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报复旋涡
“长公主，不管怎么说，我们是亲上加亲，你是陛下的胞妹，也是骊儿的岳母，你的荞儿是骊儿的太子妃。如果这次，骊儿挺不过来，你家荞儿肯定也会被牵连的，骊儿和荞儿可是夫妻啊。”
王晗霜倒是能屈能伸，不惦念身为皇后的架势，仍然打躬作揖，求人的态度着实诚恳。
“你还有脸跟我提荞儿？”为着女儿申芷荞，赵浠垚本就窝气，这会儿，更是趁机翻起了旧账，“赵骊议亲时，满嘴甜言蜜语，还说什么此生必不辜负，可他和荞儿成婚三载，他待荞儿如何，想必你们二位也是有所耳闻的。”
“申芷荞品性如何，想必长公主也是有所耳闻的。”
王隆世冷不丁地插了一句，他还是舍不下他作为丞相的尊贵面子，事到如今，也不肯放低姿态，和赵浠垚说几句好话。
“荞儿是有些骄纵，但你家赵骊也好不到哪儿去。谁不知道，赵骊成婚前，便流连于咸阳各家女闾，优伶娼妓无一不沾，醉酒狎妓，放浪形骸，更是和一个姓玉的娼妓结了缘。”
“骊儿所谓流连女闾，是因为什么，当时发生了什么事，长公主你是知道的，你这会儿拿这种事来攻击他。你不觉得，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吗？”
“丞相大人还真是护犊子啊。”
“行了，我王隆世可不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我不需要你帮衬，我自己能解决这些事。”
“大家都是一家人，别这么剑拔弩张的，有话好好说……”
王晗霜吓坏了，试图圆场。
“长公主请回吧。我这丞相府，没你的位置。”
赵浠垚气得吹胡子瞪眼。
没想到，王隆世就是死鸭子嘴硬，都到这时候了，他也不肯放低姿态跟她说几句软话。
原来，一开始，他对她的示好，都是虚情假意，都只是为了给赵骊争取夺嫡的筹码，如今大功告成，他就翻脸不认人了。
“长公主，我哥哥他说话有点儿直，不中听，你别放在心上。”
王晗霜边拉扯王隆世的衣袖，示意他注意措辞，边讨好赵浠垚，想求她在皇帝跟前美言几句。
王隆世仍然一脸淡漠。
“祸是你们闯出来的，自然是由你们去解决。我家荞儿有我这个母亲护着，不劳你们费心。还是丞相大人有傲骨啊。”
入夜了。
在偏殿里，赵骊安安静静地跪着，膝下的蒲团垫也缓解不了双膝久跪的肿痛，他甚至有些麻木了。
白蜡渐渐燃尽了，立马又换上了新的一根。
透过摇曳的烛火，赵骊宛如雕塑般，身子一动不动，只是脑袋微微偏着，偏向窗户那边，凝视窗外星斗闪烁的夜空。
他好像，确实做错了。
事态发展到如今这般，若说跟他全然没有关系，好像说不过去。
郑苢墨，对不起，他有错。
晌午了。
郑峪站在山坡上，眺望对面的天际，心绪不宁，他知道，昨晚，刘襄给一个外出巡逻的小兵送了五十钱，把消息递进了屯兵营，若是刘锋映良心未泯，他应该快要过来了。
可是，他们若真见上面了，又该说些什么呢？
物是人非啊。
再回首，怕是相看泪眼，无语凝噎。
“郑公子，刘锋映来了。”
果然，该来的，总会来。
郑峪闻声回头，在刘襄的身边，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那人就是刘锋映，他们在陇西郡狄道县老家，见过无数次的面，即使后来见得少了，他郑峪也不曾遗忘过这位长辈的模样。
这时，郑苢墨听到了外面的声音，从帐篷里出来了。
“郑峪，郑苢墨，我，好久没有看到你们了，可能，是有些生疏了。”
刘锋映忍不住落了泪，他心有愧，可一见到久违了多年的两个晚辈，他心里还是激动的。
