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剑谷大弟子
老者嘿嘿一笑,打趣的问道。
“哦?我说我不会用剑你信吗?”
宋余年摇了摇头,用手指了指窗外那道天堑,又指了指老者放在桌上的那截木料。
“不会剑的人又如何会在这剑谷之上居住,而你刚刚所刻之物想必应该是一把剑鞘吧?老先生能够久居至此,定然是十分懂剑的。”
老者从蒲草上站起,拍了拍衣袍上的灰尘,走至屋门处一脸的自嘲。
“懂剑之人不一定会剑,同样会剑之人也不一定懂剑。”
“况且学剑很苦的,比修炼还苦。如今你道根和运海皆为上乘,你就不再好好想想?”
随后老者意味深长的又念叨了一句。
“做神仙难,做剑仙更难!”
宋余年望着老者,小脸坚定之色愈浓,乌黑的眸子清澈如镜,坚定不移。
“我还是更想学剑!”
老者收起笑容眼睛微微眯起,这一刻,映在少年眸中的老者气质骤变,一身锋芒外露与之前判若两人。
“你是这么多年来第七个要跟我学剑的人。”
老者微微抬头,与少年对视,看着少年那满是疑惑的面庞,他继续开口,语气沉稳。
“前面五个都死了。”
宋余年皱了皱眉,小脸上的坚定之色仍旧丝毫不减。
“从小到大,为了一口吃食,我每天都在被人欺负,就因为我背后有着什么罗刹鬼印,同龄的孩子除了我邻居每一个人都在说我是妖怪,说我是杂种,我每天都在面对死亡,就因为我弱小,就因为我打不过他们。”
说至此处,宋余年的眼神锐利,沉寂了十年的委屈一朝迸发而出,双拳紧握间,眼眸之中已然多了一层水雾。
而内心深处,不由想起十年前的那场惨变,年仅三岁的少年亲眼目睹着爹娘惨死在自己面前,而自己却没有任何能力改变和阻止。
本以为那个被娘亲称为哥哥的男人会为自己爹娘主持公道沉冤得雪,没想到最后却成了把爹娘送上刑场的刽子手,更是让自己活的如丧家之犬的罪魁祸首。
想至此处,宋余年用那已经洗的有些泛白的衣袖擦了擦眼睛,不由一声讥笑声音坚定道。
“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我不能再这样活着了,我也不想再被人欺负,更不想再被人称为妖怪,我想成为强者,成为谁也不敢欺负我的强者!”
老者盯着少年的眼睛看了良久,这才点了点头,唉叹一声问道。
“宋余年,你当真要跟我学剑?哪怕不知我是何姓名,有何来历?亦或者是步前面五人之后尘成为我剑下之鬼?”
宋余年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跪在地上的双膝不由笔直了许多。
“老先生如今救了我一命,若是再授我以剑术,哪怕是个穷凶极恶的恶人,但对我而言也是如同再造的恩人,就算以后你要杀我,我也不会有任何怨言。”
老者看见少年那满是诚恳的坚定眸子后点了点头,有些欣慰的玩笑道。
“你小子倒是跪的板正。”
“至于我的来历嘛……老头子我来自于上界天地,名声有点大,至于好不好的也没关系,反正距离这都太遥远,也没几个人能认得我,既然做了我徒弟,那总得有个身份不是,以后你就是我的嫡传弟子,嗯……也就是剑谷唯一的大弟子。”
宋余年眨巴了几下眼睛,眸中流光溢彩,很是兴奋。
“大……大弟子?师父,咱们师门在哪儿?”
听到宋余年直接开口叫了声师父,麻衣老者不自觉的挺直了腰板,一副传经受教般先生般的模样点了点头,伸手指着外面那道天堑道。
“这就是咱们师门,剑谷,而我正是新一代的剑谷先生——盖鸣。”
宋余年双眼瞪大,看着外面的那道天堑又看了看一旁装模作样的老者道。
老者咳嗽了一声之后,缓了缓尴尬气氛,怎么看都像是一个老骗子在行骗少年。
“不过咱们师门之前可是很辉煌的,特别是在我接手之后,如今已经是名声在外响彻九地了,当然了,以后你出门在外一定不得泄露师门信息,不可因此压人,不然为师可定不饶你。”
宋余年听闻虽有疑惑,但也没有直接指出,而是顺势点了点头道
“我记下了,以后定不会随便透露师门信息,那咱们师门到底有多少人?”
名叫盖鸣的老者,看了宋余年一眼,伸出了两根手指。
宋余年见此,嘴角一抽不确定道。
“两……两个?”
