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探明真相,阴差阳错遇游龙
“老人家,请问,这里就是鲶妖作祟的杨柳村吗?”柳若虚轻声叫住了身边的一位面容憔悴的老婆婆,轻声询问道。
老婆婆迟钝地转过身来,上下打量了凌空一行人,浑浊的目光,慢慢地渗出些许希望的光彩,无力地问道:“你们是不是从衍灵仙山来的仙人啊?”
“正是。”
“好,好哇……咳咳!”老婆婆拄着拐杖,只是笑了几声,便不住地咳嗽。她拂袖擦了擦嘴边的流涎,说道:“这个村子算是有救了,总算是把仙人们盼来了。”
“老人家您别激动,烦请您帮个忙,那妖怪近日的行踪,您清楚吗?”柳若虚赶忙搀扶上去,生怕老人气息不顺,再出了岔子。
“唉,那妖怪啊,自从前几天叼走了邻居家里的女娃娃,就再也没现过身。从此之后,谁也不知道这妖怪究竟去了哪里。”
“那,您清楚那妖怪的来历吗?”柳若虚继续询问,想尽快把握住一切关于这妖物的蛛丝马迹。
“回去说吧,老身的家就在附近。这事儿啊,一时半会儿说不完,免得劳累了仙家们的身子。”老婆婆说着,便作邀请之态。
“好的。”
几人于搀扶间,缓缓来到了老人的家。土砖与茅草搭出来的一间主屋,以及随意搭建的一个拿来喂养鸡鸭的棚子,以及一台老旧的织布机,便是这户人家的全部家当。
老人的老伴已经仙逝,这户三代同堂的一家,父亲由于在外捕鱼,正逢上村子里闹鲶妖灾,人和船只被拦在了飞柳河的下游无法回家,因此,老人和孙子,便仰仗老人的儿媳照顾。可待凌空一行人来到老人的家时,理应有一位正在忙着家务活儿的妇人,以及一位禁足在家的孩子的屋中,此刻却是空空荡荡,毫无一人。
“屋里破旧了些,还请仙人们别见外,闺女,在吗?给客人们上茶!”老婆婆扯开了嗓子,试图把儿媳妇唤出来,可过了半晌,没有回应。
“唉,肯定是出去逮孩子去了,我这个孙儿啊,还真是淘气,明明跟他说了,村子里闹妖怪,不要出门,还偏要出去。真是。”老婆婆见屋中无人,立马便猜到了怎么回事,不免抱怨了几声。过了一会儿,老人突然反应过来,一拍脑袋,应道:“哎呦,年纪大了,脑子变糊涂了,才过了一会儿,差点忘了仙人们的要事儿。你们是要找我问妖怪的事情吧?”
“是的,老人家,关于那妖怪的信息,您跟我们讲得越清楚越好。”柳若虚没有过多在意。
“那好,我跟你们讲啊,村子里第一次见这妖怪呀,应该是在半个多月前,见它的时候,河面上起了雾,大伙儿看得不清楚,还以为,这就是条大点的鱼,可没想到啊……”
老人开始事无巨细地讲述着妖怪的故事,可没过一会,许是由于年纪大了,老人家的话题便容易跑偏到其他事情上去。有时正讲到关键时期,可接下来,又穿插到了邻里邻居的日常上,扯着闲话的时候,又突然在字缝中夹杂着几个十分关键的信息。三人听得一愣一愣,不过一会儿,凌空便已经跟不上了,站在原地发起了呆。
柳若虚看到了凌空的不适,便让他在屋外等候,待自己和林武阳将信息整合完毕,再汇合商量下一步事宜。
凌空点了点头,轻声走出了门外。
凌空扒在了老人家里的篱笆上,眺望着远景。杨柳村并不是一片平地,而是建在一个不甚陡峭的山谷之中。老人的房屋建在高处,俯瞰下来,虽是白天,可整座村子却几乎无人出没,唯有远处的山下,有零零星星几位县里来的府兵,仍在飞柳河边巡逻。
凌空没有言语,眼神在山谷间闪烁,他开始猜想着怪物的模样和出没的地点。村子里现在的光景,凌空已然看在了眼里,可凌空看来看去,从上游看到下游,从山上看到山下,只觉得那条河深不可测,哪儿都可能是那妖物的藏身之所。
想到这里,加上又是独自一人,凌空不禁变得紧张起来,神经紧绷,脸色也变得有些发白,头上也不免渗出了几滴冷汗。
突然,凌空身躯一震,只听得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待那声音接近时,凌空再也按捺不住,电光火石之间,凌空猛地一个急转身,右手如疾风般瞬间挥出,登时便擒住了来人。
“嘘!”
