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我命贱，阎王不收
山野孩子的童年往往自由而奔放。
许成有天底下最好的爸妈，不因为他们如何富有，也不因为他们如何有权有势。
只因为他们爱他，他也爱他们。
这就够了。
印象中，妹妹是在自己八岁那年，爸爸在山沟沟里捡回来的。
一岁多的小娃娃，嚎啕大哭，粉雕玉琢的小脸蛋与山里孩子格格不入。
母亲给她取名叫许巧巧。
从小到大，这个妹妹最黏他，尽管不是亲生的，但在一家人眼里，比亲生的还亲。
每次回家，妹妹总是最先从门口跑出来，笑着叫着迎接他。
“哥哥！哥哥！”
耳边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许成拼命想要看清，他伸出手，攥住身旁纤细的手腕，那人慌张地挣脱掉，碎步跑了出去。
“507号床病人有反应了！”
……
“臭小子命真大，都伤成这样了，还能活过来。”
熟悉的语气让许成很是心安。
他在那里躺了一晚上，背上的鲜血早已凝固，跟衣服紧紧黏在一起，曹寻带人找到他的时候，已经是进气少出气多了。
躺在病床上，许成瞪了一眼毫不顾忌他这个病人，让整个病房烟雾弥漫的始作俑者。
曹寻咳了两声，不动声色地将烟头丢到地上，踩灭。
“山里孩子命贱，阎王都肯不收。”
许成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姓曹的。
曹寻被他盯得犯怵，无可奈何地说道：“有些事，知道的越多，越容易死。”
他抬头望着天花板，无趣地发着呆。
“在你眼里，我是怕死的人？”
曹寻叹了口气，眼神坚定：“小成啊，这个位置，牵扯的人太多了，坐的久了，自然会有人想把你赶下来。”
“怎么以前不觉得你这么高深莫测呢？”
被这么一怼，曹寻有些语塞，笑骂了一声。
病房里就这么安静了好一会。
“怕死，总比死了好。”
曹寻一字一句说道。
“该有点动静了，让他们知道，这把椅子，不是什么人都能坐的。”
再无言语，曹寻起身离去，留下许成一人静静躺着。
……
旭日当头，已是中午时分。
许成坐在病床上，背靠墙壁，静静地看着电视里无趣的新闻联播。
就算闹出那么大的动静，估计也早就被清理干净了。
正思索着，一个身穿白色护士装的人推门而入。
许成转头望去，与来者四目相对。
那姑娘脸蛋霎时红成一个苹果，紧张地踱步过来，给许成换点滴。
女孩给许成的印象就俩字：清纯。
不同于一般的女子，女孩的皮肤是他少有见过的白皙，像是能掐出水来，细致的琼鼻下面樱桃小嘴，乌黑的秀发被扎起来，掩盖在方正的护士帽下面，露出两块婴儿肥的脸颊。
目测大概二十岁左右，似乎比许成小一点，不太高的个子却有着胸前不小的规模。
女孩双手白嫩纤细，熟练地换着药。
“谢谢。”许成很平静地道了谢。
被这么盯着，女孩两颊微烫。
“应该的。”女孩嘴上平静，手却匆匆忙忙地换完，快步离去。
看着女孩远去的背影，许成怔怔出神。
看了眼床边的床位信息，护士名叫翟安妍。
难不成，他梦里迷迷糊糊攥住的那只手，是她？
许成后知后觉，脸红到了脖子根。
吃过午饭，许成得知过两天就可以出院了，他的体质不错，痊愈的速度很快，连医生都有些震惊。
在医生的同意下，许成出了病房，随意走动。
医院是一个奇怪的地方，明明救死扶伤，却到处都是吸引人的宣传告示。
不远处的走廊，一男一女面向而站，女的背靠墙边，低着头，似乎在躲避什么。
男人比女人高大半个头，他将女人拦在墙边，居高临下地说着什么。
许成认出了那是负责自己的小护士翟安妍。
男人满脸胡茬，身形消瘦，神情狠厉地用手指着小护士。
“我求求你了，放过我吧，我真的没有钱给你了。”
男人不依不饶，依然不打算放她走。
“我保证，我保证等这个月工资发了，就把钱都转你！”
说话间，许成已然走至两人身前。
似乎是感觉到被人打扰，胡茬男子不满地瞥了一眼许成，大声喊道：“一边去，没见过谈情说爱的吗？”
被这么一喊，女孩更加害怕，整个人像是缩了起来。
见许成不为所动，男子不耐烦地转过身，抬手指着许成正欲开骂，却被后者一把抓住，他试图挣脱，发现对方力气大得吓人。
“谈情说爱，是靠拳头谈的吗？”
许成捏住对方手臂，眯着眼质问道。
那人恼羞成怒，骂道：“去你的，什么玩意也敢来管你小爷我？”
说完，另一只手握拳便要挥去。
见此情形，翟安妍猛地闭上了眼睛，生怕看见这一幕。
预想的情景没有发生，只见许成捏住后者的那只手向后一扯，那人猛地向前扑倒，随后被一脚踹了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
“你又算什么玩意？”
许成不屑道。
那人强忍着痛，骂骂咧咧地爬了起来，看见许成身穿病号服，头上绑满纱布，比他足足大好几个身形，疲惫的眼神里透露着杀气。
还想继续动手的胡茬男子顿时怂了，一边往后退，一边指着翟安妍骂道：
“好好好，翟安妍，翅膀硬了是吧，找个病号就想赶我走？可真有你的，你等着，我就不信他能护你一辈子，可别让我逮到你！”
说完就头也不回跑了，留下沉默的许成以及有些不知所措的小护士。
“谢谢你。”
翟安妍低着头，有些害羞地说道。
“那人是谁？你男朋友？”
许成问道。
“不，不是的，他是我哥，一个流氓地痞。”翟安妍连忙解释道，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似乎害怕许成误会了他俩。
“嗯，以后有麻烦，可以找我。”
许成说完，径直走向病房，忽而停下了脚步，有些犹豫地开口说道：“那个，不好意思。”
翟安妍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所指，刚刚平静下来的小脸再次羞红，摸了摸白皙的手腕。
望着那个远处的身影，尽管浑身伤痕，依然坚毅笔直。
一颗小小的心，不听话地跳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