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再问修行
船上的医者似是医术不凡。
两天时间，在医者惊诧的目光中，李旻除下身上包裹着的厚厚的绷带，亦能在船舱中随意走动。
这期间，朱辞在侍女的陪同下，来探望过几次他，见李旻精神不佳，只是嘱咐几句好生休息，又叮嘱下人仔细照料之后，便离去了。
倒是一开始似乎不太待见李旻的蓝衫汉子，通过这两天的接触，二人渐渐熟络了起来。
通过这两天的交谈，李旻这才从韩肃口中得知，朱辞的父亲名叫朱从峦，是陈国苦县朱氏家族当代组长，与当今陈国庙堂炙手可热的大人物太宰卓慕白，为少年玩伴，后一同游学列国，二人交情深厚，如今卓慕白在陈国推行新法，身为至交好友，又富有治国之才的朱从峦自然成为了卓慕白的左膀右臂，如今朱从峦出任陈国御史令，秩真两千石。
朱从峦这一代兄弟姊妹三人，朱从峦为长兄，二妹朱从葕嫁与当时尚为质子的吴王姬璟，如今已是吴国君夫人。三弟朱从昭自幼好游侠，十几岁时便偷偷留书出走，至今杳无音信。
朱从峦有四女一子，唯有朱辞从小活泼好动，又因为生的乖巧，最得一家人喜爱，尤其是朱从葕，更是对朱辞疼爱有加，视如己出，不时将朱辞接去王宫相伴，如今朱辞三个姐姐都已嫁人，幼弟也已入宫侍读，只剩朱辞承欢膝下。
一年多前，为给姑母朱从葕准备诞礼，朱辞在侍卫陪同下，远涉荒原，寻找朱颈灵狐，归途中路过冢山，发现了已经奄奄一息的李旻，当时朱辞便对李旻产生了莫名的兴趣，非要将他带回苦县救治，但当时因李旻伤势过重，最后在队中的医士反复劝说下，朱辞才同意将李旻送往冢山集，一行人耽误了十数日行程，直到李旻伤势平稳这才离去，险些耽误了为朱从葕庆生之事。
想不到，仅仅时隔一年多，二人又在这飞虹渡口相遇。
这一次，依旧是朱辞出面救下了李旻。
…………
…………
游船推开半江瑟瑟，平稳的向西南而行。
整洁的甲板上，披着夕阳的余晖，朱辞与卞卿珺前后而行。
嘴里嚼着番果的朱辞，声音含混道：“……卿珺姐，你说他会跟我回府吗？我该怎么让他跟我回府？我该给他一个什么身份呢？让他做侍卫吧，韩统领说他只是善于军阵厮杀的技巧，却根本没有办法修行，如果遇到了一般人就还好说，若是遇到了修行者，就很危险了，不如，让他做个门客吧，我觉得当个门客挺好，卿珺姐你说呢？不过，他会不会拒绝呢？”
卞卿珺跟在朱辞身后，并未回答她的问题，反而打趣的劝解道：“小姐吖，你这一紧张就乱吃东西的恶习应该改一改咯，不然哪天，一个窈窕少女，怕是要变成珠圆玉润的胖子咯。”
“哎呀，卿珺姐，你怎么这么烦人！”少女回身娇嗔道：“人家在问你问题，你却来打趣人家，好，好，既然不为我分忧，那你就赶紧‘珠圆玉润’到李旻那里看看，我随后就到。”
“哎呀，小姐您怎么就恼了吖，您心中不是有了主意了嘛！”卞卿珺故作惊诧道。
“可是我不知他是否愿意……”朱辞小声说道。
“不会啦，韩管事不是谈过那个少年麽，说他是一位有仇必报，有恩必偿的，怒不失义，喜不忘形的男子，您先后于冢山与飞虹渡两次出手救他性命，他定然铭感五内。”
“现在他已被消去军籍，又没有国人身份，如同野人一般，您请他为朱府门客，无异于雪中送炭，他定然不会拒绝的。”
听到卞卿珺一番分析，朱辞这才展颜，她音音笑道：“嘿嘿嘿，还是卿珺姐说的最透彻，我想他也不会拒绝的。”
“不过我很好奇，小姐你为何对这么一位素昧平生的年轻男子如此上心？莫非……”
朱辞摇头道：“没有什么莫非哦，卿珺姐你是知道我的志向的……”
