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那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声音
已经接近下班时间，医院走廊依旧人头攒动，十一楼病房住的都是重病患者。房间里充斥着刺鼻的消毒水味，偌大的病房外，不时有凌乱的脚步和刻意放轻的谈话声。
病房里正在输液的吊瓶滴答作响，褚卫莱在病房里巡视了一圈，心头不禁感慨，到了医院，所有的财富、地位、权势都已经微不足道，所有的希望都来自于磁磁作响的打印机打出的一张张检查单，生命就随着打印纸的移动延续或停止。
来到王怀坤的病床前，弯下腰，身子向前倾去，仔细查看了一下王怀坤的情况后又直起身看了看旁边挂着的输液瓶。
有人从门外走了进来，正是江秀。她手上提着好几个馒头，边走边说道：“褚医生，你来啦！”然后顺手把馒头放在桌子上，“褚医生，怀坤的事真是多亏你了，如果没有你，怀坤他恐怕”说到这里，江秀忍不住开始轻声抽泣起来。
褚卫莱连忙上前拍了拍江秀的肩膀，柔声安慰道：“别这么说，大家生活都不容易，况且这本来就是我作为医生的分内之事！”稍微顿了一顿之后，褚卫莱接着嘱咐道，“接下来这段时间就要辛苦你多费心照顾王怀坤了。记得要经常帮他翻动身体，多和他聊聊天，这样可以刺激他身体各个部位的神经，对他的康复会很有帮助的。说不定哪一天，他就突然苏醒过来了呢！”
江秀使劲点了点头：“我知道！褚医生，我知道的！”
跟她嘱咐了一些细节问题，褚卫莱就退出了病房。
此时，外面的天空渐渐被夜色笼罩，变得昏暗无光。医院走廊两侧的壁灯也已经陆续亮起，散发出柔和的光芒。
褚卫莱摘下挂在脖子上的听诊器，然后迈步朝着办公室走去。
就在这时，一阵突兀的手机铃声打破了宁静。那声音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在寂静的空气中回荡着。褚卫莱停下脚步，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看着屏幕上显示的号码，是一串陌生的数字。
想也没想地，她就按下了接听键：“你好！我是褚卫莱！”
电话那头寂静一片，褚卫莱皱了皱眉头，又看了看屏幕，“哪位呢？请说话！”电话里还是安静如初，没有一丝声响。
谁打错了吧？她心里暗暗嘀咕着，但也并没有太在意，随手挂断电话后便把手机重新揣进兜里。
然而，刚刚回到办公室坐下，电话铃声却再度响起。她有些不耐烦地掏出手机，看着屏幕上依然闪烁着的那个陌生号码，不禁心生疑惑：难道又是打错了？
她再次接通电话，并礼貌地问道：“你好！请问你是哪位？”可是，这一次得到的回应仍然只有一片死寂。她忍不住连续追问了好几遍，可电话那头始终静悄悄的，毫无声响。她下意识地将手机紧贴耳边，试图听清是否有其他动静。果然，在一阵细微的嘈杂声中，她似乎捕捉到了一丝沉重的呼吸声。
“难道是有人故意搞恶作剧？”这个念头突然闪过脑海，让她不由得皱起眉头。然而就在这时，她心中猛地一动，某个念头闪过脑海，心跳陡然加快。
那股沉重的呼吸声仿佛能通过话筒传到她耳膜，一股炙热感就如同烧红的烙铁般袭来，让她浑身一颤，手也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她慌忙按下结束通话键，好像再慢一秒就要被烫伤似的。
她呆呆地望着安静诶躺在桌上的手机，怔怔地瞧着它，仿佛它是一个随时会爆炸的定时炸弹。刚才电话那头似有若无的呼吸声仍旧萦绕心头，使得她的心跳急速加快，几乎要冲破胸腔蹦出来。
她想着某种可能，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平复这种慌乱，但越是想要平静下来，内心却越发波涛汹涌。
手机铃声再一次响起，在这寂静的空间里异常突兀，仿佛一把利剑刺破了周遭的宁静。她看着屏幕上充斥的那一串陌生号码，只愣神般地看着它不停闪烁，任由它执着地一遍又一遍地回响着。
终于，褚卫莱深吸一口气，再深呼吸。也许只是一个打错电话的人呢！她在心里默默地对自己说，试图平复那颗剧烈跳动的心脏。然而，她的手却不听使唤般地微微颤抖着，仿佛手中握着的不是手机，而是一颗随时可能爆炸的炸弹。
“喂”短短一个字，此刻却似乎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声音中的那份紧张与不安连她自己都感觉到了。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后，传来一个低沉而又熟悉的声音：“是我！”
仅仅两个字，却如同一把重锤狠狠地敲在了褚卫莱的心上，让她的心跳再一次陡然加速，嗓子眼儿也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捏住，几乎无法呼吸。
她几乎差点就将手里紧握的手机甩出去！但她极力克制住了。
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尽量使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无波：“你哪位？”
“管仲！”
管仲！多么熟悉而又遥远的名字！
熟悉的几乎每天在脑海里盘旋不去！遥远的几乎是远在世界的另一头。
那一刻，她几乎就要落泪了！
可是她没有，她眼眶湿润，努力地将眼底的泪水给逼了回去，强忍着不让泪水滑落，握着手机，沉默着，没有说话。
电话那头的管仲心中也是百感交集，五味杂陈。那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曾经无数次出现在他的回忆中，如今再度听闻，竟如同隔着千重山、万里水一般遥远而陌生！
手机接通后的“嘟嘟”声响个不停，不断地在管仲耳畔回荡着。他紧紧握住手机，掌心甚至因过度紧张而微微出汗。
想他管仲，纵横政坛这么多年，向来都是运筹帷幄，稳操稳算，甚至可以说是睥睨天下，从没有哪一刻会像现在这般不知所措、无所适从。
时光悄然流逝，这么多年过去，岁月已在他脸上刻下些许印记，他深知自己早已不再年轻。可就在此时此地，他却做着只有青涩少年才会有的举动，他宛如一名情窦初开的男孩，忐忑不安地等待着心仪女孩的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