯，你是洞府那条腾蛇，对不对？”
借着月色，司葵注意到当裴寂抬起头来的时候，他的眼睛很不对劲。
原本应当是黢黑色的眼睛好像变灰了，上面被蒙上了一层薄薄的膜。
而且那层膜还有要脱落的迹象。
一个奇妙的猜想浮上来。
司葵有些不确定地问：“裴寂，你是不是到了蜕皮期？”
“嗯……”
裴寂声音很低的应了一声。
他渡劫后还未养好伤，就巴巴地追着司葵的气味而来，早忘了什么蜕皮期的事。今晚状态不对，又以为是剑法哪里出了错，给司葵传讯后才惊觉腿已经变成了蛇尾。
裴寂原本想要逃，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司葵就站在院外，呼唤他的名字。
他太过于自卑，不敢出声，只盼望着她听不到回应就会自己离去，可她进来了。
是因为担心我吗……？
一个外门师弟也值得她担心吗……？
我这般丑陋，一定会吓着她的吧……
越是想要逃避，身体却越是老实。
裴寂将头埋进身体里，尾钩却忍不住在她进来的那一刻就缠住她。
夜凉如水，司葵干脆席地而坐，坐在大蛇身旁，好奇而又兴奋地说：“我还没看过蛇蜕皮呢，你的鳞片很漂亮，脱下来的蛇皮可以送给我吗？”
千年腾蛇的蛇皮，上好的材料啊！可不能浪费。
“可是很脏……”裴寂闷闷道，又怕她不开心，急忙改口：“不过如果师姐你要的话，可以的……”
“好哦，你加油蜕皮，我在你旁边帮你守着，放心，有人来我就赶走他。”司葵还在旁给他加油打气。
……
蜕皮是从头部开始的，然后再延伸到躯干，最后是尾部。
裴寂难耐地在地上摩擦着，试图让身上的旧皮快些脱落。
由于眼睛被蒙住，面前司葵的身影看着有些朦胧，裴寂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越是自卑就越没有安全感，而一旦视力也消失，安全感将会降落到谷底。
裴寂感到越来越不自在，只要一想到自己这样丑陋的样子被她看到不止一次，他就难堪极了。。
他控制不住地在胡思乱想。
司葵她一定觉得我很丑陋很恶心吧……
费尽心思好不容易变成人族弟子来接近她，结果还是失败了……
她看到了我的原形，又会怎么想我呢？
是不是看觉得我这样接近她很狡猾奸诈？以后是不是都不会再接近我了？
裴寂想起白日里来给她送礼物的那个男弟子，他那么大大方方，热烈又张扬，而自己呢……
裴寂将头埋得更低。
原本还想着也许会有机会做她的契奴，现在连一丝机会都没有了……
从蒙眼到清眼，大约花了一刻钟的时间。
司葵丝毫不知道裴寂的心思，等得都快打瞌睡，一睁眼，看到他蜕皮才堪堪到头部，忍不住开口问：“需要帮忙吗？”
再这么下去，天都要亮了，到时候被发现的风险就更大了。
“对、对不起……”裴寂慌忙道歉：“我会加紧的……”
他蹭得更加用力，但是修为越高的蛇类，皮就越有韧性，也越难蜕，好不容易蜕到躯干时，却卡住了。。
裴寂在原形的状态，听力会更加敏锐，此刻他听到别院外不远处似乎有其他弟子走过，惊得身体一僵，不敢再动了，生怕被发现。
于是只能低声央求司葵：“师姐…有人……可不可以麻烦师姐帮我蜕去尾钩上的皮……”
“好好好。”
司葵乐得帮忙。
看到那么漂亮的蛇鳞，她本来就手痒，现在裴寂一央求她，她就迫不及待上手了。
裴寂难堪得要命，支支吾吾道：“它有两条，很丑陋，师姐你不要看……”
司葵：“……”
不是，你不要说的这么有歧义好不好……
明明不热，司葵却出了一身汗。
这蜕皮实在是……实在是，有点涩。
别院外，方郁离单膝半跪在地，一手撑在膝盖上，一手放在土壤上。
一点儿微光亮起，数十节竹根钻入泥土里，然后以惊人的速度蔓延开来。
司葵帮裴寂蜕皮正蜕得过瘾，这玩意儿很解压。
两人都没有注意到别院中悄悄长出了不少小竹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