老者点了点头,一脸正色道。
“人贵在精不在多,况且人少有人少的好处,人少好养活呀,要那么多人,吃饭都是个问题,再说了人少就没人给你抢着当这个剑谷先生了,多好呀。”
随后老者对着跪在地上还处于愣神状态的宋余年和善一笑。
“起来吧!别跪了,再跪膝盖都跪软了,少年人就要敢于挑战规则,敢于亮剑一切,哪怕是对一些看似顺理成章的事情,也要想想为什么要这样,可不可以不这样,之后你就会得很多感悟,也就慢慢的入了大道。就比如这跪礼,为什么要跪,可不可以不跪,不跪会不会同样能够达到目的。”
宋余年嗯了一声,对着站立一旁喋喋不休的老者急忙磕了三个响头,眼中坚毅不减分毫。
老者见此,摆了摆手嘿嘿一笑。
“老头子我刚说完,你小子还这样?属实没这个必要,就算你不磕头,老头子我还能不认你这个门生不成?”
宋余年站起身子,一脸正色的看着老者,摇了摇头后,这才开口说道。
“规矩还是要有的。”
老者敲了敲旱烟袋,没好气的冷哼一声。
“行了行了,哪有这么多规矩。若是当初我按照规矩办事的话,七年前你们就不会在后山遇到我,也不会被我寄养剑气,自然你也就没有今天的机缘。”
宋余年眉头深皱有些没太听懂,于是满眼疑惑的望向老者,希望老者能够解释一番。
“寄养剑气?”
老者瞅着少年大眼瞪小眼,看其满是不解的表情后,便负手嘿嘿一笑。
“七年前,你和另一个少年误入这仙人岭其实是我有意为之,因为某些原因我不得不这样做,也就在那时,我便在你们体内各自种下了一缕剑气,想要借你们的气运温养一把剑,同时教你运气之法好让这屡剑气也能压制住你体内的罗刹鬼印,让你可以多活一些时日。”
“没想到你自己居然温养出了更多的剑气,好巧不巧的更是得到了那人的认可而被他选择,真是羡煞旁人呐。”
宋余年一头雾水,不懂老者所说这话为何,仍旧好奇询问。
“是那个大叔?”
老者没有做答,只是微微颔首,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打量着宋余年有些笑骂道。
“你小子可真是气运惊人,能把他给放出来,你这机缘连老头子我都艳羡。说说看,为什么非得练剑?”
宋余年脸露欣喜,有些不好意思的回答道。
“我之前听一个用刀的姑娘说过,她说我应该做一个剑客,即使平平无奇也是可以安身立命的,若是有缘修行,会很有前途。”
老者脸色古怪,有些好奇的问向宋余年。
“就因为一个姑娘说的话,你就这般死心眼?”
宋余年晃了晃脑袋,出口否定道。
“不是,因为我还见过剑仙,我就想着以后要是能和他们一样就好了,就算再不济,做个侠客也比卖柴强。”
老者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古怪,仿佛已经洞察了少年内心一般,盯着眼前木纳少年,笑着问道。
“原来是这样,不过老头子我倒是有些好奇,那剑仙应该没有那位姑娘好看吧?”
宋余年听到老者打趣自己,不由脸色潮红,点了点头。
老者哈哈一笑,围着宋余年转了一圈后,拍了拍了宋余年的肩膀,摆出了一副邻里碎嘴婆的模样问道。
“你小子可以,穷的叮当响倒是这心思挺多呀,说说看,认识多久了?要不要老头子我给你做个媒?要知道能让老头子我做媒的人可不多呀,也就你一个,你觉得怎么样?”
宋余年眼看老者有些误会自己,便急忙解释道。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还不算认识,只是见过一面而已。”
老者看着少年有些扭捏的样子,不由好笑。
“呦呵,还是个单相思啊。”
宋余年无奈摇头,眼看越解释越乱,索性撇过头去,不再做答。
老者见此,收起玩笑,一双眸子精光频现,望向了屋外飞雪时,不由开口说道。
“不过…她说的没错,你温养了剑气七年,别人自当认为你应该就是一名剑客,也只剑修才会将剑气温养体内。”
宋余年点了点头,走至老者身旁,顿时腹部如擂鼓,使得少年尴尬至极。
“咕咕…”
老者见此,不由摇头苦笑,转身看着低头尴尬的宋余年开口笑骂。
“你小子哪里是来拜师的,分明是来填饱肚子的吧?”