凌空正要呼喊,可那人的嘴中却突然传来一阵小声而短促,慌乱中又带些焦急的嘘声。
凌空定睛一看,发现对方是一个年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男孩子,身上沾了不少的水气,许是刚从水里出来。
那孩子见凌空没有出声,便松了口气,可紧接着,男孩抬起头来,小声问道:“你是谁啊?我怎么在别的村子里从来没见到你?到我家做什么?”
“你是……这家的孩子?”凌空一番思索下,已然猜到了来人的身份,手也不自觉地松开了。
“正是,小爷姓楚,大名天烈,是这村子里所有孩子的老大,绰号烈蛟龙!”听到此话,楚天烈一甩头上的水,大方地向和自己同辈的凌空做起了自我介绍。说到兴起时,声音也不自觉地大了几分。
“什么……蛟龙?还有,既然是回家,为什么不从正门进来?”孩子间玩闹般的称呼,对于从小在宗门长大,成天和大他十几岁的师兄师姐们相处的凌空而言并没有过多吸引力,因此,凌空便很自然地将注意力放到了别的地方。
听得此话,楚天烈立马便记起了自己的处境,赶忙冲着凌空摆手示意,嗓音也变得小了许多,说道:“小声些,我是从外面偷溜回来的,你可千万别告诉我娘!”
“外面不是有鲶鱼妖作祟吗?你肉体凡胎,不害怕?”凌空问道,言语中不免多了几分疑惑。
“就是因为这该死的妖怪,我才不能坐视不理!”楚天烈听到此话,才压下去的声音,不免又变大了几分。他说道:“那妖怪刁走了我好朋友李丫丫,便再也不见了。家里人硬拦着我不要我去,可哪怕是家里人拦着,我也要把她找回来!”
凌空想起来老婆婆说过的话,这家的隔壁丢了孩子,这样一来,信息便吻合上了。正想到此处,可凌空看着他湿漉漉的身子,不免疑惑,道:“你刚刚难道下水了?附近有县衙的府兵戒严,你是怎么躲过去的?”
“你问那么多干嘛,你又不是我娘和奶奶成天念叨的……嗯?”一而再的询问,让正在躲避中的楚天烈不免生出了不耐烦的神色。正欲脱身之际,凌空身后的东西,似乎吸引了他的注意。
凌空看他望得出神,也回头望去,看到了自己背后师父送的言鼎剑。
“你背后的是玩具吗?我从来没见过做得这么华丽的木剑!”看到凌空背后的仙剑,楚天烈两眼放光,露出了好奇的神色。可突然,楚天烈察觉到不对,顿了半刻,想到深处后,不禁瞪大了双眼,惊呼道:“不对,这么真的剑,难道你是……”
“这把剑,是我师父送我的。”凌空没有明说身份,不过看到楚天烈对自己的剑这么感兴趣,便对他透露了剑的来历。
“你难道是道仙?这剑能不能借给我看看?”楚天烈强压着激动的心,小心地问道,身子也不自觉变得颤抖。
“不可以,师父教我,不见妖邪,不出剑器。”凌空对于师父的嘱咐记得清楚,这句话,临行前也被师父说过。
“真小气,不给我看看,我怎么不知道你是不是空口无凭,只会说大话的骗子?”楚天烈见来明的不成,便使起了激将法。
“证明本事的方法有很多,剑我不会轻易给你,就算你激我也是没用的。”好巧不巧,激将法骗剑的事情,刚好被几位师父叮嘱过。加上凌空如此珍惜,他可不会随意将自己的宝剑交给别人。
“你……”对于镇静理性得简直与大人无异的凌空,楚天烈直接没了脾气。但见他眼珠一转,又一个鬼主意冒了出来。只见他背过双手,嘿嘿笑道:“既然这样,我们就交个朋友吧。咱们第一次见面,我身为村里的老大,就跟你来一个不打不相识!我跟你切磋切磋,就比摔跤,让我见识见识和我一般大的仙人,究竟有多少本事。”
说可是这么说,至于是不是这么想,可就不一定了。
“待打斗之际,趁机拿他的剑!”
