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霞姑生了
已是阳历六月的早晨,霞姑天不亮就喊我:“估计要生了。”
我慌忙起床去找小文。
小文是接生婆。她的婆婆是老接生婆,负责接生那些躲计划生育的孕妇。这些孕妇大多数没有官方发放的准生证,去不得正规医院。于是,私人接生应运而生。随着小文婆婆的“生意”更加忙碌,又加之一年老上一年,就把手艺传给儿媳。接生一个孕妇一般收费二百元到四百元。接生成功,人家并不说得多少钱,主家拿得出,人家接的住。
我走到小文家,她大清早坐在院里,正用艾叶在熏脚,我好奇问:“小文,你这是弄啥?”
有孕在身的小文笑笑:“我是胎位不正,用艾叶来校正胎位。”
听明来意,小文来到我家。
小文让我出去,关上门,对霞姑进行检查。
几分钟后,门开了,小文道:“骨缝刚开两个手指那么宽,还早哩。你放心去上班。”
转成白班的我,在万家灯火中下班回家。
刚到门口,芬姐拦住:“先别进去,在外面待会儿。小霞给你生个大财宝。”
按农村的说法,从外面回来的人身上会带有不干净的东西,进门前停一会儿,抽根烟,消除身上的不干净,以免冲撞新生婴儿。
我焦急地在门口等:“真的?是个娃儿?”
芬姐笑:“真的。”
我在门口待有十分钟,迫不及待地跨进屋,扒开婴儿的两条腿,顿时欢喜:“真是个娃!真是个娃!”
霞姑虚弱地躺着,脸上写着满足。
大女儿生下来,邻居三奶家刚好添个孙子,三奶有了骄傲的资本,每每见霞姑抱着女儿,就撇着嘴:“小姑娘。”
霞姑私下里嘀咕:“既然会生女,也会生男。”
这次终于天随人愿。
小文吩咐我去药店买些营养药,准备给霞姑输点水。
我去镇上的大药店按单子购药。
那店员看了单子,漫不经心地问:“你家生小孩了?”
不明就理的我兴奋道:“是的。”
那店员不再问下去,默不作声地抓药。
我提上药,头也不回地急匆匆赶回。
小文把针给霞姑扎上,与芬姐一同离去。
霞姑微弱道:“生娃的时候,芬姐用背顶住我的背,累得满头是汗。我用力过猛,生女儿时那儿被剪开过,缝上了。这次,一使劲,又崩开了。疼得我掉眼泪。”说着,泪又淌下。
我握住霞姑的手,不知说什么才好。
晚上,我姐在楼门下摊个席睡下。
半夜,急促地推门声晌起:“开门,开门。”
听声音,是治安队来查夜的。
我姐用头用肩顶住老式木制门,再这样又晃又推,门栓迟早会被推掉。这帮家伙一旦进来,是要抓人的,抓了人然后要钱。
那帮家伙见喊没人应腔儿,推又开不了门,骂几句“刁毛”,就走了。
第二天,议论起昨晚的事。
在这里生活多年、经验颇丰的芬姐问:“你抓药回来没回头看看后面有人跟没有?”
我茫然:“只顾往家赶,没往后瞅。”
芬姐叹一口气:“有人盯你的梢。药店的人多精,你抓啥药他就知道你是生小孩了。这帮人与治安队是一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