宋余年尴尬一笑,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老者见此,微微指了指屋子里。
“行了行了,里屋有只烧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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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雪已停,不断响起的鞭炮轰鸣此起彼伏。
这一日除夕,仙人岭的街道之上,喧嚣至极,除去这几日仙人收徒的热闹隆重,此时的传统节日才更像是普天同庆。
这时,梧桐街的一处青石拱桥。
一位麻衣少年正和一个手拿糖葫芦的紫衣小姑娘,双双蹲坐在拱桥边儿。
“许名扬,你为什么非要去给仙人当徒弟呀?在这小城里不是挺好的吗?”
麻衣少年看了看这个刚搬来没几日的邻居小姑娘不由一笑,于是捡起一旁的碎石使劲抛向了河面。
“你懂个屁,必须是当神仙呀,飞天遁地好不自在。”
“等你长大就会明白的。”
紫衣小姑娘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飞在天上多危险呀,要是掉下来了,岂不是要摔死?”
一旁的许名扬一愣,瞥了一眼只知道吃糖葫芦的紫衣小姑娘后,撇了撇嘴。
“神仙是摔不死的!”
小姑娘眨动着水晶般的眸子,有些不相信的质疑道。
“你怎么知道摔不死?”
许名扬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蹲下身子对着小姑娘一脸的得意。
“我可是见过神仙的人,而且还是飞在天上的神仙,根本就摔不下来。不仅如此,过不了多久,哥哥我也会成为神仙,到时候飞的比这柳树还高,比那太平湖旁的茶肆还要高,比那北山的山脊还要高!”
小姑娘瞪大了眼睛,目光紧紧地锁定在身旁那个志气高昂、意气风发的少年身上,眼神之中充满了崇拜和敬仰。
随后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糖葫芦,顿时觉得好像没有之前在家乡那般甘甜美味了,于是又想起了早上自家奶奶那凶神恶煞般的表情后,微微有些丧气。
“那为何我奶奶不让我去做神仙呢?我那么乖那么听话,为何我一提去当神仙,我奶奶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就在早上还打了我一顿。”
许名扬摸了摸紫衣小姑娘的脑袋,宽慰道。
“现在你还小,等我以后当了神仙,我就收你做徒弟,到时候你奶奶肯定会答应的。”
紫衣小姑娘吃了口糖葫芦,连连点头道。
“嗯,我桃夭夭要跟你一块做神仙。”
许名扬嘿嘿一笑,点了点头。
小姑娘随即又吃了一口所剩不多的糖葫芦,眼中满是光彩,不知为何,此刻手中的糖葫芦又变得如之前在家乡那般一样甘甜,着实有些神奇。
“许名扬,你这人真好,比我家乡的那些人好多了,他们就只会欺负我,从来不会像你一样给我买糖葫芦吃。”
许名扬听到小姑娘夸向自己,不由挺了挺身板,一脸自嘲的样子。
“这可是我第一次做好人呐,之前这个称呼可轮不到我,你还别说,确实挺爽的,就是有些费钱。”
紫衣小姑娘咀嚼着嘴中的糖葫芦,小嘴鼓鼓囊囊的看向许名扬,有些不解道。
“你之前不好吗?难道做好人还要轮着做?”
许名扬又捡起了一块碎石,再一次抛向了远处,可能这次使得力道有些大了,直接越过了河堤飞向了对面。
“你知道这梧桐街里怎么称呼我吗?他们称呼我为二流子六叶子,反正于我而言称呼我什么都无所谓,可因为此事却把我母亲给气病了,当真是人言可畏啊!”
“至于为什么轮着做,就是有个傻子在某段时间里可能会抢着做,就比如住在那个院子里的穷光蛋。”
许名扬拍了拍手上尘土蹲下身子,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
“要说谁是傻子…呸,谁是好人,他是当之无愧的,从小便老实本分,即使快饿死了也依旧不偷不抢,若是家底能再厚些,他都能成为这小城里的大善人。”
小姑娘没有听懂许名扬的讽刺之意,咀嚼着嘴中糖葫芦,好奇道。
“他这么好啊,他是不住这里了吗?我怎么没有见过他?”
许名扬轻笑一声,摇了摇头。
“他亲人最近被府衙给抓了,兴许是怕受其连累躲起来了吧。”
名叫桃夭夭的小姑娘擦了擦嘴,宝石般的眸子透露着满是怜悯之色。
就在这时,一个满身酒气的邋遢老人,急步走过青石拱桥来到了二人身前,一手扶着额头一边怒目圆睁的看着二人。
“好你个小兔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