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戈壁滩上三剑客
当汽车驶出库车市区,红色的天山山脉连绵起伏,不远不近地跟着你。周围的行道树慢慢变成成片的白杨树的时候,才真真切切感受到了祖国西北边陲的魅力。《白杨礼赞》这篇课文只有经历过西北的生活,才能够真正的理解。“那是力争上游的一种树……对抗着西北风。”我可以相信,茅盾先生是驻扎在西北过的。随着成排成列的白杨树慢慢淡出视线,低矮且杂乱的灌木丛跃入你的眼帘,你才知道,我们已经到了戈壁滩的深处了。
这里的确是西北苦寒之地,寸草不生,不毛之地。远处是起伏的连山,远远望去,是连绵的赭红,车子快到跟前却发现是黄褐色。近处是白色和墨绿色的交接,那白色的是盐碱地暴晒下析出碱性盐和富含铜元素和铁元素的矿石。这样的组合看上去五彩斑斓,充满梦幻和神秘,但事实上,这才是这里寸草不生的原因。当然,大自然的选择总是很神奇的,在我们认为生命都难存活的地方,地上却是随处可见的草丛,有些是“骆驼刺”,有些是“风滚草”。经过优胜劣汰存活下来的它们,早已对这个荒凉的世界驾轻就熟了。
当所有生命的痕迹都淡薄下去的时候,克孜尔尕哈烽燧就像大漠中的一个黑点,渐渐地映入你的眼帘。克孜尔尕哈在古突厥语中是“红色哨卡”的意思。茫茫戈壁滩,巍巍烽火台。史册记载,夜间举火称“烽”,白天放烟称“燧”。风从戈壁滩呼啸而过,什么痕迹都没留下,却给了戈壁滩锋利的沟壑。远处的天山只有个淡黄色的影子,用大自然的力量讲述这个鬼斧神工的故事。这里曾经是战争的最前沿,那呜咽着的风,裹挟着细细的黄沙,演绎着“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的传奇。古战场总是给人一种粗犷苍凉的感觉:“浩浩乎,平沙无垠,夐不见人。河水萦带,群山纠纷。黯兮惨悴,风悲日曛。蓬断草枯,凛若霜晨。鸟飞不下,兽铤亡群。”这里没有生命的迹象,只有满眼的昏黄和放眼的孤寂。站在烽火台下,感觉到它的巍峨挺拔,可是,在这个茫茫戈壁滩上,那个点燃烽火的勇士,屹立在烽火台的顶端,又是怎样的决绝呢?
当你还沉默在克孜尔尕哈烽燧的长河中,大漠的另一位勇士也挺身而出了——苏巴什佛寺。这里是传说中的女儿国的国寺,在库车王府的龟兹博物馆中展出的美女骨架,就是从佛寺底部的洞穴中挖掘出来的。佛寺分为了东寺和西寺,我所光顾的是西寺。倒塌的断壁残垣,弥漫着一个又一个令人惊叹的故事,这就是传统文化的魅力。层层叠叠的土堆中有着很多大大小小的凹凼,那里曾供奉着一尊尊佛像,但是大自然的力量让这种宗教信仰都消失在岁月的长河中了。还有一些形状规则却深浅不一的孔洞,那是建造寺庙的时候横梁和椽木留下的痕迹。可以想象,这里的文化曾经是多么的随和。对于宗教,我不做评论。但是佛教在教育人们与人为善这一点上面,我觉得是值得肯定的。另外,佛门的部分记录保证了文化与历史的传承,无论正确与否,都从不同的角度向我们讲述了那段光辉岁月,都属珍贵的记忆。东寺因为文物保护性开发原则,我并未涉足。我想那是一段尘封的记忆,有时候保留神秘感才会让我们更加向往,才更能激发我们的保护欲望,有时候不相见只是为了更好的相见。
东寺与西寺隔河相望,那河就是子母河。河水清得发绿,水流湍急,在岸边激起白色的浪花朵朵。我很想凑上去喝一口,看看是不是跟《西游记》里写的一样,“我老猪要生娃娃了”。但是我没有。这样的水,让人一看就不忍心去打搅它,一直望着它,心里就变得十分宁静了,耳边只有“哗哗”声。我想它是经过佛寺洗礼的,当年它肯定听了很多位高僧的精辟佛法,肯定是经过佛祖点化的,像我这样的世俗之人,自然是不会明白“上善若水”的道理的。
拜城克孜尔千佛洞是戈壁三剑客中最后出场的一位。深藏在崖壁内部的洞窟向人们展现了古时能工巧匠的智慧和能量。虽然向我们开放的只有六个洞窟,但是每一个洞窟都跟我们讲述了一段神奇的故事和一段辛酸的过往。洞窟内的壁画真的让人大开眼界,早在一千多年的先民已经能够使用不同的矿石来呈现不同的颜色,已经能够同色差来体现画作的立体美,已经能够用画作来表现和记录当时的生活,已经能够用想象来讲述一个个神奇的故事,已经能够用画作来引导世人与人为善。然而,洞窟壁画的残缺又不得不让人唏嘘不已。那里有岁月的沧桑——岩石的自然风化、地震带的活跃,这本身就是一种伤害;那里有斧凿的痕迹——有人肆意用器械切割了部分壁画,连同墙体一起运走;那里是无知的冲动——为了满足一时的贪念,用简陋的工具粗暴地抠去了佛像的镀金袈裟;那里是无耻的掠夺——如今被发现的壁画残片大多被保存在外国的博物馆无情地展出。诚然,大自然的力量是不容小觑的,但是,人类的无知已经让这历史的遗迹饱经风霜了,更让人气愤的是那苦难的岁月,战争的摧残连这样与世无争的地方都不肯放过。克孜尔千佛洞,用他佛性的包容,用他佛性的隐忍,随着岁月的变迁,讲述着属于自己的故事。而我们又在讲述一个怎样的故事呢?是民族复兴,是强国有我,是万疆仁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