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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秋日残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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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鸢珺踏入其中,众多绣娘便起身行礼,一样的宫装,一样的发髻,她竟从中体会到一丝美好。

    “起来吧。”她穿梭在绣娘之间,看着她们刺绣的图案,有的是绣一片花开,有的是绣几朵浮云,有的在勾勒青山绿水的轮廓。

    她们每人的绣法到底还是几近相同的,有一人,锦缎上是清雅秀丽的苏绣,还是双面绣,波光粼粼的水面之上,仿佛真的在闪耀着金光般。

    绣工细致,色彩清雅,样式秀丽,饶是她的刺绣都好像失了风采。

    但姜鸢珺不仅看到了她的绣样,还看到了另一个绣法,锦缎上绣的花仿佛能生出香味,浮云之下的大雁好似有声音,格外生动传神,那绣样好似浮在锦缎之上一样。

    原来,这里竟如此卧虎藏龙,她们只做个绣娘到底是可惜了。

    见她的目光在这两人的绣案前停留,柳尚服和宋尚服对视一眼,极有默契的使了个眼色,而后其中一人开口。

    “这山水绣样是绣娘绿绮所绣,而这另一副百花盛开的绣样则是绣娘婉心所绣,此二人在此次新进的绣娘之中绣工都是拔尖的。”

    随着柳尚服的一个眼神,两人便上前一步跪地行礼,“奴婢绿绮,婉心参见皇后娘娘。”

    “无须多礼,本宫从未见过如此精致的绣样,倒是有一事想请教你们二人。”

    “皇后娘娘抬举奴婢了,能帮皇后娘娘解困乃是奴婢之幸。”说话的是绿绮,她明显比一旁稍显紧张局促的婉心从容,不卑不亢,伶牙俐齿的。

    “你们二人可否在薄云纱之上绣出一幅江山秋色图。”

    很早之前她便有了这个想法,只是她绣过多次,都难以传神,还原画中的意境。

    她也想难得的奢靡一把,让这两位出众的绣娘试一试,自己也好偷师学艺。

    “回皇后娘娘,苏绣最难之处便是要做到双面乱针虚实针且双面藏针不留针脚,且要还原画作的意境,多一针少一针都是不行的。而薄云纱本就因薄如云而得名,只能用一二丝的极细劈丝的苏绣,比发丝还要细,若是一针错了,那便彻底毁了,极难将一幅完整的画作绣上去。不过,奴婢愿大胆一试。”

    绿绮说了那么多,姜鸢珺还以为她不会应下,想来是怕若是没绣好,她会怪罪于她们,却没想到,她说了那么多只是为了铺垫自己技艺精湛之处。

    倒是个会给自己争取机会的人,能说会道的。

    相比之下,她旁边的婉心就显得有些没自信了,她的声音虽然柔声柔气的,格外低,但还是说了姜鸢珺想听到的答案。

    “奴婢也愿一试。”

    “嗯,那本宫便给你们一月期限如何,玉翘,本宫记得宫里还有些薄云纱你去取给她们。”

    也难怪柳尚服和宋尚服会主动向她提起绿绮,婉心不善言辞,若是推举给她,她们两位也怕因此姜鸢珺降罪于她们二人。

    到底是有些私心的。

    好不容易拿到的尚服之位,还是要护好的。

    不过,这些,姜鸢珺倒是能睁一只眼闭一只一眼,都是为了自己和生计,只要不是包藏祸心,为了一己私欲做出伤天害理之事,便可以。

    她听玉扇说过,这各局之中亦有些小争斗,不过无伤大雅。

    而这尚服局的绣娘哪个不是想往上拔尖,争取做个女史,掌衣,也算是有脸面了。

    绿绮和婉心得到皇后赏识,自然也会有不甘心的绣娘。

    但二位尚服却早早便训了,甚至腾出了个专门的空房给她们二人暂居,不过就是为了能免去些麻烦。

    她们不管是何人出头,只是枪打出头鸟,若是有绣娘因为善妒做了什么,那被责罚的便是整个司衣司,尚服局,她们可不想让其他几局耻笑。

    姜鸢珺挑了些布料,一个一个的用手揉捻过绸缎,挑了几匹够软和的便回自己宫里了。

    还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她从前还觉得自己的刺绣技艺尚可,如今跟那两个小绣娘的刺绣技艺比起来,还真是有些黯然失色。

