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是疼的回忆
南冬逐渐意识模糊,耳畔传来植秋带着哭腔的恳求声。他竭力抬手想要安抚,却无法睁眼,手如同重如千斤,难动分毫,彻底昏厥后,瞬间仿若坠深海,周遭极其安静,唯闻海水回流声,强烈的窒息感袭来,令他不住挣扎,耳边只有海水回流声,海浪汹涌,连连将他卷入更深处。
直到筋疲力尽南冬已然放弃,植秋和陈家程说的很对,自己就是贱,被人抛弃的垃圾,还想着回收利用翻新回到社会,可是,我只是太想得到爱了,即使是一星半点都可以,付出什么都无所谓。
植秋再救我一次,把我拉出深渊,我的爱人。
床头的监控仪器传来阵阵滴声,南冬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口干舌燥,身体各处疼痛难忍。他缓缓转头,看到老肚撑着头,半眯着双眼。
“哎呦,你醒了?”
“肚老板,水…”
“好好好,你等下。”
老肚拿出常温矿泉水扶住他头慢慢喂进去。
“好点没?”老肚满脸担心道。
南冬已无力言语,仅能点头示意,南冬猛然想到什么,老肚看出他神情慌张,帮他掖好被子。
“别担心,他没事,只是小伤口已经打了那个什么凝固血的,放心吧。”
“谢谢。”
老肚挠挠头道:“可别客气,叫我肚哥吧,植秋就是这样叫我。”
南冬微微颔首,颔首之际,嘴角稍作上扬,老肚取出香烟,刚要送到嘴边,忽地想起身处医院,便将香烟置于手中,来回摩挲,思索须臾,他开口询问自己的疑惑。
“我说臭小子,你了解他吗?或者说你知道什么是爱吗?仅仅是因为他对你好吗?”
南冬鼻子一酸眼泪就夺眶而出,好似所有人都在否认他对植秋的爱意,略带哭腔的回复老肚。
“肚老板,他在冬天把我捡回家,我怎么能丢下他,我用余下生命发誓我爱他。”
南冬哭得撕心裂肺,泪水像决堤的洪水般涌出,顺着脸颊滑落,与鼻涕混合在一起,他那瘦弱的肩膀不停颤抖着,仿佛被无尽的悲伤压得喘不过气来。
一旁的老肚看着眼前这个可怜的孩子,心中充满了怜悯之情,他轻轻地伸出手,温柔地抚摸着南冬的头发,试图给他一些安慰,老肚的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慈爱,他知道,南冬就像植秋一样,内心深处对家庭的温暖有着无比强烈的渴望。
雨点撞击在窗户上发出滴答声响,几滴雨珠挣脱风向的禁锢,从狭窄的缝隙中钻入窗台,耗尽最后一丝气力,飘向弥漫着消毒水气味的地板砖,它们改变了方向,却无法改变命运的轨迹。
老肚手指摩挲着胡茬,香烟放在鼻尖享受烟味带来满足感,嘴唇微动,似有千言万语,却又不知如何启齿,他长叹一声,拿起桌面纸巾,为南冬轻轻擦拭掉眼泪,最终,他决定提起连白冉都不知晓的事。
记得植秋和白冉那臭崽子分开的那会,他找我喝酒,毛头小子怎么能喝的过我这个老油条呢,没几瓶就醉了,我俩就睡在地上,看到他身上的缠满了绷带,打心底里可怜这孩子。
他奶奶还没去世那会拄着拐杖步履蹒跚来找我,一遍遍恳求以后她走了能照顾照顾这孩子,我问她为什么相信我,她说。
“肚啊,做生意的谁愿意多给自己半斤肉。”
三千八百七十元,那是她的全部积蓄,她颤抖着将钱递到我手中,眼神悲伤而空洞,就那样直直地盯着我,我心一软,答应了下来。后来,他奶奶去世,我便把这笔钱交给植秋。没想到,这个臭小子竟不为自己打算,将所有的钱都拿去买了最好的骨灰盒,以此来送他奶奶最后一程。
他捧着骨灰盒哭道:“奶奶睡眠浅,得住好房子才能睡得安稳。”
本来我已经打算帮他完成好学业,白冉我也是只听他偶尔提起,对白冉并没有很深的印象,他奶奶去世后几天老师给我打电话说植秋已经好几天没有去学校了,我一下子就慌了,着急忙乎跑到他家里查看情况,但是只看到和他同龄的孩子站在家门口,脸上还有没擦拭干净的泪痕。
问了一通才说是白冉,那时我并不知道他们已经分开了,也不知道植秋承受了多大的压力,白冉支支吾吾半天才说植秋在他家里一切安好。
我虽然答应了大娘会照顾植秋,但…毕竟自己有生意,也有家庭,而且也听过植秋提过白冉名字,所以并没有放在心上……
老肚讲到此处,双眼微眯,眉头紧蹙,泪水在眼角若隐若现,嘴唇抖动,稍作停顿,才缓缓继续回忆。
大约半个月后吧,我接到精神病院电话,说植秋在抢救,我不顾媳妇阻拦冲到医院,坐在走廊座椅上,脑子一片空白,后悔不及,狠狠抽了几巴掌。
彼时,一女子自电梯中走出。女子身着黑色绣花旗袍,脚蹬灰色高跟鞋,步声清脆。她虽口罩遮面,却难掩周身贵气,未发一言,她仅将一部手机递予我,撂下狠话后便转身离去。
“看完,别在让他出现白少爷身边,否则,你再接到的就是殡仪馆电话。”
当我颤抖着手指打开手机时,屏幕上展现出的视频让我心疼不已,这些天来,植秋竟然经历了如此之多!我的心紧紧揪起,双手不受控制地抖动着。
终于,医生从病房里走出来,告诉我一个稍稍令人宽慰的消息:植秋并无大碍,但仍需静养数日方可出院回家,这几年,我一直苦口婆心地告诫他切勿招惹事端,我知道他内心是不无法改变,直至今日,他与你相遇,植秋发自内心的笑容,我便知晓他真的喜欢你。
老肚颤抖地将手从口袋里伸出来,把一部过时的手机轻轻放在床头柜上,用近乎恳求的严肃语气拜托南冬。
“南冬啊,以后你就是他的一切了,所以救救他。”
话一说完,他轻轻地拍了拍南冬的手背,然后缓缓站起身来,转身朝着门口走去。他的步伐显得有些沉重,仿佛背负着千斤重担一般。每一步都带着一丝犹豫。
随着房门被轻轻关上,房间里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南冬独自一人静静地躺在病床上,眼神空洞迷茫,脸上满是疑惑和不解,他的思绪还停留在回忆那一幕,完全不明白手机是什么意思。
过了许久,南冬才回过神来,他的目光慢慢移向放在枕边的手机,手机屏幕闪烁着微弱的光芒,似乎在呼唤着他去揭开这个谜底。然而,此刻的南冬却心生恐惧,迟迟不敢伸手去触碰它,他害怕看到自己不想看到的东西,害怕面对那个可能改变一切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