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思想转变
夏执自知心虚胆怯，他似乎已经有了一些大胆的猜想，但仍然不敢细究
他喉咙滚动，用衣摆擦拭了掌中的薄汗，只得强压住心中的烦躁快速走上前去
他被带到了父亲书房中的戒律室，这是一处隐藏在书柜背面的空间，此处也鲜为人知，但夏执却对这里再清楚不过
“过来！”
背对着他的夏正堂气势磅礴声音低沉带着很明显的不悦
面对血脉的压制和从心里的畏惧都让少年浑身一颤，他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鞋面心理纵使百般不情愿身体却不自觉的走了过去
一刹那间，夏执感觉到了肩胛骨以及胸膛的位置传来了火辣辣的疼痛
这是一把紫黑色的紫檀木戒尺，它长约一尺外表油光锃亮还算发出一种淡淡的檀香味
这一下打在了他的正面，夏执无法回神，在方才那一刻，他甚至感受到了戒尺在空中挥舞时所携带的气体和力道
“你不准备解释些什么吗？”
男人的声音遽然在空中响起，就像是一个没有闪电的霹雷一样砸在了夏执的头顶上
面对这个已然有了答案的问题，他精神恍惚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他在心中想了许多，他想要去解释去隐瞒，但却有发现自己这样做似乎是无能又不负责的表现
他就是喜欢顾棉也确实和这个人正式在一起，并且还是他先主动多次
可若是在关键的时刻把罪行都推在了另一个人的头上只为保全自己，那如此窝囊的事情他做不到
但眼下，他虽然没有看到父亲眼底的失望，但已然感受到了头顶上那道灼热的视线
夏执不敢抬头嘴里也说不出来一个字儿
“今日我在宴席之上看到了顾棉的身影，也看到了他身上所穿着的衣物，可此人只是一个看守在山脚处的一个外门奴隶，是没有可以参加此次宴会的资格，并且据我所知那人的性格胆小做事本分，根本就不可能做出这肆意妄为的举动，所以若不是你今日带他前来顾棉又怎会出现在这里？”
夏正堂已经细细查过了，今日在司衣坊路过的知情弟子都纷纷证实是夏执带着顾棉前来挑选衣物，两人关系举止密切，末了又一起离开
那么之后又去了哪里便可想而知
在前几年他还原本以为自己的儿子只是年少无知性格顽劣喜欢交一些不三不四的朋友也可以让他容忍，可渐渐的就连在神经大条的人也看出了这两人之间的猫腻
对于感情私生活的这方面夏正堂也确实对儿子没有什么要求，玩玩可以认真了可就不行，先不提顾棉也是男性的问题，就那张越长越像的脸和真实身份就足以让仙门百家恨的咬牙切齿
虽然那个人已经被挖去仙骨关入虚无之境，可若是让那个人知道自己的儿子动了他的道侣，对方就算元气大伤可好歹也是天上地下唯一一个的大乘期修士若真发起疯来冲破封印，那么众仙门必定大乱
不仅如此，那个人的首个目标肯定是和他有着血海深仇的昆吾崖
“曾经你怎么胡作非为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算了，可你现在已经正式继任为昆吾崖的少宗主，理应识大体明事理，夏执你已经不再是小孩子了，你的肩上背负着昆吾崖的安危使命，这是你必将承受的责任”
少年仍旧不敢抬头也没有回应，只是死死的抿住了嘴唇聆听着父亲的斥责
他不知该如何回答，心中的一杆秤摇摆不定，他知道自己将来要背负的有很多，但他也有着自己的追求和喜好，可喜欢也有错吗？
听了这一番话语后，夏执心里既为能担此殊荣而感到自豪，也为自己曾经的荒唐行事做出反思和悔改，可在这冥冥之中就好像有一块无形的巨石悄然落在了他的肩膀上
他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口中念念有词道
“父亲，愧对于责任的事情我日后会通过努力做出弥补，但我喜欢顾棉的决心不会动摇”
说完这些话后夏执疲惫的闭上了眼睛，与其说被猜忌被怀疑都不如大方承认来的爽快
