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抢人
坐在主位上的人斜目而视在看到严堪驰紧锁的眉头时他轻轻的冷笑一声,然后又将目光投向了宛如一只狗趴在地上的少年
当看到事情都按照计划之中的那样发展时,夏正堂严肃的表情才带了几分不善的笑意
“快站起来吧,你也真是好福气,还记得前不久希夷宗的秦公子就找我索要过你,你当时选择了留下,可这次也是严公子亲自上门点名来要人,这个面子我肯定不能不给呀”
那人笑里藏刀表面上慈眉善目在为顾棉感到庆幸,可实际上眼角处染上了怒意,隐藏在衣袖之下的双手已然攥成了拳头
司法阁本就是凌驾在四大仙门之上的特殊存在,起到了监督和提携的作用,但同时也抑制着每家的发展
这样的事情本来就让夏正堂耿耿于怀,在这口气还没有被咽下时,严堪驰的请求当然成了火上浇油
纵使严堪驰的实力不俗,但相比之下,他只是一个阅历浅显的年轻人
他知道仙门百家都对他们有着忌惮之心,但没想到久而久之这种情绪竟转变成了恨意
在夏正堂收到这个请求后,脸上的伪装就有了破绽,心中也产生了极大的怨气
顾棉是他捡回来的狗,无论是生还是死,这辈子都应该留在这里,哪怕是条没用的狗你必须待在这里一辈子
往往一想到他们可以把那个人捧在手心的宝贝、那个身份高贵性情骄傲的序莲尊当成狗踩在脚底下时,他体内的血液沸腾无论怎么一直都无法收住
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快感,序莲尊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强者,而当那个人屈尊降贵的为他们服务之时心中的满足更是双倍增加
况且顾棉的身份实在是特殊,夏正堂根本就不敢让此人脱离了他的管辖范围内
“奴才不敢,兴许其中是有什么误会…”
少年才刚缓缓抬起的头立马又跪了下去,同时心里也是无比震惊他没想到严堪驰居然会找宗主去要人
虽然这话听上去没什么问题,但多年的察言观色让顾棉第一时间就看出了夏正堂的不快之意
身体上的冷汗在不断往外溢出,眼下发生的场景让他不由得有些汗流浃背
看到如此难以言喻的画面后,而严堪驰的眸子更加低沉了几分
明明夏正堂说出的话是很正常的中性语,在别人听起来并没有什么异常,而传入顾棉的耳中会有那么大的反应,可是少年却理解出了这其中隐藏着的恶意,顾棉的反应也能说明出像这样的事情曾经或许发生过很多次
“没有什么误会,顾棉你先起来吧”
严堪驰的声音沉稳,一副坦然自若的样子开了口
在两人悄无声息的博弈中,少年心中一阵胆寒身体和脚步已经变得虚浮
他先是趴在地上低着头透过狭小的缝隙看了两眼身边的情景,随后又撑着已然麻木的双腿站了起来
在此时,他就像是一只被抓到大庭广众之下准备接受审判的老鼠一样慌乱无章,心中拒绝的无比害怕,也想着要迅速逃跑
他从未想过也不知道严公子居然会跑到宗主的面前去要他这个人
他知道夏正堂肯定不敢驳回严公子的请求,那么他一定就会被送出去,之后离开昆吾崖
能离开这里对他而言确实是件好事
可夏执还在这里他又怎么敢离去?
可宗主同意,严堪驰也愿意的事情,只能由得他反驳?
他没有话语权,更进一步来讲他连最基本的人权都不配拥有
少年的嘴唇被抿到发白,目光涣散的望着前方,他心中有千言万语想要讲,但上不得台面的人和他的爱情都跟枯草一样不重要
“前不久与顾兄偶然一见,便发现顾兄骨骼清奇是有着奇才异能天赋的人,虽然不知道顾兄的身份为何与能力不匹,但我们司法阁向来不分高低贵贱只求收纳有志者入宗门给大家都能创造一个大放异彩的机会”
严堪驰今日高高竖起了长发,身穿着带有司法阁独家花纹的蓝色道袍,这身衣服看起来较为简约单调,可袖口处的护腕却用各种不同的金丝银线绣成了一圈信鸽飞翔的花纹
他此话的意思或多或少已经有了一些在暗讽昆吾崖不善于用人、打压有才之士的意味
严堪驰的笑容有恃无恐,嘴角内敛低沉既没有过多的傲气也足以表达了自己的观点和立场
这话要是换了别人说出口恐怕夏正堂早已翻了脸,可唯独是严堪驰这天上地下每个人都得让他三分
“那顾棉你可否有什么意见?”
