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这人能处
这时一辆中型箱式卡车从关卡那边开过来停在了附近。一名军警装束的人打开后面的车厢门，几个年轻的黑人男女跳了下来，他们手腕上被一根绳子连着。
那警察随意地解开他们的束缚，这些人便嘻嘻哈哈地离去，有个女孩甚至哼着歌。
那警察看都懒得看我们一眼，径直开车离去。
“这个国家真有趣，被抓被抢都很高兴，喜欢找虐是吧？”老四见多识广，也看不懂了。
alex说那些都是附近的农村或者镇子里的居民。他们每天都有人偷偷溜过去买东西或者找活干。两国的边防警察都很熟悉这些人，遇上了一般也就抓上车送回来，绑绳子也就是做做样子，车上的人当坐免费旅游车一样根本不会乱跑。
我们几个对视一眼，心想这混熟了倒也有好处，跨境挺随便的。
既然决定走，那就要做些准备了。alex说声“跟我来”，我们跳进他白色的皮卡里，在农民们好奇的目光中平稳地离去。
“这么多人看见我们，他们会通知警察吗？”我有些不放心。
“不用管，告诉警察他们也得不到什么。他们都认识我。”alex很自信。
这话有两层意思：一是报警并得到奖金和好处，何苦多事；二是他这片还是有点影响力，按我们的话说就是“名声哥”，人家不愿意得罪他。
没多久就来到了山林中一片开阔地。又一个竹木搭建的小商店出现在眼前，比之先前的干净也清净多了，看来这里是一个小村庄。
alex看出我的忧虑，笑笑说：“这里是我的地盘，放松点，没事的。她们只是好奇，很少有亚洲人来这里。”
他望向站在商店的走廊里的几个农妇，冲她们挥挥手又指指我们“我的朋友们”。
他又对我说：“其实我是英国人，但这里的人基本只懂葡语和当地土话，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们的英语交流会被偷听。”
“你真的很聪明。”我开始有点喜欢这家伙了，“那么，接下来怎么办？”
现在我旁边几位大哥的语言基本交流不上了。刘海波能对付一丢丢，但对方语速快了就跟不上。张伟脑子没有嘴巴反应快。至于老四，根本不懂。
“别着急，你们需要到晚上才能走。先去商店为你们的行程买点食品，然后找个房子休息一下。三个小时后，我安排人送你们过去。”alex看了看手表。
趁着alex带海波和高伟去买食物的，我一个人走到一旁，靠在车上吸起烟来。
此处绿树成荫，中间有几块水田，空气格外清新。周围散落着一些房屋，偶尔有人在路上走过，都会好奇而友善向我们轻声招呼。
环境如此宁静舒服，与外面已经是截然两个世界，我都有些不愿离开了。
直到现在我也不明白那一刻自己居然没有因为未知的前路恐惧而六神无主，反而非常镇定，就像在处理某个项目一样，只是希望快速而且安全地结束。
从上船起，小费一改往日的话痨无脑，一路上话很少。尤其在见到这位“连襟”后，就更不敢多说话了。但此刻，他又活跃起来，跑前跑后地帮我们准备食物和火机、火柴、手电筒之类的随身小物品。
这小子转性啦，还是巴不得我们快些走？我冷眼看着他，心想着终于不用看这张讨厌的脸了。
老高也很不解：“我们又不是去烧烤和钓鱼，多了带不动的！”
等他们回到车边的时候，又来了一个黑人小伙，看上去就是比较老实的农民。
“他是我的人，卡尔。他现在带你们去房子休息。”alex介绍。“你们好。”小伙用蹩脚的英语打个招呼。“你们好！”
我转身问，“alex，这人我能信任吗？这可不是夏令营。”
“当然可以信任，放心吧！你们的路程会分为三段，他会安排另外两个人同行。一共三个向导、每个人负责一段。他们很熟悉路！过去以后钱付给他就行。”
“很熟悉路？啊，你是个坏家伙，经常干这事！”我们两个都笑了。
“我们应该付多少钱给你？”刘海波直接问。
“不，我不需要，你们是费的好朋友。这次我不收费，但是他们需要。他们是穷人。三个人，1000南特。”
“不不不，朋友归朋友，钱归钱。你帮了我们，我们应该付出报酬。我坚持！”刘海波态度比较坚决。
我当时不太明白，后来他告诉我，一是不想欠小费的人情，二是对方收了钱就要负责到底，多个保障。
“嗯，那就打个折，400南特吧。”alex表现出勉为其难的样子。
“平时他个人收500-1000一次。”小费忙解释，就是打八折咯。
“三个向导？路很远吗？”我忽然觉得有点问题。
“不是很远，但是不能直接走，需要通过一些地方，你懂的。”他摇头晃脑地比划着。
“明白了。”我知道他的意思，就是要绕路呗，没办法了。
“祝你们好运，我的朋友！”
“衷心感谢你，朋友！”我忽然觉得自己说的是句屁话。飞了一万多公里跑到非洲来偷渡的朋友？说出去谁信啊？
alex收下钱，非常礼貌和绅士地向我们告别。
老四感叹一句：“哎呀，这英国人还是挺有礼貌的，这人能处！”
“你可拉倒吧，一个搞偷渡的中间商还处？”我学他的东北腔调。
“那也比那些蛇头强，那些家伙吃人不吐骨头的。这哥们可强多了，还可以让价，奇闻啊！”
“他可不是蛇头，只是偶尔帮别人走后门或者安排送过去。送人是副业，他有自己的小生意的。”小费纠正道。
“反正感觉人还行。”老高也认同，“比你会做人，学着点！”
小费闷哼一声，没搭腔。
卡尔带着我们七拐八拐，很快就来到一栋2层楼的房子外面。
屋子外观还不错。一楼有个小院子，院墙不高，一米出头，本该装小院门的砖墙处空着，形成一个缺口。
此刻天色已暗下来，但依然能看清院子里有一条碎石铺的小径。小径两边是空地，有些低矮杂草，比较整齐，应该有人定期修整。
院子外面是一条填了碎石的土路，两边和对面都有房子，不过似乎没什么人住在附近，安安静静。只有我们这栋是两层楼，其余都是平房。这些房子外墙都是白色的。
两层楼房子和周围其他房子都黑咕隆咚，竟似没有通电。所幸整条路上还有两个路灯杆，尽管灯光昏暗。其中一根就在我们面前的院子边上。
小费和卡尔走在前面，打开手电筒照路。这房子居然还考虑了防潮，一楼地板高出外面三级台阶。
房子里空空荡荡，只放了两张塑料凳子，地面是没有抹平的水泥，楼梯连个扶手都没有。真是纯纯的毛坯房。
我接过小费的手电，小心地踩着楼梯上去巡视了一番。楼下还分隔了2两室一厅一厨一卫，楼上就是个大通间。而且所有的门窗位置上都是空的，看样子房子还没有完工。
卡尔很熟练地翻出两根半截蜡烛和几床草席，告诉我们先休息会，晚点再走，便离开去找另外两个向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