他就是喜欢顾棉又能怎么样呢？他既可以担得起未来的宗主之任也能成为一个很好的伴侣，这两者并不冲突，他也不知道要为何因此困扰
然而面对他的回答却是又一下的击打，这一次父亲用灵力操控着戒尺从背后狠狠的把他打在了地上
他能明显的感觉出来这一次的力道比上一次加重了许多，少年吃痛一声体态难看的趴在了冰冷的地板上久久无法站起
“真是胡来！顾棉只是一个毫无灵根的废柴，他身份低贱不求上进，那么多年来依旧还是一个只能做着最下等体力活的奴隶，你喜欢他无异于是在自降身份自甘堕落！”
夏正堂的话语义正言辞，声音震耳欲聋也吼的夏执大脑一片空白
这些让他无法反驳的话语，就像是点醒了他一样
这么多年以来，他才刚发现这个问题
是啊，他是昆吾崖的少主，而顾棉只是一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废柴，要说喜欢，应该也是对方围着他转，而不是他自降身份整日里对着一个奴隶嘘寒问暖
他们的身份本就不对等，他在顾棉面前本就高高在上
可感情就是这么的造化弄人，是他贱，是他先招惹的人家，他先动的心也自然要承受更多的困扰
但他真的不明白老天爷到底是怎么安排的为什么非要让他无可自拔的喜欢上一个除了脸便一无是处的顾棉！
他不甘心，他明明值得更好的，但却非一头栽进了烂泥中
可这该怎么办呢？
他甘之如饴
不过…若是能让顾棉整日里围着他转，爱他爱到死心塌地，再加上身份和地位的不对的，那么在感情中对方也就成了被动者
夏执无法舍弃这个人但心里已经有了改变的主意
等回去的时候已然入夜，夏执拖着疼痛的躯体挣扎再三后还是违背不了本能的意识想要去那个充满穷酸气息的茅草屋中去看顾棉一眼
他顶着头上的月光摸索着路径深一脚浅一脚的下了山，走过了那条无数遍的泥泞小路
少年脚下一滑似乎是踩到了一块石头险些摔倒在地
他半蹲在地上看着小道两边杂乱的环境
他也才发现了这条路是多么的难走，地面凹凸不平，泥土时而稀软时而干硬，这样的路，在黑夜里走既让人看不清前方也感知不了下一步路会遇到什么
十八岁的夏执开始不禁怀疑曾经的自己是如何做到每日无论春夏还是寒冬大雨还是炎热都一如既往的走过这里，只为见到那个和此路一样泥泞的人
终于，他好不容易的来到了对方的门口前
可实际上与其说是“门口”倒不如说是一层薄木板卡在了槽口处，这里的一切都很糟糕
宛如坟包一样造型的房子和铺在顶上的凌乱杂草以及附近的荒凉凄冷都让夏执难以接受
屋内早已熄灯，但夏执的视力极好，透过杂七乱八的家具中他能依稀看见在床榻之上躺着的小人正睡得安稳
还真是没心没肺啊，明明生活已经差到了这样却还是能心安理得的维持现状，夏执真不知道是该用什么一样的词语去形容
顾棉是真的一无所知然后每天穷欢乐吗？不，他相信对方心里肯定比他更清楚两人之间的差距，可在知道了这一点后还不为所动，那么这就不求上进
一瞬间，夏执甚至都有了想破门而入把那人从床上揪起来练功的想法，但他却又不敢那么做
因为当他在见到这个人安睡的背影时，他的心中竟产生不出一丝的怨恨
算了，令天的时间已经太晚了，他心中就算再有不甘智，理智也告诉自己不能在这个时候突然发作
他得想个办法循循善诱，反正顾棉头脑简单又对他有着全心全意的相信，拿捏住对方的真心也不急于一时
他确实喜欢这个人，但他更希望拿主动权全部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翌日清晨，睡梦中的顾棉游离在外的意识似乎察觉到了身边异样的感觉和另一个人的气息
所以在刹那之间少年就睁开了那薄薄的眼皮，用着满是雾气的瞳孔迷茫的打量四周
很快他便发现身边坐着的一个人
同时，下意识的不安和警惕贯彻全身，他做好了随时随刻都要逃脱的准备但却猛然发现坐在他床边的那个人是夏执
“你怎么那么早就来了？来了还不跟我说一声……”
昨日在喝下石老板给的醒酒汤后他整个人的身体不仅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放松，还很快的进入了踏实的梦乡