浑厚的声音刺激的少年耳膜一颤,脸色也以肉眼可见变得慌乱
是在问他吗?可他也有说话的权利吗?他不愿意…虽然这算得上一件好事,他也很讨厌待在这里,但只是因为这里有他所在乎的人因此才不想离开
“我…”
他心中思绪万千,脑子里也是纠结不已,要前途还是要爱情?要新的生活和改变,还是维持现状?细微的决定足以导致他的下半生,若是选错了,那就要错上一辈子
可在这一刻,他心中的天平已经不自觉地偏向了另一个人
顾棉先看了看坐在主位之上的男人,又打量了一下严堪驰云淡风轻的表情,最后才缓缓开口说道
他的表情似乎有些挣扎和无奈,可就当他准备妥协之时
一道熟悉的身影冲上了高堂之上把他牢牢藏在了身后
“父亲,不能让严堪驰带走顾棉!”
急促的声音骤然响起,带着五分愤怒三分恐惧和两分的害怕
一袭黑袍洋洋洒洒的飘过了临近于地板的平面上,那人持剑而来镶嵌着金边的鞋履踏在大殿上激起了层层的回响
夏执目光锋利的扫向了严堪驰,手中握着的破山剑似乎已经感受到了主人的愤怒,蓄势待发的内力逼的剑鞘发生了微微的抖动
他把顾棉用肩膀揽在了身后,以保护的姿态把那人挡得严严实实,也鼓起了勇气和自己的父亲对峙了起来
“在大殿上喧哗对贵客不敬,那么多年的书难道是读到狗的肚子里面了?”
夏正堂也没想到自己的儿子会在这时候跑出来要趟这趟浑水,惊讶归惊讶但表面上的戏还是得做足
他拍案而起瞋目切齿的盯着夏执大声呵斥道
方才的经历已经顾棉冷汗直流,事到如今他已经心身俱疲,现在恨不得直接和温前辈那样独自隐居不被打扰
只不过当夏执出现的那一刻,他孤立无援的心理立马多出了几分安全感
虽然团子是他一手看大的孩子,年龄还比他小上一些,平常的心智也很幼稚,但到了关键时刻也确实能说得上话
“父亲请息怒,但顾棉的身份特殊,他自小伴我长大,我早已把他当成了家人来对待,若是他离开了那么孩儿必定会心绪不宁无心修行,也还请严公子高抬贵手切莫夺人所爱”
面对父亲滔天的愤怒,夏执本能的露出了半丝恐惧的神色,但他并没有下跪,因为他知道若是自己跪下了,那他身后的顾棉就无人会去守护
他凶相毕露瞳孔中似乎有火花在不停的跳跃直逼着有些不明所以的严堪驰
听到这话,那人的脸色瞬间一变,夏正堂知道自己的儿子喜欢任性妄为,也不想让顾棉脱离他们的掌控之中,但为了拴住一个顾棉就要搭上自己的儿子那可不值
什么狗屁家人?他恨不得顾棉能死在这里永远不得轮回
而夏执的妒意涌上心头平常就乖张的性格在此刻显得就更加放肆了几分
顾棉从小就被藏在了山脚的偏僻之处,平常能说上话的朋友除了他之外几乎没有,而一旦被人发现那就成了人人都要争夺的宝物
秦子珩和严堪驰都是和顾棉认识了不长的时间后就起了觊觎之心,如此超乎所长的魅力让夏执胆战心惊
他不知道明明就是他先发现的东西为什么不要被其他人惦记,因此只想把这份美好藏起来,让顾棉永远只留在他的身边
可随着年龄的增长,顾棉的思维和意识都越来越完善,他有了逃离的想法,也得到了机会
而他也并不能给出实质性挽留住对方的东西,除了那份摸不到看不见的感情以外,在这场博弈中,他手中没有任何筹码
此话一出,严堪驰的眼神立马就变得复杂了许多,他的目光带着有怀疑的意味打量起了义正言辞的夏执
既然是那么重要的家人,那为什么会过的连条狗都不如?堂堂少主的朋友甚至“家人”会沦落到如此地步说出来也不怕别人笑话
他并不知道每个人对家人的定义是怎样的,但很显而易见的一点是少主的家人不可能是奴隶
严堪驰并没有看不起顾棉的意思,他的观点是指倘若夏执真的如方才所言那样如此重视顾棉,那顾棉也不至于混了那么多年却依旧是一个在最底层的奴隶
