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秘密
“滴—滴—滴—”
仪器有气无力地响着，林路明睁开眼睛，看着陌生的天花板。
脑袋还在隐隐作痛，但是眼前已经没有了绯红。
林路明在床上躺了好一会，才回想起发生了什么。
记忆有些混乱，一时竟理不清到底当初是自己行为过激了还是楚云军他们的错。
只是感觉，当时自己好像不是自己了，身体和意识被另一个人控制，自己只是维持着仅存的理智，按照那个人的意愿在行动，实际上只是一个旁观者。
他想起闭上眼睛前看到的那个少年，莫名觉得和自己是同一路人。
也不属于七星。
但是，他说的是，修正者？
和那两个人有什么关系吗？
“你醒了？”
林路明转过头，仇清衣正走进来，依然穿着那标志性的白大褂。
“衣姐？”
林路明想要做起来，但没有成功，浑身酸软无力，抬头都费劲。
“躺好了，黑体对你的身体损伤很大，短时间爆发的太大的力量导致身体透支。”
“衣姐，这到底…怎么回事？”
林路明向仇清衣投去求助的目光，他不明白，怎么和想象中的不一样？
仇清衣双手插兜，叹了口气。
“林子风，摇光首席科学家，与将军私交甚好，他的专业知识完全可以相信，但是人…”仇清衣指指自己的太阳穴，说道：“不太正常，有时候很是疯癫。”
“这段时间你好好休息就行，黑体不会对身体有太大损伤，他再疯癫也会有尺度。”
“可是…”林路明想起了那个神秘的实验室，八个巨大的培养皿，以及那个少年。
仇清衣食指抵住上唇，道：“好好休息，不要想太多，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我们会尽量告诉你原因，现在，不要乱想。”
“我现在就想知道！”
仇清衣默默地看着林路明，林路明蓝色的眼眸中充满坚持的意味。
仇清衣无奈地叹口气，道：“好吧，不告诉你估计你自己也会瞎想，我去找何队，你先躺好。”
仇清衣转身离开，林路明躺下，闭上眼睛养神，也在捋清思路。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嘈杂声。
“让我见林路明，你们让开！放开我！”
王独带着哭腔的声音传来，林路明睁开眼往外瞧去，见王独已经闯了进来。
“林路明！”
王独摆脱阻扰他的两个守卫，几步冲上来。
“呜哇哇！你没死啊，我听他们说你又住院了，还不准我探望，急死我了！”
王独把鼻涕眼泪一股脑抹在林路明身上，大有哭坟的感觉。
“好了好了，我没事，就是头有点痛。”
林路明安慰道，心里升起一股暖流：在这异国他乡，幸好还有王独作伴。
“哦对了，给你这个。”
王独手忙脚乱地从口袋里掏了半天，掏出一个东西放在林路明手上。
林路明一看，是一个苹果，大而红润，看着就很有食欲。
“你爱吃的。”
林路明微微一笑，将苹果捏得更紧了些。
“谢谢。”
王独抬起头，眨巴着眼看着他。
“你跟我说谢谢？你几百年没跟我说过了？快，再说一句。”
又犯贱了，林路明别过头去，故意不理他，但嘴角疯狂上扬，根本压不住。
气氛缓和下来，王独坐在床边，道：“我一觉醒来就没找着你人，问他们就说你住院了，是不是那个女的把你打的？你也太不经打了。”
自己睡了那么久还好意思损自己…不过听起来王独并不知道自己失控的事情。
“好了，没事了，我这不好着吗。”
“那你…真被她揍了？”
还纠结这个…不过暂时还是不告诉王独得好。
“林路明。”
两人回头看去，何云站在门口，穿着便装，整个人看起来英俊潇洒。
“王独，你先出去一下。”
林路明盯着何云，对王独轻声说道。
王独看看何云又看看林路明，道：“你们有事瞒着我咋滴？”
嘴上说着，但人还是自觉离开。
何云闪过身，等王独出去后把门关上，病房里只剩下了他和林路明两人。
何云搬了张椅子走过来，靠近林路明坐下。
“好点了吗？”
林路明点点头，道：“好多了。”
何云看见林路明手中拿着一个苹果，垂下眼，接过来，右手一挥，一把小刀形状的冰块成型。
他默默削着苹果，林路明没有想到这个汉子居然也会这么细心。
“好像是第一次看见你使用异能。”
何云顿了一下，道：“很干净的，不用担心。”