并且今日苏醒之时也没有感受到任何宿醉的难受
顾棉的声音含糊不清，似乎还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
他咽了一下口水，然后使劲揉了一下眼睛，这才发现对方裸露在外的胸口显然有一道很触目惊心的伤口
“这是怎么回事？”
一时间，沉浸在睡眠中的后劲彻底消散，他瞪大了眼睛拉过了那人仔细的查看这道红肿的伤口
根据少年多年挨打的经验判断这是由什么类似于木棍的东西所击打留下的痕迹，夏执的伤口昨日并未处理，现在不仅破了皮还布满血丝，那样子就仿佛随时随刻都有渗出血的危机
看到自己从小带大的孩子受了皮肉之苦，顾棉竟有了一种想要老泪纵横的错觉
“棉棉，对不起…我昨日在父亲面前坦白了我们的关系，父亲很不满，于是就在怒气上头的时候用戒尺打了我……”
为了能博取到顾棉更多的心疼和怜惜，夏执特意昨晚并没有处理伤口，还任由感染和溃烂，只为加重伤口的可怖程度
“什么？你怎么就把这事儿给说了呢？”
听完之后，少年脸色一变心里又气又惊
毕竟若是换了谁在知道自己辛辛苦苦养大的宝贝孩子和一个奴隶搞在一起后，肯定都接受不了
他有想过能和夏执光明正大在一起的美好画面，但也很清楚现在绝不能这么做
他的实力不够，所以需要更多的努力才能配的上如此优秀的夏执
可顾棉也确实都有把这一切计划好了的，他会往上爬他坚信自己总有一天会与夏执并肩而立，可眼下的突然自爆却打乱了他所有的规划
同时这让他在本就对他有恩的夏宗主面前又如何自居…
“父亲已经对我们俩的关系有所怀疑，当时情况紧急我头一热不小心就将真相道出，况且我喜欢你和你在一起的事情本来就是事实，若是连这一点都不敢承认的话那我还算什么男人？”
夏执故作无辜的眨了眨眼，他凭借着年幼之时在对方心中留下的可爱印象总会让顾棉于心不忍，在他心底的潜意识早就认定了这样的结果，所以才敢屡试不爽
“你…算了，疼不疼啊？”
在听到解释后，少年的心早就被这份真挚而打动
不过仔细想来，这也确实是小团子的形式作风
这个人单纯无邪不善言辞行为幼稚但总会十分诚恳，在慌乱之下被逼无奈道出真相也是情有可原
只不过这家伙怎么就不知道涂药呢？害得这伤口都令人有些无处下手
顾棉的心里其实本就没有太多的生气，在听过对方的真情后，心里早就软成了一片
他轻手轻脚的抱住了夏执，那力度之小就生怕像是会弄疼了对方一般
“没关系，我不疼…虽然有些痛，但是还能在忍受的范围之内！”
那人一副可怜兮兮的委屈缩在了顾棉的怀里
不过接下来他也进入了主题
“棉棉，不过你的修为也确实要精进一下了，说实话我父亲很不满意你…这一点让我很为难”
夏宗主得知此事后讨厌他也是在情理之中，不过对于这件事情顾棉也早有打算
“我知道的，所以为了能和你在一起，第一步要做的就是成为外门的弟子”
想要成为昆吾崖的外门弟子，首先必须要筑基期的修为作为最低的门槛
而这一点顾棉也算是勉强达到，接下来他便需要通过文试、笔试、心得的测验，之后又要考验他的武功和内力，以及法力的检测和前山试炼，最后还需要来一场公开公正的现场比拼才能拿到成为外门弟子的资格
没错，他早就了解好了一切的流程，这些事情也想了很久
他也并不光是在为夏执而努力，更多的是为他的前途和人生去拼搏
昆吾崖自成立以来每五年就会有一次让奴隶通过考核成为外门弟子的机会，不过选拔的规则森严，淘汰的机制残酷
每个人只有一次机会，报名参加的人总共名额有五十个，可能选拔上的机会也只有一个
几百年以来，在昆吾崖中从奴隶进阶的弟子也算是屈指可数少之又少
而这样的机会每五年才只有一次，过期不候，并且更残忍的是能成功的人也只能有一个
所以他必须要争！
这样一个重磅消息在夏执入耳后也给他留下了很多的惊讶
他没想到看起来表面上风轻云淡的顾棉却早已暗自下定了决心
这是为了他的付出和改变，在发觉了这一点后他的心中激动万分
若是这么看来在顾棉的心里自己早就占据了很重要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