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可是,为什么是我?
如果说小姨回忆的袭来是开篇,米乐的出现和离开是推动故事情节的发展,颜颜、童童和乐乐的加入是故事间隙中偶然跳动的片段,那对南河来说,真正绝杀的高潮时刻,来自于死去的回忆突然攻击,让她忽然意识到,13岁之前的空白记忆,是骗人的。
在南河的记忆中,13岁之前,她和奶奶住在一起。那是一个很重男轻女的年代,而且她的奶奶素来与母亲关系不和,所以她并未得到多少疼爱。
同样,也没有得到很多有效的教育和监管,她就像大山的野孩子,山林田野是她的游乐场。她开心的时候,可以在漫山遍野的映山红中打滚,不开心的时候,就在高高的山头上发呆吹风,遥遥望着山脚下绵延不绝的路和远处的群山,那是父母走出大山的方向,好像,也是外婆家的方向。
这些现如今看起来随意又浪漫的时刻,造就了她男孩子一样的个性,所以她常常和男孩子一起玩。因为没有适龄的男孩子,她就常常跟在堂兄屁股后面,和他的兄弟们一起玩。
她跟着高半个头的哥哥叔爷们掏鸟窝,偷板栗,摘枇杷,挖春笋,但常常因为跟不上他们的脚步而被嫌弃。也会在电闪雷鸣的下雨天,被他们恶作剧的骗到山坡上的大树杈间,举步维艰。南河吓得嚎啕大哭,但没有人来救她,直到有大人发现,才将她抱下来。那时候的南河并不觉得这是男生的劣根性,她只是觉得好像哥哥也是这样,或许也许男孩子就是这样的吧。
很快南河就开始发育了,微微隆起的胸脯,标志着她即将进入少女蔷薇的时代。但她不知道的是,迎接她的不是独属于少女的天真烂漫,而是披着羊皮的狼,站在恶魔的大门前,欢迎她的到来。
那时的南河始终想不明白,为什么是我呢?
明明是众人眼中唯一考上一中的优秀男孩,还是哥哥每天都玩在一起的朋友。然而,在无人关注的瞬间,却变成了向她伸出手的恶魔。当她的瞳孔因恐惧而放大,她只能死死咬住自己的胳膊,泪水止不住地流,一滴,又一滴,仿佛有人正替她挥舞着拳头,一下,又一下,重重地砸向地面。
后来的很多年,南河都没有回想起这件事。直到她的学生童童,被父母早早的定了亲,嫁给了一个当地有名的二流子,因为是捡来的,无人看顾,二流子趁她父母不在的时候强奸了童童,年仅13岁的孩子,早早怀了孕。她才突然想起来当年自己,好像也是在一个无人看管的时候,失去了自己人生的可能。
更令人震惊的是,她在回想起这些事情的时候,突然发现当年自己同年出生的三个女孩,都惨遭毒手。没有人幸免于难,只是发生的时间地点不同,上帝没有惩罚作恶的人,他依然是天之骄子,家族的荣光,父母的骄傲,而那些女孩子,已经早早外出务工,或者生了孩子,好像已经忘记了这件事情发生过。只有南河,还在坚持念书,而正因为她还在念书,这才让她感到痛苦,甚至绝望。
她的理智告诉自己,这是不对的,作恶的人才应该去死。而现实是,当她终于回想起这件事情的时候,已经18岁了。当年的女孩子们,也不过十二三岁而已。她咨询了网上认识的律师,是否还有起诉的可能?
对方答复她,虽然令人震惊,但是时过境迁,只怕是难以追溯了。
南河深觉命运不公,可她似乎什么都做不了。她愤怒,甚至觉得恶心,她发誓一定要离开这个肮脏的地方。以至于高考前3个月,她开始没来由的,长时间持续的做同一个梦。
每个夜晚的梦里,都是她一个人光脚走在冰冷空旷的大街上,街道两边是闪着冷光高高耸起的大楼。冰凉的月色下,大楼之间阴影互相重叠覆盖,她游走其中,直到看到遥远的远处有一个闪着亮光的出口。
她一直朝前走,一直朝前走,终于快要走出阴影,走到月光下的时候,两侧的大楼开始坍塌。她抬起头,大楼倾泻而下。她忍不住想跑,可是脚突然就不听使唤了。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大楼坍塌的黑影一点点侵蚀覆盖她。
梦境太真实了,真实到她总是在梦里试图想逃跑,却发现动弹不了的时候,只好闭上眼等死。但却总是在这样的时刻,她会在凌晨三点突然惊醒,摸摸一脑门的汗,久久才回过神来:“哦只是梦啊”
这样的梦持续了3个月,直到她想起了叶枫,好像一切,又恢复平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