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休养生息，一边欢喜一边愁
待几人回去，一天已过去了多半。太阳还未落山，师徒几人便回到了宗里。
这一回来，还没惊动掌门与长老们，凌空这一身的血的扮相，倒是让凌虚宗的众弟子先吃了一惊。而听到凌空徒手结果了那只魔妖的性命后，这件事便迅速成了弟子们之间话题。
先前两个师兄的谋划，到底只是嘴上说说。一到了宗门，师徒三个便着急忙慌地把凌空往诊医亭里送。一时不知道碰了多少人的肩头，擦到了不知几盆摆在走廊边种着花草的瓶罐。
虽说几人这一路来并没有碰到药长老，却也把当日执勤的药仙院弟子们吓得不轻。一番忙活之下，一行人才安顿好了这位全宗年纪最小的仙人。
消息很传到了掌门与药长老的耳朵里，两人听得消息，飞也似地奔向了病房，又是好一阵喧闹和安顿，给凌空的看护和疗愈又左检查右检查地完备了几分，就连纱布都裹多了不少，这才稍稍安抚了几人慌张的心。
待凌空醒来，已经是夕阳西下，黄昏入夜时分。
许是还未睡醒，凌空抹了抹眼，脑中还有些许混沌。自己似乎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梦里传来各种各样的声音，有男人的，也有女人的，骂声，议论声，哀嚎声，吵闹声，一股脑编织杂糅到了一起。可具体是为了什么，他并不清楚。
“你醒了？”
动听的嗓音自耳边飘入，凌空转过头来，发现了在一旁看护自己的木青铃。
“青师姐……”
凌空一边回应，挪动了身躯，挣扎地要起身，不料磕到了伤处，顿时让他眉头一紧，不再言语。
“来，慢些。”
木青铃伸出胳膊，缓缓将凌空慢慢地扶起。
凌空倚靠到床上，不知道自己该问些什么，只觉得浑身的筋肉酸胀无比，直到现在，自己头一回受到如此的伤势，也是头一回感到如此疲累，头也不自觉低了下去。
“是不是累了？”木青铃关切地问道。
凌空打瞌睡似地点了点头。
“来，吃点东西。这是师姑特地为你熬的药粥，好吃又滋补。你没醒的时候，这粥已被师父们温热过好多次了，现在温度正好。小师弟今天受了这么多苦，晚上好好吃点东西，早些歇息吧。”木青铃说着，捧起了摆在桌上的碗勺，碗中微微飘出些许缭绕着清香的热气。
凌空伸手去捧，可手刚刚举起，便不住地颤抖，无力地坠到了被子上，磕到了包好的拳锋的伤口，疼痛瞬间如一缕电流扎到了凌空的大脑，他不自觉地喊出了声。
木青铃见状，不由得哎了一声。这样的情况，她也没能料到。木青铃心疼之余，转念一想，却发现了什么意想不到之事，心事映在脸上，变作了可人的微笑。
“这样吧，我喂你。”
往日一向要强的凌空听得此言，吃了一惊，脸上有些泛红，赶忙抬起了头，回复道:“不用了，还是我自己来……唔……”
不等话说完，木青铃便将盛好粥饭的勺子塞到了凌空的嘴里。
“师姐只是说要喂你，又没说要征求你的意见。你今天伤成这样，就不要再逞强了。来。”木青铃说着，把身子靠得更近了些，脸上的笑意也变得愈发灿烂，语气中略带了几分得意，似是有什么计谋得逞了一般。
凌空瘫靠在床上，难以动弹，终究还是放弃了抵抗。不多时，一碗粥便已喂完，凌空的神色也已变得难堪不已。
“麻烦师姐了。”凌空低着头，堪堪道出谢意，挤出来些许的力气，将手往嘴边凑去，胡乱蹭了蹭嘴。
“好啦，谢什么嘛，我是你师姐呀，应该的。再说了，咱们家小师弟乖巧懂事又可爱，难得亲手喂上一回，怎么能说麻烦呢。”木青铃说着，将餐具摆到一边，手伸了出来，抚向凌空的头顶。
凌空受到突如其来的触碰，不由得眨了一下眼，眼下浑身乏力的他，也只能任由自己师姐的手在自己头顶上蹂躏。眼睛却无意间瞟到了桌上一包油纸包好的物件，细细嗅着，还有一丝丝的香气 。
木青铃看凌空的眼神不对，顺着看去，看到了一并摆在桌上的一包烤串。
“呀，刚一着急，把它给忘了。这个是赵长老给你买的，也热过了，来，趁热吃。”木青铃说着，从油纸包里抽出一签，赶忙递到了凌空的嘴边。
凌空看着坐在一边故技重施还一脸期待的师姐，无语的神色尽显于脸上。他打算立刻呛断自己师姐的话。
“待会吧，有些撑了。”
“哎？”
诊医亭的病房里倒还算是和谐，而病房外，似乎并没有那么风平浪静。
诊医亭的主办公厅内，此刻弥漫着几分怯弱之色，还有它主人的杀意。