“可以吃吗？”林路明指冰块。
“可以，但不建议。”
“你的异能是生成冰块？”
“差不多，也能生成火，如果你想吃烤苹果的话。”
林路明笑了一下，距离慢慢拉近。
“很抱歉让你卷入这场事件当中。”何云将削好的苹果递给林路明，小刀随即消失。
“所以，你们到底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林路明接过来，没有着急吃。
“你想知道什么？”何云反问。
林路明想了一下，似乎有很多要问的，但又不知道怎么问。
“我的异能好像变强了。”
林路明伸出手，手掌向上摊开，窗外的阳光照射进来，一片树叶刚好投影在他手心。
“适当吸收少量黑体能量确实可以提高异能，但那都是经过人为控制稀释过的，并且不能直接吸收，否则会爆体而亡。”
“那我？”
“你是盘古战役后第一个直接吸收还活着的人。”
“是因为只是碎片的原因吗？”林路明想会不会是能量不够。
“不。”何云摇摇头，道：“那是原始黑体碎片，能量更大，而你吸收了大部分。”
“有过先例吗？”
“有，第二神明，湮灭者，曼伊·默罕默德，在盘古战役中吸收了大量能量，以自己作为爆炸源引爆，其威力相当于98级地震，超过了人类历史上的最高震级。”
何云看着林路明，继续说道：“你是一个例外，在这里，没人会允许例外存在。”
例外？林路明揣摩着这个词，眼前浮现出一个人的身影。
“那么修正者？”
“那是一个古老的组织，数千年来一直存在，人类社会进入现代化后，他们的任务就是阻止异常和进化人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中。”
“异常和进化人？”
“对，在黑体出现之前，另一种东西在进化人之间流传，据说拥有它就能拥有无尽的力量。”
“意思是进化人从来就存在？”
“对，他们隐藏于世界幕后，属于半官方性组织，完全成型应该是在…”何云思考了一下，道：“二战之后，冷战之初。”
“那为什么不阻止战争？”
“因为那是人类的选择，他们无法阻止也不必阻止。”何云缓了口气，道：“当他们改变应有的历史时，那本身就是历史应有的一环。”
“只不过在盘古战役之后，这个组织受到了毁灭性打击，渐渐消失了，现在自称是修正者的，或许并不是真正的修正者，而是为了跟风贴金的骗子。”何云冷笑一声。
林路明咬了一口苹果，很脆，很香甜。
“你知道进化人和普通人的比例是多少吗？”何云突然问道。
林路明摇摇头。
“1000000：1，一百万个人里面才有一个，这是七星的比例，即使所有进化人都加入军队，也不够用，比如邵之江和仇清衣，他们就是普通人。”
“散关居大概有二十多个。”林路明说道。
“对，流浪营地也存在不少进化人，摇光为了保持军事上的第一，提出了星月计划。”
“流浪营地是星星，摇光是月亮，月护众星，众星捧月。”
“也就是尽可能找到流浪营地，调走里面的所有进化人为摇光所用，派普通军队驻扎。”
“这样既增加了进化人，也拥有了流浪营地的自然资源，也在未来的领土扩张打下基础。”
“进化人是所有国家都争抢的资源，而你的如果出现在众人视野中…”
何云停下不说了，但林路明已经明白。
自己是一个例外，或许也是异常，这证明了黑体可以被直接吸收，而提升的力量，林路明没有完全施展，也能感受到，就在这种情况下，怕是还有很大一部分没有被完全开发。
原来自己现在这么危险，不管是自己本身的力量，还是处境。
只希望自己不被抓走切片研究就好了。
“我们需要你的帮助。”何云说道，目光炯炯。
“那个实验室？”林路明继续问。
“ah？那是上级批准，首席科学家林子风领导的重要任务，即使星月计划取得了很大进展，进化人数量依旧不够，因此开始了人造人计划。”
何云一字一顿，道：“人类制造进化人。”
林路明大惊道：“你们真的在切片研究人类？”
“嗯…所以人造人都是毫无感情的军队杀戮机器，但是林子风，一直想制造出有感情的人造人来。”
“成功了吗？”
“并没有。”何云摇摇头，“那是不被任何人看好和允许的设想，最好只存在于ppt里。”
“真是疯狂。”林路明低声道。
