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端玄
锦袍玉冠的年轻公子优雅地收回刚才踹人的腿，打开象牙扇轻摇，睥睨地上那两人，语气冷傲：“光天化日，天子脚下，敢调戏姑娘？”
“不敢了！不敢了！公子饶命！”
两个流氓捂着肚子在地上嚎叫。
“还不快滚！”年轻公子作势又要抬腿，两个流氓赶紧爬起来跑了。
无趣，清潋看了这一场，也没看见义勇为的那人，转身就走。
“哎，姑娘请留步！”皇甫端玄跟上去，一脸关切，“刚才惊吓到姑娘了，不知姑娘家住何处，在下送你回去？”
清潋无言。
皇甫端玄就跟在她后面絮叨：“姑娘不会被吓呆了吧？我看你也像是富贵人家出来的，怎么身边没跟个侍卫侍女什么的？你这样一个人很不安全”
清潋走进一个人少的巷子，才回头看那个人，冷眼上下打量他一遍，“你不会还想让我谢你？”
“？”皇甫端玄一怔，没听出她话里的意思，只觉得清潋的声音像春雨落湖泊，搅动一池波澜，他沉寂了二十多年的心，久违地跳动加快。
俊眉轻挑，柔声道：“在下平生最好打抱不平，姑娘不必言谢。”
“你？救我？如果不是你多此一举，我刚才就能将那两个混蛋送进衙门，现在可好，以后他们再作恶，你再盯着他们一个个去救？”
皇甫端玄一噎，他当然没想到这层，看清潋似乎动了怒，陪着笑脸：“姑娘放心，我保证他们以后不敢再作恶。”
皇甫端玄长相极为俊朗，声音带着天生的魄力，只要他说的话别人就一定得信。
清潋没看出这人的意思，直觉告诉她要离这个人远些，她也不耐与他周旋，“离我远点，再跟上来我对你不客气！”
她的话也带着不容人拒绝的压迫，皇甫端玄笑盈盈地摇着扇子让开路，“姑娘请。”
看着人走远了，皇甫端玄合扇在掌心一下下轻叩，嘴角的笑意越发令人胆寒。
“有意思，南郡王这两个女儿，性格大不一样呀。”皇甫端玄摸着下巴，笑里带着势在必得的傲气。
巷口走进两个人，正是刚才被他打跑的两个“流氓”，两人转换了角色，气势沉稳，恭敬地行礼：“主子！”
“刚才演得不错，”皇甫端玄眸色暗沉，“继续盯着，不要露出马脚。”
“属下遵旨！”
天空黑压压的，似要下雨，惹得人心情烦懑。
清潋在晚间才回王府，路过花园，听到一阵琴声，那琴声如泣如诉，诉说着弹琴人的愁绪。
清潋不由得驻足听了一段，这琴声很美，就是带了哀愁，且越来越快。
清潋听了这琴声，感觉心情更不好了，朝琴声寻过去。
在凉亭里弹琴的是苏清柔，她眼角还带着红，像是刚哭过，琴声越快，音调丝毫未乱，可见琴技高超。
一曲罢，掌声从花园的奇石后面响起，接着是清潋的询问：“分明曲里愁云雨，似道萧萧郎不归。你这首湘妃怨弹得甚好，可你在思谁？念谁？又怨谁？”
苏清柔看着清潋走进亭子，收敛心绪，深吸一口气反问：“二妹竟然能听出我弹的是湘妃怨？可也是琴道高手？”
清潋有个最好的师兄，琴棋书画诗酒茶花，都是桀夷手把手教她的。
清潋抱手靠在亭子边，看着苏清柔道：“以你的身份才貌，喜欢一个人还能得不到？是因为身份不匹配，所以王爷和侧妃不同意？”
苏清柔怅然，看了清潋一眼，是因为你呀！
苏清柔刚刚收到了宫里来的密信，皇上告诉她，太后还是不喜她庶出的身份，不肯松口让她进宫，且催促着皇上尽快立后。
苏清柔虽是庶出，也是朝廷亲封的郡主，衣食住行与嫡女无二，在锦城美名远扬，她从未觉得庶出有何不同，直到现在婚事受阻，她才知这世上的嫡庶尊卑不会因为她而改变。
就目前而言，清潋进宫对她是有利的，只要她能永远抓住皇上的心。
她真的能吗？
看到眼前的清潋，她没有这个自信。
苏清柔说是不在乎，可要与自己妹妹共侍一夫，还要屈居人下，她还是嫉妒的。
“你怎么了？”清潋看她这样，顿时生出同病相怜的惋惜，“车到山前必有路，你也不要现在就放弃，没准以后就有出路了。”
清潋自己的事还没解决呢，想绞尽脑汁地安慰苏清柔两句。
“二妹还不肯叫声父亲，父亲听到了可要伤心。”
苏清柔再次抚琴，情绪和缓，话里却带着刺：“王妃听说二妹回来了，从道观里差人来传话，说想见二妹，二妹看何时有空？要准备哪些东西，也好提前吩咐。”
“不必了，”清潋拉下脸，知道苏清柔在故意膈应她，“我没空。”
说罢转身走了。
转眼间就到了端午佳节，宫里早就派了请帖，王府一早就开始忙碌起来。
这是清潋第一次进宫，苏慎辛和侧妃亲自来嘱咐了她许多话，提醒她各种规矩，只盼她能一举得到皇上青睐。
清潋不知道他们还带有那层意思，以为是寻常的宫宴，任侍女将她盛装打扮，她也不会傻到在众人面前出丑。
皇宫张灯结彩，众臣都带着家眷盛装出席，尤其是有未嫁女的人家，所有人心照不宣，暗地里比较，这场宫宴其实就是皇后的选定宴。
锦城早就传出，南郡王府的二郡主找回来了，清潋一出场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那些带着善意或妒意的目光黏在她身上，清潋觉得很不舒服，人前不显，随着侧妃坐到前方。
侧妃和苏清柔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目光，侧妃以王府主母的身份出入宫廷，离王妃只差一个封号，淡定地带两位郡主入席。
依礼清潋该坐到苏清柔上方，这场合礼节不能错了半点，苏清柔让出了自己母亲身旁的位置，看四周以前追随她的目光现在只落到清潋身上，说不落寞是假的。
“皇上、太后驾到！”
随着内侍一声长喝，两个着明黄华服的人走进殿门，众臣跪下叩首。
“众卿平身！”一道沉稳的男声在上座响起。
“谢皇上！”
清潋似乎听过皇上的声音，一时间想不起来。
她忘了几日前的邂逅，皇上却一眼就看到了她，接着就没能移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