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今天必须过去
两个小时后,我们再次停了下来,这一次真的到达终点站了。
从早晨登船到现在已经接近8个小时,我感觉四肢百骸都完全僵化,不属于自己了。
到喉咙里早就冒烟。我们带着几瓶矿泉水出门的,可是路上只敢偶尔抿一小口,丛林里可没有服务区让你上厕所和休息。偶尔停车撒个尿也得一群人靠近一起,女人也不例外。因为你永远不知道草丛和树林里面藏着什么东西。
这是山谷里的一片开阔地,或者说一块山中盆地。所谓车站,其实不过是一座小木屋外的屋棚下的几张长凳子。
木屋也是个小杂货店,也就十几平米,但应该是方圆几平方公里内唯一的商店了,所以客人竟显得异常的多。我们的到来引起了大家的好奇。
没有人主动打招呼或者询问,但是他们都在观察我们。我们太抢眼了,这让我感觉很不舒服。
即使坐着不动7、8个小时车,我们的体能消耗依然巨大。未知世界的一切让我们的每一根神经都紧绷绷的,内啡肽起了很大的支撑作用。所以现在大家都很饿,尽管没有什么味觉。
刘海波在店里买了可乐和法式白面包分给我们。其实我非常讨厌吃这种东西,又干又硬,上面还有一点淡淡的盐,实在难以下咽。不过现在没有选择可言。
“没想到这么偏僻的地方东西倒是不贵,跟城市里差不多。先吃点,下一餐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海波这方面倒是不讲究。
“再硬一点就可以打狗了!”张伟努力撕扯着,“我在非洲跟一条面包肉搏!”
“俄罗斯的那种黑麦面包也差不多,不过管饱。”老四用力扯着。
我一边掰着面包,一边用眼睛搜寻这刚刚同车现在已经走散开的村民:“非洲人体力惊人我算是亲眼见识了,这些人跟我们一路不喝水不吃东西,下车也没有疲惫的反应,太厉害了!”
“基因里带出来的东西,后天怎么训练也难赶上人家。所以田径项目冠军黑人居多就是这个原因!”老高说。
吃过东西,小费就去找他那亲戚了,让我们原地等着。他搭上附近一辆当地人的小货车,转眼就消失在树林里。
这家伙熟门熟路的样子不像是生手。
“老高,这小费除了在你店里干活的时候笨一点,其余的时候都很溜嘛!不会是扮猪吃虎吧?”我戏谑着。
“你说着了,他除了干活不开心,其他时候都开心。哎呦,要不是跟他们家有亲戚关系,我早让他滚蛋了!现在倒好,狗皮膏药甩不掉!”老高自嘲起来。
大伙一阵哄笑,谁家都难免出几个“人才”。此时的调侃也是一种放松,等小费再回来我们恐怕就笑不出来了。
大伙在木屋周围休息,不敢走远。小店外墙并排钉了几根长圆木,下面几个桩子撑起,那就是长条凳。老四和老高坐在凳子上,靠着墙板柱子闭眼休息,顷刻竟打起呼来。
我一个人转到屋后,发现原来后面还有个院子。院子中间有一口井,一个妇女正带着两个孩子在洗衣服。我示意她们想用水洗把脸,她毫无表情地同意了,大一点的男孩递给我一瓢水。
“塑料,中国生产的。”我搭讪着,但是没有回应,言语不通,那女人好像不懂英语。洗完脸我准备走,见那孩子还看着我,不知道他什么意思。
我忽然意识到一件事,于是掏出一枚1000的硬币递过去,这次她们笑了。在国外,到处都需要给小费的,荒山野岭的地方更加有用。
院子一面靠着小店的墙壁,另外三面用铁丝网和钢管做的围栏,其中一面留了一个进出的口子。围栏外面搭了几根杆子,晒了一些衣服和床单。床单的外面就是一望无际的非洲大草原了。
太阳渐渐西沉,傍晚的金色草原镀上一层光泽,如此美丽、空旷。我凝视着齐腰深的草丛,目光却无法穿透。
我总觉得四周不远有动物在盯着我们,但它们一定也是第一次见到黄种人,所以不敢贸然冲出。
这场景让我想起一部美国电影《黑夜幽灵》,影片中的那两头以杀人为乐的狮子正是潜伏在这样的金色草丛里窥视着人群,伺机突袭拖走。它们一头叫做“黑夜”,一头叫做“幽灵”。它们杀人不是为了捕食,而是因为人类修建铁路侵入破坏了它们赖以生存的世界。当然,毫无悬念,最终的胜利属于“机智勇敢”的英国人,这片大陆的殖民者。
我们为钱而来,是否也破坏了平衡呢?我们是否能成功呢?
这会功夫,小费带着一个的白人男子回来了。他们开着一辆白色的皮卡。这人看上去四十来岁,中等身材;浅色的服装整洁,有点像电影里受过一定教育的美国技工。举止适当,见到我们打招呼既不紧张也不太过热情。
“这才像话!来这个地方这么久,总算见到一个有人样的了。”我轻声地跟刘海波说。
他嘿嘿一笑“你很挑剔啊!”
小费头看着地上,含糊地介绍“这就是我那亲戚。”
大伙看着他们,没人接话,等着他继续。
“他认识海关值班的那几个人,两边的都认识。他现在去问问。”
那白人自我介绍“alex”,只是简单又礼貌地地打个招呼,然后表示马上去海关问问便离开了。
“你这个‘亲戚’看上去还行。”我受够了小费的废话和谎言,忍不住挖苦他。
但他居然反话正听,立马抬起了脖子:“那是,我这亲戚很厉害的!”
“你不吹会死啊!就你这样子,谁信你的?别蹬鼻子上脸啊!我们是说他还行,不是说你!”老高劈头盖脑地一通骂,小费又蔫了。
这个所谓的海关其实就是一个小小的关卡,只有一个小木屋和一根可以起落的红白相间的大木杆,士兵似乎也不多,离我们所在的位置大约百十来米的距离。
再过去几米就是南非的海关,情形也差不多。但就是这两个卡子和它们两边连绵不绝的铁丝网将整个草原分隔成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我们能清楚地看到alex在与几个边防官交涉。从双方不时地摇头,我估计要糟。果然,没过多久,只见他耸耸肩掉头回来了。
“很抱歉,先生们,他们不同意你们这么过去,给多少钱都不行。最近南非那边出了些事,他们不敢作这个交易。”
尽管都有些心理准备,可大伙一听还是都傻了。
“不过,如果你们坚持今天必须过去,或许有些其他办法。费说你们急着走。”alex狡黠地笑,继而严肃地看着我们。
“对,我们必须今天过去!”刘海波听完我的翻译便毫不犹豫地回答。
“但是路不容易走,只能在夜里,你们行不行?”alex看着我。
“没有问题!”刘海波回答。
这次我没有吭声。事情到了这个份上,再不乐意也不能回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