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神魂锁咒
经历了两天屋外避雨的生活,李旻终于从四轮躺椅的束缚中解脱出来。
雨过天晴,山气空濛。
他围着茅屋,缓缓绕行了一番,目光所及之处,果然看到在茅屋的上方,几十丈高的山崖,如同传说中的巨人,隐约在山雾之中。
他轻轻舒展着身体,感受着自己身体中那睽违已久的活力,以及身体中充满的澎湃力量,一切仿佛如同梦境一般。
他体内的经脉,也在慢慢地自我修复之中,并且能明显的感受到,如今的经脉,比当初更加坚韧与宽阔。
这两天不能行动的日子,李旻每天要做的事情,都是依照当初军中修习的功法,导引内息,重塑丹田。
可惜两天过去,他的丹田之处,依旧空空如也。
他走到茅屋东面一块空地,深吸一口气,随即敛息凝神,如行云流水般打了一套军中一直流传的拳法。
拳风呼啸,拳影重重。每一拳都蕴含着杀敌之力。
军中的拳法,都是经过军队中的高手临阵杀敌,千锤百炼后流传下来的实战拳法,虽然没有花哨的招式,却都是招招杀敌的杀人拳。
李旻自小在流孤营中长大,这套拳法习练至今已有不下万遍。
拳打百遍,其义自见。
拳出万遍,神明自照。
一骑绝尘的天赋,十多年间刻艰苦不断地修炼,三年军阵厮杀的洗礼,曾经的少年,在修炼资源紧张的军中,仅凭一己之力,便走到了武夫三关的巅峰。
若非那场噩梦般的‘碣石之难’,如今的李旻,绝对是当今王朝军中,最耀眼的一颗新星。
只是一切没有若非可言!
李旻缓缓收拳,他轻轻吐出一口浊气,低头看着又充满了力量的双臂,轻声自语道:“否极泰来,这种感觉真好!”
正当李旻沉浸在重生般的喜悦中时,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打破了这份喜悦:“李旻,账算清了,该还钱了!”
“好嘞!”李旻回头望向草堂方向,带着愉悦的心情回应着:“芦大叔,我这套拳练的怎么样?”
经过两天的接触,李旻知道这个看上去锱铢计较,喜欢信口开河的中年木匠名叫芦惊弦。
李旻每当看到芦惊弦,便忍不住腹诽:多有意境的名字啊,可惜终究错付了。
站在草堂门口的芦惊弦一脸嫌弃,依旧嘴巴恶毒道:“狗屁不如,垃圾一样!”
旻讪讪地笑了笑,自我解嘲道:“得,是我自讨没趣。我就不该问您。”
芦惊弦却一本正经地:“我说的是实话。”
李旻没好气的反驳道:“得了吧,您一个木匠,盖房子、扎纸伞都马马虎虎的,还真懂修行啊?”
芦惊弦大怒:“你小子说话越来越没有大小了,我是个木匠,又不是伞匠、篾匠、泥瓦匠,我就问你,你这两天坐的躺椅如何?”
李旻挑起大指道:“非常不错!”
“算你小子有良心,”芦惊弦见状笑道:“那我屋里的家具如何?”
“马马虎虎!”李旻故意贬低道。
芦惊弦再次大怒:“你到底有没有眼光,为了弥补我心灵的创伤,账上要再加一个散贝!”
李旻不服的争辩道:“芦大叔你这也忒不厚道了吧,账都算清了,怎么还能乱加!”
芦惊弦脖子一梗道:“账单尚未清对,怎可污我乱加?”
李旻无语地笑了笑,然后挑衅地说:“好,只要你夸我一句拳法打得好!这一个散贝我认了,您也不吃亏。”
“竖子安敢如此欺我!芦某绝不为一块散贝低头”芦惊弦义正言辞地拒绝道。
“那两块呢!”李旻火上浇油。
芦惊弦依然耿直道:“狗屁不如,垃圾一样。”
“那我不还钱了!”李旻威胁道。
芦惊弦咬牙道:“其实吧,也不是完全不如垃圾,但真的是狗屁不如。”
“算了,算了,不跟您犟了,我还是看看账单吧!”李旻来到芦惊弦面前,伸手接过账单,朝躺椅走去,小声嘀咕了一句:“反正您也是个木匠,又不懂修行,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咯。”
芦惊弦望着李旻离去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深意,喃喃自语:“谁说木匠就不能懂修行了?”