卞卿珺更加好奇：“那到底是什么原因吖？”
朱辞神秘一笑：“你不懂的，这是个秘密！很大很大的秘密！”
“小姐，你这么一说，我就更好奇了！”
朱辞突然站住脚步，一脸认真地说道：“如果！有一天！大地崩裂！山海易位！归墟蒸腾！天空燃烧！到那时候你就知道啦！”
卞卿珺一怔，随后笑道：“小姐，你变坏咯……”
二人一路言笑，不多时便来到了李旻所居的客舱。
卞卿珺正欲敲门之际，忽然听到屋内传来一阵言谈之声。
只听韩肃说道：“……小李子，你那位长辈说的不错，你这体质确实很是稀奇，前天那个闫单应该用了练气功法中的‘真视灵眼’，想要探查你的底细，但他少说了两句，气血流汞，筋骨壮实，而且你身体自愈能力更是变态。”
“上次也不知是谁下手伤的你，换做常人一百条命都没了，而你只过了十几日，便开始转好，当时那个医士也是连连称奇。”
“这一次我是亲眼所见，虽然一开始那闫单只是想逼出你的秘密，并未对你下杀手，但你身上的刀伤确是不虚，中了这么多刀，仅过了两天，居然已无大碍。”
“说真的，就你这体质，是每个武夫跟练气士都梦寐以求的……你说，喝了你的血，会不会就能拥有你的体质啊……”突然间，韩肃一声怪笑道。
李旻大呼道：“韩管事，你别开这种玩笑，你这是啥表情，你别吓我啊，我前两天流了好多血，现在已经没多少了！”
韩肃大笑道：“你看你，开个玩笑都惊成这样，那天那股玩命的劲呢？不过你现在不能修炼，确实太可惜，浪费了这么好的体质，话又说回来，我很好奇，你既然有如此神奇的体质，那么你的资质又是如何呢？”
“资质？”李旻疑惑道
“怎么？你不知道？你家那位长辈没跟你提过？”韩肃问道。
李旻答道：“没听过。”
“哦，可能看你无法修行，也是怕你伤神吧。”韩肃寻思道。
李旻问道：“韩管事，资质是什么意思？”
“世人修行，肉身为载体，有先天后天之分；资质是潜力，乃是先天注定。”
“肉身先天羸弱者，或可依靠药石丹药，进步增强；若是资质低劣，即便肉体再为强大，修行再为努力，药石辅助、修行功法再为强大，也是成就有限；”
“肉身为舟，资质为水！”
“汪洋可渡巨舟，浅水难漂枯枝；”
“巨舟度汪洋可达致远，小船遇洪流则易倾覆；”
“浅水巨舟终搁浅，涓流孤舟难有成。”
“世间资质分五等，一等圣品，二等玄灵，三等绝伦，四等超凡，末等平庸。”
“世人亿万，大多平庸之姿，如枯潭死井，落石无波，即便勉强开悟，也是后继无力，即便能入三关，行周天，却再难进境，唯有资质绝伦，方可叩关登楼，领悟虚实；”
“若想更上层楼，则更是要玄灵、圣品这种资质，才有万一希望……”
“但这两种资质，十分罕见，更别提拥有这两种资质之人，还需拥有无双体质，方可登临绝顶，一览天下。”
“原来修行一途，还有这么多繁复之说？”
“难不成你以为只要刻苦修行，就可窥得大道？”
“呃……那，韩管事，你是什么资质啊？”李旻突然问道。
韩肃答道：“自然是三等绝伦，不然我也无法登上六重楼。”
“六重楼啊！”李旻艳羡不已。
韩肃却是叹息一声道：“唉，修行二十一载，滞于剑胆境已数年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更进一重。”
李旻劝解道：“水到渠成，韩管事不必叹息。”
“话虽如此，却谈何容易，所谓楼登七重，一步一劫，你未曾修行，不会懂得其中困难。”
室内片刻沉寂。
卞卿珺趁机轻轻敲门，柔声道：“李公子，我家小姐来探望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