“刘伯父好。”
郑苢墨还是小声问了句好。
“峪儿，墨儿，我知道，我知道郑弗的事，我跟你们说清楚，我有愧，我知道我对不起郑弗……”
刘襄识趣地说道：“既然三位都见上面了，有些话要当面说清楚，我就不打扰你们了，我去别的地方转转。”
在这块空旷的野外，刘锋映浑身颤抖，泪流满面，向郑峪和郑苢墨讲述了，在郑弗出战前夕，他和上官韦庭盛的两次对话。
那是农历二月份下旬。
刘锋映飞奔着，跑进主将韦庭盛的营帐内，看到韦庭盛正盯着一张舆图发神，又往里走了几大步，大声招呼道：“韦将军，末将刘锋映，有公事要问。”
“有什么公事，问便是。”
韦庭盛抬起头，看着气喘吁吁的刘锋映，似笑非笑，似乎早已预料到来者的目的。
“将军，我刚刚听说，斥候来报，白昆山谷那边，有一批不知其目的的匈奴兵，大概有三千人，然后你派郑弗带了两百人去剿灭他们。这是真的吗？”
“你是说这事啊？这件事倒是真的，毕竟，军情不能作假。”
韦庭盛笑着回答了刘锋映的提问，脸上没有一丝波澜，平静得很是可怕，也很是诡异。
“郑弗是都尉，手里本来管着五千人左右的士兵，可是，我听说，你派他出去的时候，只准他带两百左右的人，多的兵，一个都不给。这也是真的吗？”
刘锋映大口喘着粗气，尽管心里别提有多毛焦火辣了，但面对这位上级，他还是竭力保持着毕恭毕敬的态度。
“是真的。怎么了？你慌什么？”
“对方匈奴兵人数不下三千人，但是，你只让郑弗带两百人过去，敌我双方实力悬殊太大。这个安排，是不是不太合理啊？”
韦庭盛显然有些恼怒了，稍稍提高了声音，反问道：“有什么不合理的？怎么，对方有三千人，我方出战，就必须得同样派三千人过去？这谁定的规矩？”
“可我们明明探到对方有三千人，我们完全可以多派些人过去，而且我听说，郑弗走之前，跟你请求过多给他一些人，但你咬死了只给两百人，甚至还想再往少的说。”
韦庭盛冷笑一声，斜着眼，振振有词道：“对，那又怎样？我是郑弗的顶头上级，上级命令，下属必须绝对服从，这是军令。怎么，你刘锋映难道是第一天来当我的兵，之前不知道这个规矩？你还在这儿跟我强词夺理，郑弗是过来当兵的，不是来跟你这个好兄弟续游侠之风的。你俩是好兄弟，感情深厚，抱团取暖了，一方有难处，另一方就要去帮忙，是吧？”
“郑弗他以前和你根本不认识的，他来这儿，前前后后也不过三个月的时间，对你也从不缺下属对上级的恭谨态度。”
刘锋映着实愣了片刻，但反应过来后，心里实在恼火，想要替郑弗鸣不平，便终于硬气了些，挺直腰杆，抛下从前他作为一个下属对眼前上级的恭谨态度，掷地有声地反驳了他。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不明白，郑弗到底是哪地方不小心得罪你了？你要这么为难他？你就算要为难他，也不应该拿北秦和匈奴之间的战事来发泄你的私欲啊？两国之间的开战，规模再小，那也是国事，不应该被你的些许私欲所驱使。”
“行了，刘锋映，你和我也共事六年多了，我的性格，你也是了解的。我跟你没有什么怨，我也不想为难你。这件事，你，站在一边，就当它是件平常事。”
“平常事？你在云中边郡待了几十年，从一个无名小卒，凭借军功，从死人堆里杀出来，一路晋升到了边郡屯兵的右将军，你居然把两军交战的大事叫做平常事。你摆明了是要为难郑弗，你只让他带着两百人去对抗三千匈奴兵，分明是让他去送死，同时也是让被指派出去的两百秦兵去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