夜幕降临,月色如水。
李旻的心情却是明媚如晴天。身体的隐疾莫名其妙地痊愈了,那把陪伴他多年的神麟大环也重回他的手中,仿佛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他坐在桌前,一边细心擦拭着神麟大环,一边目光落在桌上的两个甲贝与三个石贝上。
贝,是大虞王朝的通用货币,分为散贝,石贝,甲贝,云贝,官贝,金贝与玲珑。
散贝是最基本的货币,十个散贝可以换一个石贝,十个石贝可以兑换一个甲贝,五十个甲贝可以兑换一个云贝,王朝规定,各个分封的诸侯可以在自己的封地里铸造自己封国认可的散、石、甲、云四贝,而官贝,则是由王朝统一铸造的通用货币,封国不得私造与伪造,根据各个封国实力不同,一个金贝可以兑换五到一百个云币,官贝之上则是金贝,一个金贝可兑换一百个官贝,而玲珑,则更多时候代表着一种身份,一般由虞皇赐予当朝显贵以及功勋卓著之人。
今晚芦惊弦的心情也是格外地好,在他的‘循循善诱’下,李旻终于认下这两甲贝又二十三散贝的黑账。
但他看着桌子上的铸造得古朴粗犷,带有玄燕纹饰的两个甲贝与三个石贝,心里犯了难。
“刚刚就不该心软,减了这小子下午帮工抵债的钱。”芦惊弦心中自我埋怨着,脸上却是笑意满满。
“小旻啊,这么多天你也应该看出来了,你芦叔是个大气的人,这些天来你的吃喝住用行的,芦叔给你免了不少,现在芦叔手头没有零钱,找不开你那七个散贝,你看这七个散贝能不能抹个零?”
李旻一脸诧异地看着对面满脸堆笑的脸,心想世间还有如此不要脸的人吗?
李旻也是满脸堆笑着说道:“芦大叔,我现在手头也不富余啊,不如您给我抹个零,咱就二十散贝算了。”
芦惊弦闻言,顿时做出一副悲痛欲绝的样子:“你这可是要了我的命啊!”
李旻瞅着桌子上的钱,挠了挠头问道:“那您说怎么办吧?”
“我尚有两身未穿过的衣服……”芦惊弦一脸肉疼的表情。
李旻干脆地拒绝道:“我不要,您的衣服我穿着有点大。”
芦惊弦目光闪烁道:“炭烤翠尾鲤,跟你说啊,不是我吹牛……”
李旻淡淡道:“最近口味清减,不吃荤腥。”
芦惊弦勃然作色道:“你这小子跟谁学的,说谎眼都不眨一下,昨天是谁坐着我的躺椅偷了我一只烤野兔!”
李旻一脸无辜道:“芦大叔,抓人抓脏,古人说的。”
“说起来就来气!算了,你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的,那你说说,怎么样才可以?”芦惊弦没好气道。
李旻细长的眉眼微微眯起,带着单纯的笑意道:“芦大叔,其实,我只想听你说几句实话!”
芦惊弦闻言不乐意了:“你小子埋汰我?我几时不说实话了?”
李旻并未在意芦惊弦的言语,继续问道:“您就说可以不?”
“那你问吧!”
李旻笑道:“一散贝一个问题?”
芦惊弦笑骂道:“小兔崽子!我说话就这么不值钱吗?”
“那我可问了?”
芦惊弦没好气道:“快问,问完了赶紧滚蛋睡觉去!”
“您真的是个木匠?”李旻问出第一个问题。
芦惊弦有些意外:“这是你的第一个问题?”
李旻点点头。
“有点意思,”芦惊弦神秘笑道:“其实吧,木匠只是我众多身份中的一个。”
李旻闻言,不禁好奇追问道:“您还有很多其他身份?”
“那是自然”芦惊弦傲然道:“芦某诸艺精通,比如什么庖丁、画师,医士、篆师、木甲偃师,天象……”
“好了,好了,您别说了,我继续问第二个问题……”
芦惊弦一脸正色道:“小旻啊,做人要实诚,我指正你一下,你问的是第三个问题。”
“刚才那个也算?那个做不得数的。”李旻自感吃了闷亏。
芦惊弦道:“可是我已经如实作答了。”
李旻无奈道:“好吧,这次算我提问不周,那么如果刚才您说的都是真的的话,那么这是什么?”说话间,李旻指了指头上的天空。
时近月中,半轮山月清辉一片。
在山月的映照下,一个暗红色的硕大玄纹图案,时隐时现,将草堂顶上的空间完全笼罩其中。
芦惊弦也不抬头,满不在乎说道:“少见多怪,这不就是个咒符嘛。”
“可是它为何映射在我的身上呢?”李旻扒开布袍,露出结实的胸膛。
一枚与天空中玄纹图案相同的,婴儿拳头大小的暗红色图案,赫然在李旻胸口,忽隐忽现。
芦惊弦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说道:“这是神魂锁咒,是上古巫祝之法‘分野噬魂‘的一种简化版,你身上出现了这个咒印,说明有人在追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