况且他总觉得这两人之间存在着一些不可言喻的气氛,那好像是超过了朋友的关系却又不属于亲情
可既然如此,顾棉所受到的待遇那就更不应该了
并且据他观察顾棉的待遇相对其他的奴隶来对比那也是差了一大截,可现在夏执所说的话语又让他摸不着头脑
而就连杀伐果断的严堪驰到如今也看不出这对父子俩是在演什么戏,但他的直觉在告诉自己,这其中绝对隐藏着更多的猫腻
“唉…顾棉这孩子是我在十二年前捡回来一个孤儿,虽然天资愚钝不堪大用,但也一直忠心耿耿的为昆吾崖出了自己的一份力,陪伴着小儿成长转眼这两个孩子都长那么大了”
夏正堂伪装出了一副慈眉善目的样子苦恼的摸了摸胡须,完美的营造出了一个长辈不舍分离之苦的假象
面对长者语重心长的话语,顾棉的心中也感慨万千
是啊…无论如何像他那么愚笨的人昆吾崖这么厉害的门派还愿意收留他已经算是大恩大德
虽然他很不满意自己的现状,但也却不得不承认在门外有好多人都挤破了脑袋上赶着来这里做牛做马
当听到夏正堂对少年毫不犹豫的打压之言后,严堪驰的心中又是一惊,有些错愕的微张着嘴
“不堪大用”是什么意思他不清楚,但平心而论以顾棉的悟性和脑力绝对不能说是天资愚钝
破雾鸢是他们的门派的前辈研究了很长时间才得到的一本剑谱,其中耗尽的心血不胜其数,而顾棉能在极短的时间内湿透了其中的内容,并且严谨剖析把它改编运用成了一份最适合自己的剑谱
如此强大的记忆力和思维敏捷简直能称得上是神才,这样的人就算修为差了一点也必有大用
夏正堂表面上是一副把顾棉当成了自己的孩子,但实际上话里话外都是各种的贬低
但能读懂并吃透破雾鸢的人怎么可能是蠢材?夏正堂看不起的是顾棉还是他们?
“若是如此,那便是在下了解深浅粗心大意了,是我没有看出顾兄和少主竟然是良朋益友,不过话说回来我也真是没有想到顾兄既然得到了少主和宗主的满意居然还只能屈居于一个脱不了奴籍的奴隶身份”
沉默半晌后,严堪驰的脸上毫无退缩之意,他站了起来故作抱歉的笑了笑,而那双漆黑的瞳孔中经过仔细观察并没有发现半分的笑意
此话是暗暗讽刺了夏执冠冕堂皇的谎言,由于对方这个谎撒的实在是心安理得,恐怕就连他自己也并没有感到任何不妥
可在外人看来这份感情简直就是无稽之谈
朋友是什么?朋友就应该互相帮助,而不是限制着对方让人家越过越惨
顾棉的身份可以是奴隶,但如若夏执真的有话语所说中的那么在乎他,那么按常理来讲夏执有千方百计的方法让自己的朋友不再作为一个奴隶生活
可然而夏执什么都没有做到,只是会说一些漂亮话罢了
一个人最大的底气和自信莫过于来源自己雄厚的家庭背景,严堪驰正是如此
即便这是处于别人家的地盘,但他却能做到丝毫不畏惧的和一众之人抗衡
只因为他始终记得父亲从小就教育着他要惩恶扬善保护弱小让人人平等天下太平,这是那么多年以来他所坚持着的信仰,从始至今都没有改变
也是因为他的家势带给他与生俱来的自信和底气,这也是能让他在这里和这群人抗衡的原因
严堪驰话语意思一目了然,他已经把那些不能言喻的浅层意义摆到了台面之上,像是在讽刺着夏执的虚伪也像是在嘲笑顾棉的可怜和单纯
也正是这样的话语把那人问的哑口无言
而少年就算再蠢也能意识到空气中充满了硝烟的火药味,他听出严堪驰的话里有话
在意识到对方所说的现实后,他心中先是感到一阵心酸也不免得有了些委屈
但他的理智告诉自己现在并不是计较那么多的时候
严堪驰若是为了他而得罪了夏家,引起了两家不和产生了矛盾,那他可就真成了千古罪人
在听到这些话后,夏正堂的呼吸变得略微沉重脸上再也抑制不住慈祥和蔼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