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你为什么帮她
我看着手上的通知，眉头不自觉的皱得很紧。
像这种青少年性侵案件，我之前接过一起，那还是三年前，我是公诉律师。
一个十六岁的外地孩子来江北打工，跟合租的一个十七岁男孩，把楼下小卖部女老板强j后杀害了。
简直是丧心病狂！
陈百泉又往喉咙里倒了一杯酒，说：“我这几天休假就是去了一趟南泰。”
“十二年前，我从部队转业回来，就是在南泰当警察。”
“这起案件是南泰近十年，最恶劣的青少年犯罪案件。”
“县里的刑警队长是我以前带的徒弟。”
“我接到他的电话后就赶了过去，那女孩我也见了，根据我的判断她的确被人侵犯了。”
“我和法医确定过，她的处女膜就是在近期被破坏掉的。”
“我到案发现场走了一圈。”
“从学校出来到纺织厂是条靠河边的小路，没有摄像头，而学校里安装的摄像头，在学生放假之后就关闭了。”
“主要是苏彤报案的时间太晚了，当天被侵犯时的衣物和身上的痕迹都被清洗过。”
“所以调查取证很难。”
就在他说话的这期间，水烧开了，咕噜噜冒着白气。
我将杯子冲洗了一下，把茶泡上，给他倒了一杯。
陈百泉继续说：“我看了那三个男孩的证词，应该是之前就商量过，串供的痕迹很明显。”
“由于没有实质性的证据，又是青少年犯罪案件，所以县公安局只能做撤案处理。”
我夹了一块卤鹅吃了，又喝了一杯茶，问道：“这三个小孩家庭条件怎么样？”
“唉~”
陈百泉沉吟片刻，长叹一口气说：“和苏彤同班那个姓宋的小孩，是他们学校副校长的侄子。”
“姓陶的那个，爸爸是县里农商行的行长，妈妈是客户经理。”
“只有那个姓金的小孩是普通家庭，父母在县里做点散工。”
果然如此！
像这种恶性青少年案件，大部分的家庭条件都不错。
普通家庭的孩子，胆子没那么大。
就好比敢在校园里霸凌别人的学生，家里都是有点社会地位的，不然他们也不敢如此猖狂。
我问道：“你想让我怎么做？”
陈百泉抬起头，眼神中有些惭愧的说：“你是知道的，现在我们警方办案，必须要把执法记录仪打开。”
“稍微有过激一点的言语和行为都是违规的，所以想撬开他们的嘴巴很难。”
说到这儿。
陈百泉又喝了杯酒：“我想请你以苏彤代理律师的身份，和那几个小孩谈一谈。”
我明白他的意思。
他是想让我利用谈判手段，把这三个小孩的话套出来。
而且如果我一旦拿到对方的口供，那走申诉流程会快捷许多。
说白了就是借助外力，去冲破县里的桎梏，越小的地方越讲人情世故，三个小孩中有两个都在当地有关系。
这或许也是导致撤案的一个因素。
恐怕那位县里的刑警队长就是遇到了不小的阻力，不然也不会求助陈百泉。
可做这样的事情风险很大。
如果我和对方谈话时，被人抓住把柄，很有可能会被吊销律师执照。
而且我有些不明白，陈百泉为什么会对这件案子那么上心。
哪怕他以前是南泰的警察。
但现在南泰的案件跟他并没有任何关系，如果我答应他去办这件事，一旦出了问题，他也是需要承担连带责任的。
于是。
我把心中的疑惑的说了出来：“这个苏彤是你们家亲戚？”
陈百泉看了我一眼，摇了摇头。
我有些不解的又问道：“那你为什么要帮她？”
陈百泉愣了一下，掏出烟递给我一支，随后他自己也点上一支烟靠在沙发上，陷入了回忆当中：
“我十六岁就去部队当兵了。”
“那时候我人又瘦，个子也小。”
“多亏了班里有个叫桑格的少数民族小伙，他特别照顾我。”
“桑格比我大四岁，他是从大凉山出来的，一个字都不认识，就连名字都是到了部队以后班长教的。”
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不知道这时候陈百泉为什么要讲他当兵的事。
但我相信，他不会无缘无故的提起这些往事。
陈百泉猛吸了一口烟，继续说道：“桑格虽然不识字，但体格好，人也勤快。”
“我们入伍的时候是冬天。”
“室外零下十几度，桑格每天都会提前一个小时起床，把连里的卫生收拾完之后，就到院子外面扫雪。”
“那时候我们都不明白，为什么桑格要这么干。”
“他告诉我们说，他之所以来当兵，是想在部队里挣点钱寄回去给媳妇用。”
“我们当时很惊讶，一是没想到桑格来当兵竟然是为了钱。”
“二是没想到桑格居然已经结婚了。”
“我当兵的时候是九七年，那时候义务兵的津贴不过一百二十块钱，好在我们属于艰苦边远地区，另外有六十块钱的补贴。”
“桑格说，他们村子里也有出去打工的。”
“但回来的时候都剩不了多少钱，而且很容易被骗。”
“他能来当兵都是给村长干了两年活，才拿到入伍名额的，之所以每天起那么早干活，是怕部队把他退回去。”
陈百泉手上的烟烧到屁股了。
他把烟头按灭在烟灰缸里，又点上一根继续说：
“我永远忘不了第一次发津贴的时候，桑格拿到一百八十块钱时，那副高兴的样子。”
“他把钱装进信封里，让我帮他写信。”
“他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信纸我都写了十几页，我知道桑格是怕邮费贵，所以一次性把想说的话都说完。”
“就那样，我帮桑格写了两年的信。”
“其实到第二年的时候他已经会写很多字了，但还是找我帮他写，他说我的字好看，寄回村里有面子。”
“就在转士官留队的时候，桑格犹豫了。”
“他跟我说，来部队的时候不知道老婆已经怀孕了，是后来收到信才知道的，现在小女儿都一岁多了。”
“他很想回家，但他也知道自己没什么文化和见识，回家以后很难挣到钱。”
“思来想去，桑格还是留下了。”
“转完士官之后，桑格就向连队申请探亲休假。”
“可团里突然来了任务，一个靠边境的村子发现了一片雷区，团里让我们紧急出动去排除。”
“那一次排雷，我们连八十九个人，一共排了三千四百多颗。”
“足足排了九个多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