“那么，这么多武器和计划，变异人肯定不敢来吧？”林路明感觉自己问了一个很傻的问题，怎么会有变异人自己来送死呢，哪怕最低级的变异人也不会主动来的吧。
何云笑了一下，似乎包含了太多情绪。
“你为什么会认为，我们的敌人是异常呢？”
“什么？”
听到这话，林路明的心跳停顿了一下，难道还有更恐怖的存在？
“你或许不明白，不要看表面的光鲜亮丽，在七星教科书上写着的，这是末世时代。”
天空中，一片巨大的乌云缓缓飘过，逐渐遮蔽了半边阳光。阳光被阻挡后，形成了一道明暗分明的分界线，恰好投射在何云的身上。他的身体一半沐浴在明亮的阳光下，另一半则陷入了深深的阴影之中。
“哪怕七星，关系也并没有那么融洽，僧多粥少，人人都在争抢那少得可怜的资源，无论是变异人还是变异动植物，都抵不过一发火炮，但人类可以，因为数量庞大，充满智慧。”
“这就是矛盾所在，一方面要清除异常，让荒野重新成为人类生存地，一方面又要提防其他国家，只有这样，摇光才能更加强大。”
语气很平静，但在林路明听来震耳欲聋。
“你们需要我怎么做？”林路明问出最后一个问题。
“配合我们，找出你能直接吸收黑体能量的原因，或许我们能够让其他进化人也变得更加强大。”
“然后去进攻其他生存舱？”
“不。”何云摇摇头，道：“只是为了摇光，也会为了人类，我们无法确定其他人怎么想，但我们不会这么做。”
“我怎么相信你们？”
“我们可以等你检验，如果我们只是为了武力统治世界，就不会在月落城救你们，而我也不会告诉你这么多。”
“只是为了让你相信我们。”
“散关居已经受到摇光的保护，新建了不少基础设施，也不必担心受到攻击。”
何云说到这里，掏出一样东西，说：“你看看这个。”
“这是什么？”
林路明刚问完，一个投影就出现在林路明眼前。
“散关居！”林路明眼前一亮。
这是散关居不错，但变了许多，新增了很多设施，不少新奇装备出现，散关居的人们都开心地工作着，远处可以看到有摇光标志的信号塔。
镜头在移动，被拍到的人都笑着挥手。
“这是在干什么呢？”熟悉的声音传来，林路明浑身一震。
下一秒，肖叔和奶奶出现在镜头中，他们显得有些局促，肖叔跟一个穿着作战服的人说了几句，扭扭捏捏得对镜头挥手。
“明娃子啊。”肖叔眨巴着眼睛，舔舔嘴唇，说：“我们这里现在很好，各种基建设施都搞起来了，你奶奶也能看电视了。呃…我们都很好，你在摇光要照顾好自己，和王独都要好好的，我们都要好好的。”
我们都要好好的…林路明眼眶红了，不知不觉眼角有些湿润。
奶奶的腰弯着，但浑身上下穿戴一新，看起来很高兴，这种高兴不是装出来的。
“娃，啥时候回来，奶奶给你做大肉吃…”
镜头依旧在移动，看着熟悉的风景，熟悉的面孔，人人脸上都带着希望与快乐，林路明竟有些哽咽。
这一刻，无数情绪汹涌澎湃。
“你在这里，是对他们最好的保障。”
视频播放完毕，何云关闭视频，诚恳地说。
看来何云是有备而来，林路明突然有些心烦，沉默了，何云看了看时间，道：“还有什么问题吗？”
林路明摇摇头，何云站起身，说：“你好好休息，有事找我就行，衣姐和邵之江都是可以信任的。”
“还有不能相信的？”
何云凄凉一笑：“你觉得呢？”
何云离开了，林路明看着吃了一半的苹果，默默消化着信息。
许久之后，他的目光缓缓地转向了窗外。阳光明媚，整个世界都充满了生机和活力。几只小鸟飞过，自由自在的身影在蓝天白云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美丽。而在远方，边界屏的庇护之下，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林立其中，里面有着无数的人们在忙碌着、奔波着。
这些人或许正埋头于工作之中，全神贯注地处理着各种事务；或许正在追逐着自己的梦想，不断努力奋斗；又或许只是为了生活而辛勤劳作，无暇顾及周围那些与他们并无关系的事物。他们的脚步匆匆忙忙，仿佛永远也停不下来，就像这座城市中的一颗微小尘埃，被时间的洪流推动着前行。
林路明收回目光，咬了一口苹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