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专心吃饭是我遗失的美好
“游泳？”我苦笑了一下，“刚才我是想洗个手，不小心翻了下去，纯属意外，而且我是个旱鸭子，压根就不懂水性。”
“那你胆子很大啊，一个人上山，还敢做出这种危险动作。前段时间就有一个男人在湖里淹死了，他是会游泳的，但是游着游着小腿抽筋了，所以……”
他有些忧伤地望向风平浪静的湖面。
“那真是太可惜了，不过你是怎么知道的？”我好奇地问。
“那天我也在场，拯救落水人员是我的工作，把他打捞起来的时候，他浑身冰凉，已经停止呼吸了。”
他叹了口气，随即又说：“对了，聊了这么久，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我叫范铭哲，你呢？”
“我叫程梦成，梦想的梦，梦想成真的成。”
“是个好名字。”
“是吗？可惜我的梦想从未成真过，这个名字竟然是对我最大的讽刺。”
他安慰地拍了拍我的肩膀，说：“能那么容易实现的话就不叫梦想了。”
我们往边上挪动了一点位置，坐到了阳光下面。
阳光慷慨地照射着我们，干燥着水分。
他看了看手表，已经到了中午十二点了，是时候用餐了。
“你饿吗？”他问我。
经历了这一场死亡边缘的徘徊，我没有任何胃口，我虚弱地摇了摇头。
“那我可吃饭了。”
他从保温箱里拿出一个包裹着保鲜膜的三明治，大快朵颐，夹在两片吐司中间的白色沙拉酱被挤压了出来。
我把纸巾递给他，“看出来你是真的饿了。”
他憨憨地笑着，认真地吃着，那样专注地品尝着食物本身的味道。
他的认真让我想起了浮躁的自己。
我有多久没有好好地吃一顿饭了，我总是一边吃一边沉迷在短视频里，然后胡吃海塞地吃掉了超出自己胃口的食物。
我变成了一个互联网的奴隶，心甘情愿地付出自己宝贵的专注力。
我静静地感受着他的专注，思考着自己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连饭都不会好好吃了。
一些回忆涌现心头，跟我从前的工作有关。
我就职的上一家公司中午是包饭的，他们特地在招聘启事里大写加粗了这一福利。
一开始我兴致勃勃地冲着这个福利来到了这里，吃了前三天的盒饭以后，我就开始腻了。
真的不是我口味挑剔。而是公司为了省钱，订的是附近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快餐店的餐食。
盒饭中的蔬菜还能勉强下咽，但是里面的猪肉骚气十足，吃一口能让人恶心不已。
我怀疑这是在冰柜里冷冻了太久的“僵尸肉”。
但是我不得不吃，因为不吃的话，我只能自己点外卖。外卖是20元起送，每餐都点20多的话，一个月下来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打开盒饭的白色塑料盖子，我叹了口气，点开手机的视频播放器，边看视频边艰难地咽下那些难吃的饭菜。
幽默搞笑的视频带给我短暂而又低级的快乐，使得我面前的盒饭也没有那么难吃了。
过了十分钟以后，我还在和饭菜作斗争，坐我工位旁边的同事已经吃完了。
只见她迅速地收拾了一下桌面，扭头就对我说：“能不能把你的视频关掉，不然会吵到我睡觉。”
要是平时，我肯定是立马关掉，不敢得罪任何人，不敢和任何人起冲突。
但是那天我可能觉醒了，不想再活得那么窝囊，凭什么要我让着你，你算个什么东西。
我没有理她，反而把视频的音量调大了，再说了现在还没有到午睡的时间，全公司都还在吃饭，她是猪吗，睡这么早。
“喂，我跟你说话呢，你的手机声音太大了。”
她娇滴滴地开始叫了起来。
“是啊，我手机的音效不错，我知道。”
“不是，我的意思是，我要睡觉了，你这样打扰到我了……”
“那你睡啊，我又没有不让你睡。”
“你……”
“我我我，怎样，是公主的话就回你的城堡睡觉吧，小小的工位哪里容得下你，再说了，公主哪还需要打工啊。”
她气得说不出话来，脸涨得通红，腾的一下站了起来，走了出去。
“让我关掉我的电子榨菜，你算老几。”
我放下一次性筷子，津津有味地盯着手机傻笑着。
十分钟以后，大部分的人都吃完了，于是他们趴在桌子上睡觉。
他们竟然真的睡得着，还有人睡得打起了呼噜。
我就不一样了，我从来没有在工位上睡着过。
除非周围非常安静，我才有可能睡着。但是公司里面肯定会有人讲话，走动，不断地发出噪音。
我很佩服那些说睡就睡的人的，这是他们拥有的超能力，这是他们在繁忙的工作中偷来的一小段闲暇时光。
我也把头靠在办公桌上，听着电脑的电流滋滋作响。
有人穿着高跟鞋向我这个方向走来，鞋跟不断地敲击着地面，发出清晰的“哒哒”声，走到了我对面的工位上。
然后就和我对面的同事闲聊了起来，她们刻意压低着嗓音，可我依旧听得清清楚楚。
我真的想好好试着睡一觉，毕竟还有漫长的下午等着我，昏昏欲睡、毫无精力的我不知道该怎么撑过去。
“我跟你说，我跟男友分手了，难过……”
“啊，为什么啊？”
“他妈请人我们俩的生辰八字算了一下，说我们不合适。”
“可是，两个人在一起最要紧的是感情啊。”
“他父母可不这么这么想，而且他们说我的名字不好，还说我和前男友的生肖相克，在一起注定不会幸福。”
“那你男友就这么果断地和你分手了？”
“是的，感觉他是妈宝男……不过我真的想去改个名字，我也不喜欢我的名字……”
她们越聊越起劲，完全不管我正在试着入睡。
“有完没完了？”
我厌烦地抬起头，白了她们一眼。
“什么？”
“我正准备睡觉，现在全公司都在睡觉，你们叽叽喳喳的，是属麻雀的吧，怪不得和别人的生肖不搭。”
“你，你今天吃火药了啊！”
“赶紧闭嘴吧，不然我真的翻脸了！”
她们似乎被我突如其来的爆发吓到了，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我又把头靠在桌上，不出我所料的是，我又一次没有睡着，又一次疲惫不堪地迎接下午的到来。
工作竟然让我变得野蛮和面目全非，让我美好的品格消失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