“说吧，出了今天这档子事，你们几个教功夫的师父，有没有什么想说的？”药碧云板着脸，往日略显慈态的脸庞，此刻变作了铁青色，显然是刚发完脾气。
孤长岐对于这件事也是刚从自己徒弟嘴里得到的消息，可也是慌张得不敢言语，而赵铁山对此可是知根知底，心里的鬼，让往日里三个人最咋呼的他也变得无比安静。
瞪着眼看着自己徒弟徒手除了妖怪而没有插手，这要是说出来，几个脑袋都不够自己师妹砍的。
可是说来说去，还是要怪自己，要不是自己非躲在云里偷偷看，没看清凌空的伤势，等自己反应过来，妖怪都已经断气了许久。不然，也总不至于闯下如此祸事。
想到此处，心中的懊悔让赵铁山不禁把头低得更低了几分。
见几人没有答话，药碧云叹了口气。换了一个角度切入话题。
“两位师父，平心而论，你们觉得，凌空平日的修炼表现如何？”
“很好，修炼上天赋异禀，专心致志，勤劳谦和，屡创奇迹，倘若潜心修炼，往后必定大有作为。”孤长岐赶忙回应道。
“那，他为人如何呀？”
“温柔懂事，心地善良，正直勇敢，除了平日太安静了些，没什么问题。”这一茬被赵铁山赶忙接了过去。
“那就很奇怪了。”
药碧云见两人都接了招，话语间厉色渐显，眉头逐渐揪作一团。
“既然凌空并非天资愚笨，也非顽劣之徒，按理说并没有惹到你们两位大仙才是。可看你们二位的表现，怎么有点想除之而后快的意思呢？嗯？！”
这句话一出，好似一支穿风快箭，在两人的双耳中如霹雳一般灌入灌出，轰出几人一身的冷汗。两人慌忙又低下头去，谁都不想触这个霉头。
见几人又不说话，药碧云立马变了脸色，厉声道:“往日凌空修医试药，我都得尽力做到亲自陪护，慎之又慎，生怕一丝错针药毒，丹火乱气害了他的修行安全。如今他下山除妖，还是以观摩为主，我不求你们到底能多照顾他，也不指望你们两个对他过分溺爱，只求你们能保障他性命无忧，平安归来！没想到哇，如此关键之事，你们竟然还给我出这样的乱子！要是我再看的松些，你们是不是敢背着我把空儿的尸首胡乱埋到乱葬岗里！”
“尤其是你！赵铁山！”
一声厉喝，令赵铁山虎躯一震，慌乱间忘了该如何抬头。
“下凡看护，你看了个甚么！派下来的徒弟还有突如其来的妖物需要应对，你呢？你给我老实交代，究竟是被什么东西给迷了心窍，能让堂堂凌虚宗长老都能姗姗来迟？”
“我……”赵铁山正要辩解，忽地觉得不对，赶忙刹住了车。
“喔——我明白了……”药碧云看着赵铁山神色变得无比慌张，猜到了背后必有猫腻。稍加思索过后，药碧云似乎有了主意，说道:“原来赵长老如此煞费苦心，是想让凌空体验一下当年咱们过的日子？”
“啊这……”这一问下来，赵铁山也捉摸不透药碧云的心思了。不过当务之急，他自然清楚，就是尽快把眼前这只母老虎的毛给捋顺。
见赵铁山开始迟疑，药碧云忍着怒火，咬着牙齿，站起身来，缓缓背过身去，强行让语气平和了一些，说道:“倘若赵长老真有这份心意，我倒还能宽慰几分。降妖除魔，并非易事，凌空小小年纪便经此劫数，苦难过后，也许对他将来的人生大有裨益。”
赵铁山听得此言，迟疑了片刻，他没想到前一刻压在头上的铡刀，就这么稀里糊涂但又有点顺理成章地撤去了。许是心存与自己这个师妹心想一处的侥幸，加之大劫过后的解脱感，令他的神色不免放松了许多，长吁了一口气。
不想，自己这番举动，被悄悄回过头来的药碧云看了个真切。孤长岐纵想提醒，却也为时已晚。
“你还真这么干了呀？啊？”
霹雳般的喝声，登时震醒了犯迷糊的赵铁山。待自己反应过来，抬头便发现药碧云早已转过身来，双眼死死地盯紧了自己。
“不是，我绝对没有光看着……”赵铁山正欲辩解，不曾想一句话出口，自己的马脚便露了出来。
“光看着什么？”
孤长岐猛地抬头，望向自己的师弟，瞪大的双眼中充满了震惊。他不知道自己的师弟当真惹下如此大祸。
赵铁山见事情败露，登时便慌了神，再迟疑下去，自己怕是必死无疑。此刻也顾不上讲究，忽地一记起身，抢过两人的身位，慌忙朝门口奔去。
药碧云这一番试探，背后的事情已被自己猜到了七八分。看着拿自己徒弟的性命开玩笑的赵铁山竟然还敢跑，登时心头火起，怒上心头，抄起挂在墙上没开锋的礼剑，直直追将上去。
“赵铁山！你个混账东西！老娘今天非活剐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