    她还真是得好好学学,精进一下自己的刺绣技艺,不过旁的也不能落下,免得师父师母说自己贪图享乐,疏于操练一身本领,成了无用之人。

    不过,洛晏璟的衣袍都是由专人缝制的,想来应当是不缺好的,她的若是次些,不也格外独特吗。

    这么想着,她竟然多了些信心,下针时如有神助。

    以至于被念叨的某人过来都未曾注意,只以为是玉屏。

    洛晏璟满眼柔情,示意玉屏她们退下,探身看向姜鸢珺手中的绸缎,这么一会功夫,倒是初见雏形了,“珺儿这是在做什么。”

    听到他的声音,姜鸢珺猛地一愣,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但抬眼便对上了他含笑的眸子,立马带上了笑意。

    “阿璟莫非批奏折批的眼花了,竟然连女红都不知晓了。”

    洛晏璟被她的话反问的有些迷糊,是啊,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她此刻正在做什么,他竟还真的问出口了,哪怕问句她为何要做女红也不会显得他迷糊。

    但他怎么觉得有些奇怪,桌案上的料子都是格外暗淡,他从未让人送这种料子给珺儿过,这尚服局的人也不知晓挑挑。

    他是说好料子紧着凤仪宫,不是说这样的好料子也要紧着凤仪宫。

    “尚服局送来的料子和衣裳可是不合你心意,怎得还要自己缝制。这料子颜色和样式都不衬你”

    这次,轮到姜鸢珺迷糊了。

    心中忧虑眼前这人不会真的批奏折批的脑子糊涂了吧。

    这答案都摆在明面上了,怎么还是想不明白。

    “阿璟当真是眼花了,这料子这般深沉,我怎会穿身上,显得老气横秋的,是给阿璟制的。”

    今日,两人不知道是怎么了,一人一句的都是能逗笑对方的话,一会这个糊涂,一会这个闹笑话的,还真是别有一番情趣。

    “这我穿上就不老气横秋了吗。”

    姜鸢珺听他这般说,无言以对只抿嘴一笑,躲开他的眼神,将针线仔细收好。

    “阿璟平日里的寝衣大多都是这样的,旁的样式我怕阿璟不喜,便挑了差不多的。阿璟不喜欢?”

    “你亲手所制我都喜欢。”

    他身上所穿,都是出自旁人之手,后宫嫔妃有给他缝制的,但他从不会穿。

    而他的母后,倒是只在他幼时给他缝制过寝衣这些贴身的。

    没什么旁的缘由,只是因为他的母后不善女红,缝制衣袍到底是有些难为她了。

    他也曾问过,只不过母后说,这些,日后会有一人替他想着,记着。

    这不,他的珺儿就在给他亲手缝制。

    这样想着,他脸上的笑意便愈发遮掩不住了,每每在姜鸢珺面前,他总像是个得到些甜头便能欣喜好久的孩子,竟还真的流露出些孩子气。

    “好了,等我制好,阿璟再瞧。”姜鸢珺将箩筐收起来放到不起眼的地方,开始提起别的话茬。“阿璟怎得闲下来了,不是忙得很。”

    “思你念你便想瞧瞧你。”

    突如其来的深情,让姜鸢珺有些猝不及防,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已经被男人揽在了怀中。

    他身上倒是有些寒气。

    想来一路来,应当是吹了冷风的。

    还是得让人煮些驱寒的茶给他备着,免得为了见他着了凉。

    那她该挂心了。

    洛晏璟见她愣神,抬手轻敲她的额头,眼神带着些强装出来的严肃,只是眼眸之中爱意占了大多数,“怎么还分神了,莫非是珺儿有心事,也同我一般批奏折批的糊涂了。”

    “没有,只是瞧着你面色疲惫,闲下来便歇歇,还往我这跑什么。况且外头冷,若是染了风寒就不好了,等回头我让易鸣盯着些你,即使政事再忙,也该顾这些身子的。”

