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2月16日 星期一
上午接工商联电话，李经理晚上6点在新星大酒店宴请工商联领导，通知我参加。
5:30推开406包厢的门，李经理满面春风迎上来，连叫两声“方主席”，把我引到沙发坐了，她公司一位叫陈红的女士随即送上茶水，她们转身又去门口迎接新客人了。
李经理今天的打扮不俗，上着鹅黄浅绿羊绒衫，脖系红、蓝、绿色块蜡染丝巾，下蹬藕色裤袜，外罩浅紫色薄呢裙，碧绿发箍将额发卡住，露出俊俏、白皙的前额，一转身，后背披发及腰，飘飘洒洒，非常清雅，不知为什么，我一时想到了水仙花。
不久，人到齐，工商联万会长（圆圆轴承制造有限公司总经理、滨河区政协副主席）叫停牌局，大家走到餐桌前站住，都不好意思主动，万会长说李经理今天做东，又是女士，我们都要抬举，说着指最上首让她入坐。她推让不成，只得上席坐了，我和裘菊华坐她左右，当即14座桌面围得满满当当。会长让李经理致词，她激动，瞬间脸红，端杯起身，说：“今天，8位副会长、老板悉数光临，实在给足了面子，我——李木子曾经不过是个挡车工、孩子王，如今也只是个个体户而已，失败大半生，没想到今天能与在座的各位领导、老板相见相识······”说着眼眶早已充溢着泪珠，万会长连忙打断，说：“你的情况方部长、孟书记给我们说了，在座的老板都知道点，用当今段子上的话说，叫过去不容易，现在不简单，将来不得了。”一桌大笑。万会长又说：“我看你现在就来点实际的，喝两勺开口汤，在雕花拼盘的‘凤凰’背上夹两块龙虾片蘸芥末吃了，寓意腾飞，我们碰过这头杯，那时你再慢慢诉说个人发展史。”一桌拍掌叫好，她抿嘴笑，端着酒杯转向万总鞠一躬，说：“会长指示照办，意在杯中。”大家忙说不不不，不可乱了次序，先喝汤，再······没想她一仰脸，一盅酒已下肚。接下来，她拉着陈红一个不落地敬，如此“以一对十”，等于孤身作战，怎能对付桌上这些南征北战、久经（酒精）考验的好男好女们？还好，桌上的女同胞、包括裘菊华出于爱护，不断地教她应招，为她解套，只可惜起先她还能听进去，渐渐地头脑不当家了，男同胞见她状态有点乱，便也开始有意保护她，亏得她有点酒量，终于挺到了结束。
席后，她请全体上到4楼大舞厅，因万会长想和我聊个工作上的事，我俩便在舞厅里寻个安静的角落，对着圆几上晃晃悠悠的一星烛火，谈着事情，喝着茶。
没想到李经理的舞跳得实在是好，频频地被外面的舞伴邀请，几乎不得闲，先跳普通的交谊，又跳华尔兹，占尽了风光。终场就要到了，有人登台唱《好人一生平安》，音乐声起，一场回到了交谊，几十对男女登场，搭肩搂背，人随彩灯，彩灯追人，全场旋转，裙钗飘动，香风阵阵。突然，李经理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站到我面前，优雅地伸过手来：“请领导······”我没准备，要她请万会长，万会长连忙摆手，她说：“酒无二斟，舞无二请，稍后再跟万总学——方主席要给面子啊。”话没落音，已捉住我手腕，又拽又拉。我起身，默立三秒，握住她纤细的手掌，搭着她柔软的腰肢，进前三步，融入舞群——披发摩挲着手背，脚步慢慢地滑······我说：“你的舞技了得，刚才看你跳是欣赏。”她抿嘴笑说：“总也找不到，原来躲在暗角里。”我说：“万会长有个事要商量。”她说：“今晚醉了，恐怕撑不住。”我说：“太直，酒风倒还正。”她闭目，半晌，觑着眼看我，说：“第一次和工商联这么多领导、老板喝酒，激动。”我说：“中途我就为你担心，应该多带几个帮手。”她眉毛一竪，搭肩的手狠狠一捏，说：“那为什么不代我喝两杯？”我笑。她说：“就是敬你的那杯酒害得我喝多了！”我不语。这时她突然身子不稳，脚下踢了我的鞋，我说：“当心，高跟鞋娇气。”她说：“你的身材好，适合跳舞。”我说：“很久不跳，生疏了。”就在这时，她突然停住脚步，锁眉闭目，体若无骨，整个人软瘫过来，柔顺地依偎在胸前，下颏搭在肩背上——额头热烘烘，发间幽香缕缕，我紧张起来，她确实醉了，没待转过念头，她一抬头，脸面就在近前，气息吹在脸上，夹杂着浓浓的酒味，我心怦怦直跳，说：“下场休息吧，你醉酒了。”她扭扭身子，嗡嗡几声，说:“我怕谁，我怕什么，我们来跳贴面舞！”随即挪动脚步，仰脸紧紧盯住我，嗫嗫嚅嚅，蚊音蚁语，道：“我有公司，我要发展，我现在虽然就是个个体户，但是我明天就会壮大；我还年轻，我要进步······”我忙说：“你有什么问题和困难，就给我们说，只要能帮助、支持，相信今天餐桌上所有的人都会尽力的。”我双手暗暗用力，意欲使她重新挺直身腰，可是她却像一根被霜打的嫩枝，软踏踏地始终黏附着我，我停住脚步，说：“众目睽睽之下，让人看你醉成这样，多不好······我扶你下场休息。”她愣了愣，终于松开了手，可是脚步发飘，踉踉跄跄，我连忙搀住，恰这时，陈红和工商联一位女士走过来接手把她搀扶了去。
我们在大堂的沙发坐了会儿，万会长来告诉我，李经理醉得不算太重，洗手间里待了会，又能说能笑了，不过大家不允许她再扶方向盘，改由陈红开车，现已把她拉走了，我们听了这才放心，各自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