楚天烈心里的算盘打的正响,殊不知,自己一直盯剑不盯人的眼神,早就让凌空猜到了怎么回事。
结果,这场切磋,只消几个回合,楚天烈便被凌空锁住了左手,单臂擒住了后脖颈。楚天烈扑腾着右手,却死活够不着凌空背后的剑。
过了片刻,凌空放开了楚天烈,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在打剑的主意。这把剑被道力封印锁住了,师兄不给我解封,我也用不了。喏,你看。”说着,取下了剑,当着楚天烈的面拔了几下,只见剑身与剑鞘吻合得死死的,丝毫没有能拔出的征兆。
说是这么说,凌空也留了个心眼。师父再傻,也不至于让别人锁住自己拿来防身的剑。不过,封印一事,却是真的。凌空学艺之时,便在孤长岐那边学会了封剑之术,除非本人解封开锁,否则便无法出鞘。这把剑,就是凌空自己施法锁住的。
楚天烈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土,大喘着气,望着眼前这个说也说不过,打也打不赢的人,自己还是头一回觉得这么忌惮。不过,看着凌空也拔不出这把剑,自己倒也是彻底死了心。
“你……你练了多久,怎么……怎么这么厉害……”楚天烈喘着气,自己在村子里这么多年,他还是碰到自己打不过的孩子。
“学艺两年,练功的话,得有四年了 。”
“你那么厉害……能不能……能不能教教我?我不学仙术,只学功夫!”听到这话,楚天烈正过身子,眼里闪着光,双眼之中写满了乞求与期待。
“不能。师父嘱咐我,灵山功法,不能随意外传。而且,只怕有人也……”凌空回应着,抬头间,看到了楚烈天身后手里抄着柳枝,一脸怒意,大踏步走来的妇人。
楚天烈看到凌空神色不对,正疑惑时,忽地喊道“哎呀”一声,只听空中传来一阵脆响,自己的屁股,已然结结实实挨上了一记柳条的鞭笞。
楚天烈捂着火烧的屁股,一脸惶恐地望向了身后自己的母亲。
“臭小子,又偷偷溜出去玩,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多久!”妇人一脸嗔怒,伸手便揪住了楚烈天的耳朵。
楚天烈耳朵吃痛,嘴巴却是不依不饶地喊着:“我才不是出去玩儿!拖得越久,李丫头越危险,我要把李丫头找回来!”
“都跟你说了多少遍了,你出去也是白送性命!只有仙人下凡,才能够摆平妖怪,何况你个毛头小子!等我回去,看我今天怎么收拾你!”妇人见孩子敢顶嘴,火气顿时变得更旺了,扯着楚烈天的耳朵就往屋里拽。
楚天烈挣扎着,依旧不服地叫喊着,眼里不自觉渗出泪来。混乱之际,楚天烈伸出左手,指向了凌空,道:“他是道仙,他也跟我一般大,那凭什么他就要过来送死?”
“你瞎说什么呢,他……”妇人教训着手里的孩子,眼神望向还在一边站着的凌空。
凌空抬头望向妇人,眼神之中,充满了镇静和平淡,以及一点点好奇。
妇人望着眼中,身着白衣青裈,脚着踏步履云袜,身背鎏金仙剑,肤润如玉,眼明如泉,发色灰白,气质风雅,颇有仙家气息的陌生孩子,眼神中生出了几分疑惑。待她反应过来时,正准备言语之际,那股仙气却像将她的言语尽数堵在了嗓门似的,令她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犹豫了半晌,堵在嗓子眼里的话语,变作了妇人头上的冷汗渗了出来。她越想越害怕,避开了凌空的视线,径直将楚天烈拖进了屋里。
凌空站在原地,没有言语。这是他第一次在大人的眼中看见惧怕的神色。
不过,更令他在意的是,心中好不容易热闹起来的世界,此刻又重新归于平静。
他得好好想想该如何熬过接下来孤独的等待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