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端倪
冗英凝视着眼前地桑枝，不知为何，总觉如今的桑枝似乎变了又似乎没变。
他很难形容那种感觉，但是现在的桑枝却让他无端升起信任，就好像三年前一样。
虫子在熏香中渐渐失去了意识，而桑枝也拿开了茶盏，拿起丝巾为冗英止血。看着冗英淤青的颈部，桑枝几乎只在片刻便明确一个事实，这虫有毒。
桑枝立即抬头望着屋檐，皆为上好的红木所制，若木板坠落为一个意外，那这虫子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只是一个意外。
更何况，它还是只毒虫。
如果不是冗英救了她，那木板和毒虫很可能会要了她的命。她立即警觉事情不简单，随后抬眸看向身边的学子。
“这位置原本应当是谁坐？”见学子们一脸疑惑，桑枝补充道。“今日若不是我执意要来此，这位置原本应当坐的是谁？”
学子疑惑道。“扶苏啊。”
扶苏！
果然，又是他。
所以幕后布局要杀死扶苏的人就是凶手吗？凶手，已经现身了吗？
入泮礼结束已是夜深，虽然今日一整天都奔波忙碌，但还算是有收获。桑枝认真地端详着手中的毒虫，除却要为冗英解毒外，她还需要研究这只毒虫的来源。
这只毒虫很像南疆的蛊虫，但又不是南疆蛊虫，桑枝拿来医书翻阅查找，她坚信若是找到蛊虫的来源，兴许就能找到凶手的线索。
这时传来一阵敲门声，桑枝放下蛊虫低喃道“进。”抬眼只见冗英迈步走了进来，一袭白衣乌发下垂，颈部上包裹着一根丝带，仿佛为他如玉的容颜点缀了绚烂宝石。
“你中毒了，应当好好歇息。”桑枝赶忙上前搀扶，却见冗英立在原地，苍白的面容中不见半分脆弱，语气始终温淡。
“明日书院正式开学，卯时需集合晨读，你切记莫要再贪睡。往后学院有礼、乐、射、御、书的学习，所需的书籍和工具我已经吩咐小厮为你备好，你且谨记尊师重道，跟着夫子们好好学习，莫要再闯祸了。”
桑枝认真地聆听着冗英的叮嘱，虽为冗英妥帖的安排感到暖心，却又察觉不对劲。“那你呢？”
冗英地眸整理衣摆后，站到了窗前了月色中。“我得离开几日。”
“你身上还有虫毒，不能到处走。”桑枝紧张走上前。
“嗯，我就是去解虫毒。”
“那大夫知道这是什么虫毒吗？”
“我祖翁应当能解这虫毒。”冗英的祖翁冗耀，一个久居于荒野的老人家，却养出了无数虫子，那些虫子有的能治病，有的能致命。只是祖翁在荒废的无岐山居住，免不了长途跋涉。
“我想随你一同前去解虫毒。”桑枝清楚地明白，能解开这虫毒的人，定知道虫子的来源。
而虫子的来源，便是找出凶手的关键。
只有找到凶手，藤萝和冗英才不会遇害，她的双腿才不会被废，她和冗英才有未来。
“无岐山路途遥远，荒无人烟，你身娇体弱，恐不能适应。”冗英想要劝阻桑枝前往，没想到桑枝却一脸笃定道。“我知道。”
“如果不是为了救我，你不会中毒，我想陪你一起去。”见冗英没有回应，桑枝走上前眼底带笑地拽住了冗英的袖子。“求求你，让我陪你去好不好，我想陪你一起去。”
冗英凝视着笑靥如花的桑枝，目光不自觉地落在了她红润的唇部处，那一刻，他的心底荡漾出了一片涟漪。但他也只是颤了颤喉咙，最终什么也没说，安静地转身消失在了桑枝的房间。
阳光洒落，整洁的院落中，小厮备好了马车，也替冗英收拾好了行李。冗英迈步要走，然一旁的程寻却满脸愁容。
“唉，说了好几次，让你早日和那丫头退婚，这次要不是为了救她，你会受伤吗？”
“当时情况危急，我若是不救她，她定会受重伤。”冗英平静的脸上没有一丝犹豫。
程寻想说点什么，但最终却什么也没说。这三年来，他劝过冗英无数次，但每次的结果都显而易见。这一次，冗英好不容易下了要退婚的决心，但现在倒好，又反悔了。
他其实也很疑惑，桑枝到底对冗英下了什么迷药，能让冗英死心塌地地爱了她三年。但转念又思忖起了冗英的性子，又觉这一切似乎合乎常理。他这堂弟，对买卖的事情条理清晰，利益分明，但一遇到感情之事，便是决定了是谁，便不会再轻易改变。
毕竟感情是两个人的事，他作为旁观者也无法掺和更多。知道劝阻退婚无果的程寻，递出了为冗英买的吃食，一面叮嘱又一面叹气道。“路上注意安全，也只有你啊，才会因为儿时的一句诺言，不顾一切坚守至今。”
抵达无岐山已是夕阳落下之时，马车内颠簸一路的桑枝缓缓地睁开了双眼。今日辰时，她便早早地候在马车必经的路口，最终在她的软磨硬泡下，成功与冗英搭乘了同一辆马车，去往了无岐山的路途。
“到了吗？”桑枝揉揉眼睛，有些发懵地启齿。
“前面是山路，马车无法前行，需得步行。”冗英说罢有些担忧地上下打量着纤瘦的桑枝，她从小娇生惯养，在冗府中更是从未让她吃过任何苦，衣食住行都有下人照料。
如今要她徒步走这样的山路，实在让人担忧。那知桑枝满眼带笑地撩开马车的帘子，踩踏在被雨水淋湿的泥土中，转身莞尔一笑。“走啊。”
冗英顿了顿，他原本还在担心桑枝没办法走这样的山路，但看她活力满满的模样，只觉自己多虑了。冗英缓步跟上桑枝欢快的步伐，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如今的桑枝和之前的桑枝不太一样。
二人并肩走了许久，期间好几次桑枝踩滑险些跌倒，冗英欲伸手扶住她时，桑枝都会化险为夷再次站好，而后冲他露出一抹甜甜的笑。
那一瞬，阳光照耀在她的脸上，温暖而又美好。冗英又再一次忆起了昨日她郑重其事说的话。“冗永安，我们成亲吧。”
那一瞬，他荒芜的心底宛若开了盛放的鲜花，可是很快，他又想起了三年前的那场初雪，那个时候，她也是这般认真地同意，往后余生，二人会一起看初雪。
但最终的结果却是，她失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