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她可爱,不行吗?
我在城里逛了一段时间,找了一家接近冒险者公会的,不太起眼的小客栈,向那脸皱的像是没上油被盘了一宿的核桃一样的老头子要了一间房,带着小毛团子住进去,拉上窗帘,脱掉斗篷,把斗篷叠了几叠垫在桌子上,再把小狐狸放上去。
我的储物空间里面有一些治疗药水,量不大,都是那些冒险者身上带的。至于那个吸血鬼的?他都是吸血鬼了,还会两种回复魔法,根本不需要药水。
我回忆了一下药水的使用方法,发现这玩意儿能内服也能外敷。
于是我拿出一瓶鹅颈瓶装的药水,先喂给小家伙灌下去一大半,然后把药水瓶从中间斜着切开,切口打磨光滑,再把小家伙的断腿泡进去。
绿色的药水不多时就开始褪色、干涸,最后变成了糊在瓶底的一坨灰黑色黏糊糊的东西。
如果我没猜错,那些黑色的东西大概是病菌。于是我试着用暗魔法把那一坨清理干净,发现格外的轻松。
……暗魔法不会在这种脏兮兮的东西的操控上面有额外的适性吧?感觉好恶心。
我皱皱鼻子,把那一坨扔进垃圾桶,然后打开一瓶新的药水,再倒进那半个瓶子里,继续给小家伙治疗。
就这么用了三瓶药水,小狐狸的伤口才彻底被清理干净。但是那白色的腿骨依旧突出一段,暴露在空气中。
可惜,现在市面上卖的最高级的药水,也没有断肢重生的效果。
我想了很久,最后狠下心来,用腐蚀性的暗魔法凝结成手术刀的形状,一刀下去,截去那一段。小狐狸发出一声轻微但尖锐的哀鸣,浑身抖得像是在筛糠。
我就这么继续给它泡着药水,一直到十瓶药水用得只剩下半瓶,小狐狸的伤口才彻底愈合。我想了想,决定还是把这半瓶也喂进去比较好。
毕竟这东西不知道有没有保质期,而且我也没见过谁药水能拿出来半瓶的。大家都是一用一整瓶。
还是安全第一。
我正打算再把小家伙的嘴巴掰开对瓶吹,却发现它好像已经醒了,那双圆溜溜的、乌黑铮亮的大眼睛怔怔地盯着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但是好可爱。
哇,真的好可爱,想rua。
但是得先把药喝完才行。我取出另一个空瓶,再斜着削去一半,把剩下的半瓶药水倒进去,轻轻按着它的小脑袋,示意它喝下去。小狐狸倒有些通人性,乖乖地伸舌头去舔,舔了一口又一口。
看它舔的那么开心,眼睛都眯起来了,我心说,这药不会是甜的吧。
这么想着,我也想舔两口尝尝了。
算了,回头再买些就是了,总不能现在跟它抢几口吧。
我想到这里,不禁失笑于自己居然傻到打算跟狐狸抢药水喝,抬起手就开始rua这小东西的袖珍脑瓜。
“这几天还得给你好好吃些东西,看你饿得,rua起来都没手感。一会儿要买的东西不少呢……药水、衣服、护具……护具一会儿翻翻储物空间,哦对,还得带些吃的路上做饭……啧,这血可怎么办啊,刚刚怎么就没忍住……”
我自言自语着,rua着rua着就觉得手感不对,手指好像被舔了几口。
回过神来再看,小家伙不知为何剩下一大半药水不喝了,在那里舔着我的右手……
啊。我这才发觉,我下意识用了惯用手,然而惯用手已经被银箭烧成了骨架。
虽然其实不是完全的骨架,韧带还在。还能用力,可以抓握,也可以施展魔法,只是没有感觉而且恢复速度微乎其微。