    姜鸢珺絮絮叨叨的模样,在他的眼里,格外动人,也让他为之动容。

    他每每见到她,便会将那些烦心事,糟心事,抛之脑后,难得能有人不带有任何旁的心思的同他待着。

    他就愿意被珺儿念叨着,愿意让她为自己多费些心思,那样,他才会觉得自己在被珺儿重视着。

    见他也愣了神,姜鸢珺还以为他是想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或者是被她两三句话说的糊涂了,挑开了话头,“来,我给你把脉。”

    洛晏璟有意避着她伸过来的手,眼神不自然的闪躲着,“不用了,御医请过平安脉了。”

    她怎么觉得眼前这人有事瞒着自己呢,从前她闲来无事,常常都会拉过他的手腕给他把脉,都快成为她的习惯了。

    她习惯性的想通过把脉,知晓他这几日有没有好好用膳,好好歇息,若是身子亏虚,也好及时补补。

    “洛晏璟。”

    她没多说什么,只是低声直呼他的名讳。

    可洛晏璟还真就败下阵来,老老实实将手腕翻出,放到她的眼前。

    见她的神情许久都未松动,不知怎么的,洛晏璟还真有些犯怵。

    珺儿甚少同他闹脾气,大多都是温柔的,只有在他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时才会这样。

    “阿璟,你,好像有些气虚,阳虚气衰。但好怪,不应该啊,你也没有受伤啊,只有暴然失血才会令气分不足,阳虚气衰。”

    姜鸢珺紧盯着他的脸,想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什么些什么。

    这几日他忙于朝政,两人未曾相见,莫非他真的受伤了。

    这样想着,姜鸢珺便开始动手细细探看。

    洛晏璟先败下阵来,拉住她在自己身上不断摸索的手,将人再次拉到自己眼前。

    “前日,我出宫处理些事,不小心受了伤,但已经处理过了,不打紧的。”

    他刻意避重就轻,想用三言两句带过,但姜鸢珺此刻心里难受极了,不是为他欺瞒自己,而是为了他受伤。

    “我瞧瞧,在哪里。”起初她还很淡定,但被男人一直阻碍的样子惹得更难受了,说出口的语气染上了些哽咽。

    洛晏璟没法,叹了口气,开始宽衣解带,他就知晓,瞒不住的,他来之前还特地让易鸣给他换了纱带,没有上药,就是怕她会闻到药味。

    原先他不想来珺儿这的,只是心头烦躁,易鸣也劝他,说皇后娘娘定是思念皇上了,他被说动了,才来的。

    他的背上被纱带缠绕着,姜鸢珺抬手轻轻扯开,看着他腰上一寸被划开了一道极深的口子,只是,若是细看,还能看到周围几个小针眼。

    姜鸢珺的眸子瞬变,一瞬间眼底波澜起伏,闪过丝丝疑惑和怒气。“南冢索家的暗器?”

    听到她的话,洛晏璟几乎是一瞬间便转过身子,急切地想确认她口中所说,“珺儿,你说什么。”

    见他这般,姜鸢珺便一字一句的将自己的话重复了一遍,“南冢索家的独门暗器,残花落。”

    “珺儿可能肯定?”

    他这两日就是在烦心此事,他的所有暗线都在查,可都未有结果,一丝一毫的线索都没有。

    可他没想到的是,珺儿竟然知晓。

    是啊,他怎么就忘了,姜家几代人之上也是精通暗器的,只是自姜国公的父亲,两位兄长相继离世后,便无人再提起此事了。

    这事,他是听他早已避世的老师那里听闻的。在姜国公十五岁参加科举便金榜题名,一举夺魁入了仕途进京赴职。可不过一年之后,他的父亲,两位兄长便相继离世,而姜家的独门暗器也失传了,实在令人可惜,也让人觉得困惑,

    或许,他真的能从姜鸢珺这里得到答案。

    “嗯。”

    她对这个暗器太熟悉了,甚至对索家也极其熟悉,只是更加疑惑。

    洛晏璟既不知南冢索家,又如何会被残花落所伤,而且南冢索家子孙避世不出已然五十余年了,又怎么会出现在京都,还伤了洛晏璟。

    一件件疑惑在她脑海中炸开,可洛晏璟明显比他对这些知道的还少。

    “阿璟,你得细细将此事将与我听才可以,索家避世多年,不该出现在京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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