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箭伤
清潋本有机会不走这条路，她身为侯府嫡女，父亲军权在握，有的是好人家想跟柳家结亲。
清潋的父亲在幼时就给她选了一门亲事，是京都里的世家公子。
清潋没有见过未婚夫，原也是安心到了年纪就出嫁，可意外频发。
她家中四个兄弟先后战死，父亲在五年前被边漠军射杀。
柳家只剩她和一个多病的幼弟，一时间从炙手可热到门庭衰落。
柳家将根扎在了边境，深入人心，朝廷派来新的将军，既不受边境军的信服，又不通边境军务，被边漠趁隙打到了栎郡门口。
是清潋解了边境之危，她只带了一百个府兵，在沙漠里摸了两天，找到了边漠的粮草大营，一把火烧了一夜。
那是她成名的开始，边漠退败，清潋决定要扛起柳家的军旗，父亲的旧部联名上书请封她为将军。
从此战场上有了柳家女将的名头。
她的未婚夫在她掌权后才来栎郡，三句话离不了嫁妆，清潋明白他是想趁阿泽年幼，自己掌管侯府的时机，想她出嫁能带走侯府大半财产。
其实他不知道侯府根本没有财产，清潋气得几刀背将人打出去，退了婚。
清潋并非战无不胜，只是总比别人考虑的更多更深，她早就做好了准备，哪天会像父兄一样埋骨沙场。
只是她放不下这片土地，放不下年幼的弟弟。
“夜半浊酒慰寂寥，天明走马入红尘。”清潋向桀夷举杯。
“与君共勉！”桀夷仰首潇洒至极的送酒入喉，几滴清凉的酒水顺着喉咙滑进衣领，眼角的笑荡漾开来。
清潋呼吸一滞，抓了把猫毛。
“喵！”小黑吃痛，叫声凄厉。
清潋歉意地捋顺小黑的背，黑猫在她膝上翻了个身，又打起呼噜。
桀夷撑着脑袋看她怀里的猫，带着艳羡：“我说天下男子都该遗恨，此生不如一只猫，能息于将军膝上。”
酒气上来，清潋脑中迷糊，一时间竟没听出他话里的调笑，反应过来后，脸一红，只微带怒意：“喝多了？”
要换做别人，她早一刀劈了他，若是这个人下不为例！
桀夷摇头，上半身都趴在桌子上，低喃：“下辈子我若能做这只猫该多好。”
清潋只当他醉了，抱紧小黑进了屋，但没来由的，这句玩笑话她记在了心里。
次日一早，清潋又急忙往军营赶。
这段路不远，只是中间要经过一片密林，马蹄声响在山路上，震起落叶纷飞，但两旁静的不太寻常。
“停！”清潋在最前方勒马，谨慎地打量周围。
林子里静的连鸟都没有，像是有人先惊走了它们。
“备战！”
清潋话音刚落，林子里哗啦啦冲出百来个持刀剑的壮汉。
他们的兵器参差不齐，穿着像寻常老百姓，但清潋能认出来，这些是做了伪装的边漠兵。
“杀！”
清潋挥刀砍倒两个边漠兵，血水溅到了马背。
她只带了二十个近卫，但个个都是好手，他们在马上对上百来个边漠兵不落下风。
清潋策马在人群来回穿梭，左劈右砍，所过之处只见血水飞溅，杀了个七进七出。
身后传来“啊”的一声惨叫，清潋回头看去，桀夷小腿被砍中一刀，从马上跌落。
他就地一滚，躲过接连砍下的刀剑，不幸肩上还是擦出了血。
忘了这个人不会武，清潋掉转马头，左右挥刀，杀出一条血路，奔到桀夷身边，一手挥刀挡住他身上的刀剑，俯身一把将他拽起来，翻到自己马上。
边漠兵已经死伤大半，见任务失败，迅速往山林逃走，在树木的掩护下很快没了踪迹。
“将军，可要追捕？”
“不必！”清潋摆手。
没必要为这几十个人浪费时间，清潋在边境建立了密不透风的铁网，混进来这些人已经是极限，他们成不了气候。
但是边漠兵是怎么了解到清潋的行踪？
边漠人知道清潋不在军营，若趁此时偷袭大营，必定损失惨重，清潋想到这层，就想快点回营。
但背后的人将上半身都压在她身上，两人离得近，清潋听到桀夷隐忍的痛吟，他渗出的血润湿了清潋的后背。
“先给伤兵包扎。”
“是！”
桀夷被小心放靠在树杆上，他疼得满头大汗，但神智清明，“将军，您先回营吧，不要因为属下耽误大事。”
清潋心里一暖，安抚地拍拍他完好的那边肩膀，“不急一时。”
她的确要先走，但得确认伤兵无事。
桀夷上半身褪下衣服，他看着清瘦，身体很有力量，肌肉匀称，只是满身的伤疤破坏美感。
上身只有肩上擦伤了小口，和在地上滚时，被石子磨破了皮，小腿豁开了条口子，皮肉翻出，但没伤到骨头，这在军里都是小伤。
近卫给桀夷包扎，清潋就在旁边看着，他这会儿一声不吭，还对清潋笑了笑。
清潋第一次看全他身上的伤，全是鞭痕，上半身没一块好地，想必下身也是一样。
可恶的边漠贼子！
清潋握紧了拳头，不忍再看。
突然脑中一激灵，移开的目光又移回来，定在他左臂的一处小伤疤上。
那处伤疤呈圆状，跟他身上狭长的鞭痕一比就不起眼，但清潋格外在意。
那是一道箭伤，比一般的箭伤更大些，看年头得有五六年了。
清潋看着那伤痕眼睛微眯，她好像忽略了什么。
直到桀夷穿好了衣服，清潋还看着他发呆。
桀夷不太自在，自己这一身疤痕确实很难看。
“咳，将军，刚才那些人是土匪吗？”
清潋回神，说：“边境的土匪都被我端了，也没有匪寇敢截我的队伍，他们是边漠兵。”
桀夷仿佛劫后余生：“幸好有将军在，您又救了我一次。”
“启禀将军，共有八人负伤，皆不致命。”
近卫的禀报打断二人，清潋下令：“留五人照看伤兵，滞后慢行，其余人随我返回大营。”
“遵命！”
清潋绝尘而去，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大营，幸好军营无恙。
清潋巡视了防卫，又加派巡逻队，回到营中，脑海中还是想起桀夷身上那道箭伤。
她取下架子上的箭篓，拿起一支箭仔细观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