“这只手硌得慌吗?”我问它,便换成左手去挠它的下巴。小狐狸应该是恢复了过来,动作很是敏捷地躲开了我的手。我有些不解,却看到它用鼻子轻轻地把瓶子拱到我面前来。
“我不喝,这是给你的药。”我对它说道。它却固执地努力伸出那只断掉的爪子,发现够不到,委屈得直哼哼,最后还是选择用鼻子拱我收进口袋里面的右手。
我这才明白这小家伙的意思,心头一时间涌起一阵暖意,开心得再次絮絮叨叨:
“你还知道关心我,一只小狐狸都知道关心我,你再看看那个白痴女神,再看看那个贱不兮兮的佩恩,一个个都是什么态度!简直讨厌死了!还是你知道关心我……”
小狐狸趴在斗篷上,歪着小脑袋盯着我,不知道又在想什么。
“好了,再说下去你要烦我了。快喝吧,我这只手一时半会儿好不了。”
小狐狸不知道是没听懂还是不甘心,倔着小脑袋瓜不听劝,最后被我按着头把那半瓶药水喝完了,气得呜呜地哼唧起来,一瘸一拐地走远,蜷起身子,用尾巴遮起小脑袋,不理我了。
“脾气还挺大。”我笑骂道。
我把药水瓶收拾进垃圾袋,一边打开储物空间开始清点物品,看看有没有缺什么,一边问它:
“你得有个名字啊。你觉得叫什么好呢……小毛团?就叫小毛团吧。”
它没动静,似乎是睡着了,但我看到它的小耳朵听到我的话就竖起来,在那里微微颤动。
“你不回答我就叫你小毛团了啊。”我威胁它,它马上就不装睡了,哼哼唧唧地甩着尾巴,嘤嘤地哼唧着表示不要。
“不愿意啊,那就叫小白团?”
小狐狸嘤嘤得更大声了,好像在说:“你自己听听有区别吗?”
“那叫白萝卜?白土豆?啊不对,土豆?也不行啊……换英文名呢?苏茜?克莱尔?你别哼哼了,都不满意是怎么回事啊,我起名起得脑仁疼……算了,拍板了!就叫土豆!”我感觉要长脑子了,于是就此拍板,放弃思考。
土豆尖声哀叫着表示反对。
但是反对无效。
从此,世上多了一只叫土豆的小白狐狸。
我发现这小家伙特别记仇。从下午起名开始记了仨钟头,直到我叫它出去吃完饭,它才乖乖让我抱进怀里。
我突发奇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它翻过来,rua了一把肚皮上的软毛。
“嗯,是母的。更喜欢了怎么办。”
小狐狸挣扎的幅度前所未有的大,飞起一脚把我的手踢开,又蜷成了一坨。
“晚上得给你洗个澡了。”我没再招惹她,把斗篷披好,双手戴上手套,下楼去找饭店吃饭。
冒险者公会旁边开了四五家店铺,争着做冒险者的生意。我每一个都进去绕了一圈,最后选了一家菜单看起来最清淡的,进去开始点菜:
“给我拿一份煎肉饼,少油少盐,别放辣椒。然后再来一份这个套餐,调料正常。”
我有点忐忑,毕竟我不知道狐狸能不能吃油大的食物,我又没养过。根据我前前世那少得可怜的养宠物经验,应该是不能吃的。
不过这里是异世界,能不能吃还真不好说。
虽然生病了也能用药水治好,但我是真见不得这小家伙受苦。能吃得安全些是最好不过了。
这个时间段店里的人不是很多,菜很快上齐。我把土豆抱到椅子上,又把煎肉饼端到她面前。结果她嗅了两口,舔了舔,头一歪:不吃了!
“你怎么敢挑食的啊?”我被她那副德行气乐了。
于是我索性把菜单从老板娘那里要过来,放在桌子上问她:“你想吃什么,自己选!”
