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双生子
宋意礼依稀还记得她的模样，只是再见却也想不到，她老了这么多。
缠绵病榻，不过精气神与那双清透的眼睛，还是一如既往令人心安。
“意礼，快过来，哀家好好看看”
吴太后在床上握住了宋意礼的手，很是感慨。
“六年前哀家与先帝带无陵一同去南晟，那时的你才十岁。现今出落的真是落落大方，像你最喜爱的桃花一样，美不胜收”
“太后娘娘还记得意礼钟爱桃花”宋意礼笑得明媚大方“对了，父王在我来大兴前特地交代，给您带样东西”
“哦？难得老狂君还念哀家呢”
南晟王宋安城，还曾有个狂君的绰号。
不过当今这世上，也只有吴太后这么叫他了。
桃酥拿着托盘上前，那上面装着的是一柄银色的剑，这剑说不上有多精美，甚至有着肉眼可见的磨损。
可当吴太后见到这剑时，眼眶都红了，甚至看宋意礼的目光满是慈爱。
“没想到啊……你父王还留着它？”
宋意礼将剑拿下递给吴太后“太后娘娘，我父王说，这剑是当初您和先皇送他的结拜之剑，他收藏了三十年，先皇去后，父王其实多次想将剑送还好给您当做纪念”
“父王还说，此剑陪伴先皇和您上过战场。比起结拜的意义，让它此时回到您身边才是最合适的。”
闻言，吴太后落了泪。
想起先皇，再心如钢铁，她也难以自已。
吴太后轻轻扒开剑鞘，虽然早没了当年的锋利，她拿着也不似曾经那般随意，这样的重量在她手上更是满满的沉甸。
可她却像是又找回了当初那份初心，这剑是钝了，可辉煌的历史无法抹去。
“怎地转眼老了呢……”
吴太后有些失神，喃喃一声 “狂君啊，哀家知道你心意了。”
收起剑，吴太后看着宋意礼“孩子。告诉哀家，你想留在大兴吗？”
虽然她老了，也经常躺在床榻，但外面发生了什么事，身为多年掌权的太后还是一清二楚的。
就连宋意礼受伤，京兆伊攀咬皇后，皇帝罚了皇后禁足三月，俸禄一年的事她都知道。
至于余美人，有龙胎在，只是禁足直至生产。
这后宫的争斗，不会因为谁的老去而结束。
应该说，后宫之人，从踏入那一刻起，就不得不斗，直至死亡。
宋意礼等的便是这句话，她知道秦无陵绝不会轻易放她离开。
所以一早便布下了局。
皇后，余美人………都不过是她的棋子，甚至是秦无陵。
“太后娘娘，意礼怕”她埋着头，声音轻颤“意礼怕后宫的算计，也怕再继续留在大兴，会彻底舍不得这里。舍不得无陵哥哥”
“意礼还怕，父王年迈，南晟无人可继，所以意礼已经选了驸马”
“意礼的背后是万丈深渊……即使如此，我还是放纵了自己，独占了无陵哥哥，不过我已经满足了。”
身为一国长公主，且还是王室的唯一血脉，即使她回去后养无数面首，也无人敢置喙。
吴太后同为女子，她很懂现今宋意礼的处境，换做是她自己，也是难以两全的。
“罢了。此事哀家会为你做主，况且哀家也不愿见那老狂君唯一的血脉远在他乡，南晟若是后继无人，也恐将天下大乱啊……”吴太后叹了声气，拍了拍宋意礼的手。
“你此行大兴还受了伤，老狂君若是知道非得怪哀家了。”
吴太后的气息是沉甸内敛的，言语间更是诚意满满。
“孩子，回去后，若遇难处，尽管来书一封”
先帝已逝，这是她这老家伙最后能为那老狂君做的事了。
“多谢太后娘娘疼爱”
欢声笑语间，两人又聊了许多，直到太后累了，宋意礼才告退。
第二天，秦无陵去安宁宫给太后请安，很久才出来。
出来便直奔莲安宫。
“你就那么想离开朕”
面对他那丝失望的目光，宋意礼也觉得自己薄情的可怕“皇上，我从小其实就有一个梦”
她上面抱住他精壮的腰身“这个梦虽然很可笑，但我还是想说”
“我宋意礼是要一人一世一双人的。”
这次，秦无陵垂着双臂，紧握成拳，一言不发，微抿着的唇成了一条直线。
他知道，他一直都觉得，现在的宋意礼像是一直在压抑着什么，好似只要是她说出来的话，无论是什么，他都不会觉得奇怪。
宋意礼还没看过他这样的表情，像是有苦不能言。
来大兴这段时日，她刻意不过问苏皇后是怎么取代她原本的位置的，反而一直带着秦无陵沉沦在欢愉中。
有多沉沦，当清醒时，便会有多懊悔。
这算是宋意礼给他的惩罚吧………也或许，是给自己的惩罚。
她没有时间去思考个人的感情，见了母后和王弟的惨死，见了南晟人的流民和内外动荡后，她就彻底抛弃了个人情感。
一切只为南晟。
宋意礼的这句话也让秦无陵清醒了不少。
胸口那一瞬间的刺痛被他隔绝，终究是天子，天子不需要额外的软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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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厉时一月，宋意礼终于要踏上回南晟的路途。
最后去御书房告别时候，秦无陵忽然想到问了一句：“你真的是宋意礼吗？”
宋意礼答“是。”
是也不完全是吧，她心里这么想。
这些年，她是真的已经彻底接纳这个时代，而灵魂的秘密，除了言时，谁都需保密。
否则她恐怕要被当做妖怪火化掉。
接着都没再说什么，只是很默契平淡的说了句，保重。
离开时，许久未见的逍遥道长刚好与宋意礼擦肩而过，这让他有些疑惑。
“见过皇上，公主这是要回去了？”
“嗯，朕喊你来是想问问，你精通天象，可知南晟未来一年会有什么大事？”
逍遥道长捏着左手盘算了一番“哎呀，公主就这么走了呀……我刚还感觉她身子有些重，要是能把脉就好了”
他拇指掐着的指头忽然停了“皇上，贫道总觉得哪不对劲呢？”
“不行，贫道得回去摆盘”
逍遥道长心底微惊，瞪着眼睛，但又不能直接把奇怪的猜测说出来“请皇上给我几天时间！”
“去吧。”秦无陵捏捏眉心。
宋意礼，你自由了。
这次的长途跋涉，宋意礼终于有点吃不消了。
一路上，几乎吃什么吐什么，要不是梅香调理的好，害喜的症状只会更严重。
也不知道赶了多久的路，终于到了南晟国界！
……
时光飞逝。
南晟长公主，与驸马未婚先孕，于大婚一月后，诞下双生子。
杏月。
上都城普天同庆，满街喜意。
只因南晟王室终于后继有人。
“长公主虽说是未婚先孕，但她是我们南晟最尊贵的女人，为了王室血脉，这点名声又算什么？”
“就是，只许你们男人三妻四妾不成？我支持公主多招几个面首，多生一些王子公主才是！”
“那驸马的家族中莫非有双生子的血脉，居能让公主诞下双生王子，也算头功一件啊。真是祖坟冒青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