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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千里之堤 溃于蚁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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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6年的夏天在两个少爷的陪伴中倏忽而过,南河在公司也能一次性做百万级别的项目了,开始感受到成长的瓶颈,加上老板似乎有意激发她和飘姐竞争,南河觉得没意思,决定辞职。

    她想做千万量级的品类和项目,但苏城好像没有合适的土壤,所以她带着枇杷和萨摩回父母家住了一段时间,家里地方大,一楼又带有庭院,枇杷萨摩总爱撒欢。南母一开始是不太喜欢的,觉得南河浪费钱,而且猫咪掉毛养起来很麻烦,但南父很喜欢。尤其萨摩,总是在他在电脑前写作的时候安静的陪着他,这让他感受到和猫咪的连接。

    南河妹妹大学开学的时候,南父送她去学校,家里就只剩南母。据南母的描述,小姐姐和爸爸走了以后,两个少爷就坐在妈妈身边,陪她看电视。哪怕平时他们也都知道,其实妈妈没有那么喜欢他们。这让南母有些触动,又在照顾他们吃饭的时候发现萨摩永远都会等弟弟枇杷先吃,觉得猫咪还是有灵气的,转而慢慢接受了他们。

    看猫在家里待的很开心,南河就只身前往上海工作。一开始,在北外滩找了份电商运营的工作,结果公司同事都是上海人,开会也用上海话的时候,南河直接提了辞职走人。然后去了一个做社交电商运营的公司,负责一条百万量级的品类线,南河的大学同学越洋也从大连出发,来到上海滩。

    越洋顺利找到工作的时候,两个人躺在南河合租的十几平房间里,讨论畅想什么时候能够月薪2万。平时没事的时候,就在楼下的上海小店里吃生煎,骑单车去黄浦江边转转,魔都的灯红酒绿映照在年轻的脸上,让她们看起来自由又快乐。站在浦东的摩天大楼对面,看着“你好,魔都”的字样,天真的回应它“魔都,你好啊”,她们隐隐觉得,或许自己的人生,会跟别人不一样。

    看起来,一切都逐渐步入正轨了。南河不再提起叶枫和千海,除了偶尔工作压力大,家里又一堆烂事儿的时候,她会和越洋在楼下的小酒馆喝酒,一杯菠萝威士忌下去,世界就变得柔和了,整个人好像轻松了许多。

    多年后南河和越洋再聊起那段时光,会感叹当年自己怎么那么不快乐。后来她们明白了,不是她们不痛苦了,只是年岁渐长的她们,不得不学会和痛苦相处。

    南河的人生第一次崩盘,来自于她真正意识到父母或许并不爱自己的时刻。有天突然吃了点芒果,从不过敏的南河却突然过敏长湿疹了。她还记得那是一个湿漉漉的夏天,上海的梅雨季拖了又拖就是不走,她从医院回家的路上,南母给她发来微信,大意是她妹妹有点什么事情,要她帮忙看一下。具体什么事情南河已经记不得了,她只记得她说自己过敏了,要晚一点的时候,母亲问都没问一句,就说让她尽快。

    可能是压力太大,她一下子绷不住了,直接质问母亲,“过敏搞不好会死的,你知道吗?”

    南河母亲回答说,“怎么会死呢?你以前芒果也不过敏啊”

    看她没回话,找补了句,“那你看医生了吗?不舒服的话要看医生,我们又不懂”

    本来急着避雨,哐哐乱走的南河,看到短信突然就停下了脚步。她好像一下子被命运之枪无情命中,打开了天灵盖。

    南河开始抓狂,质问母亲,“妹妹的事情等一下是会死还是怎样?除了男朋友不行快点分手家里没钱就没点别的话题聊了是吧?”

    南母开始疯狂输出,“什么叫等一下会死还是怎样,那是你妹妹,她的事情你不管谁管?你那个前男友什么样你自己不知道还需要我说吗?”

    看南河没回话,南母更加坚定,“还家里没钱,我问你要钱了吗,你统共给家里寄了多少钱啊就在这摆谱,说出去人家听了都笑话。况且,自己有钱出去玩跟同学出去吃饭嗨皮,往家里寄一点不是应该的吗?人家谁谁谁每个月发工资都是往家里拿的,怎么就你这么不乐意这么委屈?”

    南河看着手机哐哐哐的弹出消息,忍不住绝望的想,“你看,就算是你努力拼命,就算是你心疼他们,也不过是这样而已。”

    南河放下手机,转身往小酒馆走。她给越洋发了个消息,就开始猛灌威士忌。一杯接一杯,直到酒杯掉在地上,哐当一声,一同破碎的,还有她自己。

    她开始拿起手机,给任何一个给她发消息的人随机的问,“你说为什么,父母会不爱自己的子女呢?”

    “你说为什么,我们总被教导,父母多伟大,生你养你多么辛苦,却又不断告诉你养儿防老呢?”

    “你说为什么,相爱的人,不能相守呢?”

    “你说为什么长大,是一件这么残酷的事情呢?”

    她并没有看别人回复了什么,她只是,对这个世界发出了疑问,而她,已经没有勇气和智慧,去聆听世界的回答。

    甚至,她都没有足够的理性,去分辨真假。她只觉得灯光一闪一闪的,像濒死的光。她坐在路灯下,伸手试图抓住它,可手心里,总是空空的落下。

    喝醉了的南河,在小区楼下的石阶上坐了很久很久,哭到疲惫,终于累了,才往家里走。越洋已经睡了,打开房门,南河酒气逼人,抱着她,“越洋,我回来了。”

    折腾半天,越洋给她放床上躺好,终于躺下了。南河突然眼泪就顺着眼角流到枕头上,“越洋你说,为什么人生是这样的呢?”

    越洋加了很久的班,也十分疲惫,敷衍的宽慰一下她,“别想了,早点睡吧。”翻了个身,睡过去了。

    南河很震惊,在她的记忆中,越洋不是这样的。她们大一就认识了,一起上课下课,一起见证对方的初恋和分手,在苏州的时候,她们做兼职开着视频一起加班一起深夜崩溃痛哭,甚至会一起开瓶酒,陪着对方慢慢恢复。

    在学校的时候,越洋和舒瑶总说南河是她们最好的朋友,南河自认本就对感情的事情天性凉薄,也听人说了很多大学友情毕业即散场的故事,就一直没当真。真正走进她心里,开始让她觉得好像自己确实慢慢接受了这个最好的朋友,邀请她加入了自己的人生。南河没有想到,在这样喝醉痛哭的深夜里,会被敷衍。

    这种震惊持续了好一会儿,转而变成愤怒。对有精神洁癖的南河来说,这约等于背叛。或者说,约等于爱意落空。

    黑暗中,她更加绝望了,绝望到想逃离那个房子。

    南河一夜未眠,眼睁睁等着天亮,起来收拾上班。本来这个房子就离她上班的地方很远,但因为越洋刚来上海不久,所以她直接让越洋和自己住在一起的,也一直在商量要不要续签。

    但这一次,她下定决心必须要搬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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