小家伙在菜单上看了又看,然后把前爪稳稳地拍在一栏上面:“哼嘤~”
我一看就懵了:“炸鸡?你吃什么不好你吃炸鸡?你又不是二十一世纪新青年,你馋这玩意儿?算了算了,听你的,吃出病来别怪我。”
“老板,来一份炸鸡,调料少……”
结果我还没说完,斗篷就被猛地一扯:土豆使劲咬着我的斗篷,用力拽着不让我说完,似乎很反感我的要求。
“你还是个重口味?”
她点点头。
“好吧。老板,一份炸鸡。”
我如此说完,土豆才表示满意,趴在椅子上,哼哼唧唧地舔起鼻子来,好像是在哼歌。
“算了,懒得管你。”
我决定不去理会她,把那块煎肉饼拿回来,切下一块儿,尝了一口,却发现是真的没味道。最终我还是屈服了,去隔壁桌拿起一罐胡椒粉开始加料。
然而几乎成了干嚼胡椒,也还是没味道。
等我差不多把肉饼吃了一半时,一整只炸鸡被端了上来。我刚打算把炸鸡端下去,土豆的双眼几乎放出金光来,只见她小腿一蹬飞身上桌,二话不说就开始撕咬。
“你是饿了多久啊?”我不禁失笑,看着她那吃相,又觉得心疼不已,好容易才想起来要跟老板娘说声抱歉。
“不碍事,不碍事,他。要说啊,前几天还有个带着冒火老虎进店的主,更何况天还没入秋,那个热啊,冰龙来了都要叫声糟糕。做我们这行生意的,乱七八糟的客人早就习惯了。不过您跟老主顾都不一样,吃个饭都显得文雅,让人看着舒心。”
“您客气了。”我苦笑着,我要是饿了,也会像旁边那只小家伙一样野蛮,说不定还要更野蛮。但是我今天才发现吸血鬼的味觉极端迟钝,吃什么都是味同嚼蜡。
可能还不如蜡。毕竟我没吃过。
现在这些食物我能逼着自己下咽就不错了。
于是我看着面前那一筐油乎乎的炸鱼块,还有那一盆排骨汤,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结果等到土豆把那只鸡啃了个干净,我也没把肉饼吃完。于是我看看她,她看看我。
我试探性地把炸鱼块推给她。
土豆没客气,小嘴一张,继续风卷残云。连远处看着的老板娘都感叹起来:这小家伙是真能吃,不怕把肚子撑爆了。
一刻钟之后,土豆侧躺在椅子上,肚子圆滚滚的,鼻头油光铮亮,舒服得眯着眼睛哼哼,哼着哼着还打饱嗝。
她甚至还喝了半盆汤。
死也要做个饱死鬼是吧。
我苦笑着摇摇头,站起身找老板娘结账。
第二天一大早,压根睡不着的我早早便抱着依然睡得和死猪一样的土豆出门,去各个店家把需要用到的东西买齐。买齐之后,我顶着一双黑眼圈,来到冒险者公会二楼。
“你来了。怎么,没睡好吗?”
佩恩见我进来,便拉上窗帘,又看到我的黑眼圈,便问道。
“事情太多,没休息。而且吸血鬼的作息太诡异了,习惯不了。”
“你现在好歹是夜间活动的物种,总得习惯。”佩恩耸耸肩,“算了,我管你干什么,早点死了对我也好。嗯?你的那个血奴呢?”
“吸干了。”我实话实说。
“……你够狠。幸好我昨天让你去买个血奴,否则今天我还不知道有没有命呢。”佩恩无语了一阵,便庆幸起来。
“以后每天都得吸一点才好,不然的确控制不住。”我回想起昨天那如同幻觉般的情形,不禁后怕道。
“你买了那个西可?”
“嗯。看着就不像个好人。”
“倒也是。”佩恩难得没有唱反调。
我们两个相顾无言。于是他开始处理文件,我开始rua依然在睡觉的土豆。
“你怎么买了只狐狸?稀有品种?”
“她可爱,不行吗?”
佩恩看起来根本无法理解我的审美。我也不打算强求他理解。简单的对话之后,我们继续各干各的事,直到艾儿推开门进来,给我送新的身份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