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往事

    时间已到了深夜，凌空正聚精会神，在药仙院的一间练功房里做着最后一项测试。

    屋内的烛光正在摇曳，略微闪动的光，让凌空不免眨了几下眼。一旁的病床上，躺着几个与真人大小相近，上面扎着许多银针的软木人偶。现在，只要对着眼前的人偶完成最后一次定症施针，所有的测验工作就能全部收尾。

    凌空强忍着困意，终于在最后一刻完成了最后一个人偶设置的症状推断与施针工作。

    凌空的神情很平静，似乎并没有察觉到方才的行为所代表的意义。早已困倦的他，现在只想赶快洗漱入眠。

    “需要你帮忙的所有的数据收集工作结束了，辛苦你了。”

    守在一旁的药长老轻声说道，凌空此刻的状态，在她的眼里并不难察觉。

    凌空活动着手腕，闭着双眼，用力伸了一个懒腰。早一些时候，在武仙院中动辄需要上百斤力气的拳力，踢力与肉身综合力量的测试，让他浑身的筋骨急需拉伸与放松。

    “明天有别的安排吗？”凌空问道。

    “没有了，明天开始，你可以好好休息了。”

    “这样啊……”凌空低下头，陷入了短暂的呆滞。

    “总感觉不放心。”

    药碧云眼中露出了些许疑惑的神色。

    “师父跟我说过几次，这次好像物色到了许多的天才，不论先天还是后天，都与我相差无几，我怕赶不上……”

    “怎么可能呢，你的天分，早已算得上是千载难逢，依你师父的性子，只怕是在吓唬你吧。”药碧云微笑着回应道。

    “可师父说，就在不久前，他在大渚东边的碧水林看到过一个孩子，不用道力，一样能够徒手断树碎石，林子里的一块石头上全是他的拳印！近两寸深，我亲眼看到过的！”

    “嗯？碧水林……”药碧云从凌空的话语中察觉到了些许熟悉词句，沉思一会儿之后，便立马发现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往事与现实所产生的戏剧性的冲突，让她不免拍着手哈哈大笑起来。

    “药姑姑在笑什么？”凌空稚嫩的眸子里，此刻充满了疑惑。

    “你师父也实在是太损了，竟然拿他来跟你比！”药碧云边说边笑，嗓音被笑声震得直打颤。待笑意收敛了些许后，药碧云清了清嗓子，将过往之事向凌空娓娓道来。

    “那块石头上的拳印，的确是孩童所为。不过那个孩子，都已经是将近一百年前的人了，就是你师父的师兄，名曰南宫鹤离。师祖当年为凌虚宗寻找第二代传人的时候，路过碧水林，偶遇了他，这才将其带回宗门，将其点化成为道仙之躯，成了你师父，我，还有赵长老，封长老所有人的大师兄。”

    “难怪赵长老以前老是叫师父二师兄。”凌空顿悟道。虽然凌空先前对这一现象有所察觉，但问起来时，却往往得不到回应。

    “不过话说回来，你南宫师伯，不论性格还是实力，都称得上是一位奇人。年轻的时候，便拥有比身边的任何人强烈数十倍的热诚之心与正义感，比身边的每一个人都要乐观。万中无一的天赋，与高亢无比的精神，令他进步神速，在我们那一辈的道仙中几近无人能敌。”

    “那这位师伯，为何从未在仙宗内现过身？”凌空不免好奇地问道。

    药碧云愣住了神，恍惚之中，止住了言语。

    凌空望着药碧云黯淡的眼神，心中冒出一丝不安的预感。

    “他牺牲了，为了我们。”

    药碧云谈吐之中所蕴含的情绪变得稀薄了几分。

    “强烈的责任心，让他可以不计代价地为所背负的使命奉献自己的一切，哪怕是生命。当年，我们仅有二十余岁之时，曾误入一处无名的万险之境，待反应过来时，浊阴之气已浓郁得足以遮蔽天空，数万的妖魔鬼怪将我们团团围住。你南宫师伯为了掩护我们所有人撤退，以一己之力力战群妖。”

    “我们虽然逃出生天，当年我们所处之境，也脱离了浊阴之气的侵蚀，重新变回了正常的样子。可无论往返多少次，我们却再也找不到他的身影。”

    凌空没有言语，他的脑海里，不受控制而迅速地想象出绝境的模样。加上对东洲五大仙宗惨烈历史的回忆，这番境地看上去让人更加绝望:自己的师父，师兄尽数离开自己，所有的一切将独自面对。这般令人窒息的死境，仅是用意识远远地眺望了一眼，便已让自己生出了一身冷汗。

    终于，孩童的口中，道出了沉重无比的文字。

    “倘若有一天，我身边的至亲之人牺牲了，我要如何才能重新振作起来？”

    “他们从未彻底离去。只要等到夜晚，抬头望向天空，漫天的星辰，便是他们注视着你的目光。”

    “为什么？”

    “这个说法其实没有任何的根据。不过，至少那一夜的星空，比以往都要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