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你好啊南河
再见呀南河,goodbye south river。
2024年的初夏,即将32岁的南河,拎着酒瓶子走在上海的街道上,迎着热乎乎的暖风,一边听着耳机里的音乐随性摇摆,一边随意又坚定的走向一条看起来很漂亮的东吴路,梧桐叶在路灯下树影斑驳,映在南河的休闲裤上。
她沿着梧桐路一直走一直走,直到筋疲力尽,走到长长的东吴路尽头,随意挑了个马路牙子坐下,挑选了一棵梧桐树,晚风不时吹过,她抬起头,仿佛树叶在向她招手,她抬起嘴角发自内心的感叹:啊人生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你们却看起来那么自由。
举起酒杯,在夜色中和树叶干杯:再见啦南河,goodbye south river 。一遍又一遍的重复,和自己道别,直到酒快喝完的时候,手机响了。
是南河的喝酒搭子小智同学:“哪呢?”
“东吴路一个不知名的梧桐树下发呆吹风”
“又喝?”
“昂,心情不好”
“咋了又?”
“说来话长”
“那就长话短说”
“啊简单来说就是昨天和家里大吵一架,又要做二次手术了”
“啊这……”
“嗯,怎么办呢,又不能去死”
“那你咋整?”
“随便整,世界因我深刻而伤害我,那就大家都浅薄随意的活,瞎几把过吧都”
“少喝点”
“没事,死不了。大不了一起去死就好了。”
“……”
“溜达回家了,不唠了”
南河坐起身,把耳机的音量调到最大,刚好播放器播到《就这样活着》,她忍不住想:真特么应景啊。
如果一定要给南河的人生做一个区分的话,或许13岁之前的记忆叫做绝杀,13-18岁之间的叶枫属于自我救赎的微弱星光,而18岁到32岁的人生,应该叫这破破烂烂缝缝补补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狗屁人生吧。
32岁的南河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命运的暗箭,会在19年以后,正中眉心。
1992年的安徽,有遍地开花的留守儿童,而南河,是其中刚好降生的一个。因为家底薄弱,南河的父母刚成家就背上了不小的债务,这使得他的父母不得不放下尚且年幼的南河,外出务工。
关于父母外出务工的记忆,南河已经记不太清楚。唯一生动的景象,是某年父母回家探亲,没呆几天又要外出打工的凌晨,那个年代还是用火把照明,黑漆漆的夜里,只有两个火把忽闪忽闪的从田间小径穿过,她和年幼的妹妹互相依靠着站在开阔院子里,看着火把走向远处的山里消失不见,才回到床上互相抱着哭出声。
后来再提起所谓当年父母不在身边让她吃苦的话题,南河偶尔会没来由的想起来这个场景。但更多的,是空白的记忆。她一直以为,只是因为年纪大了,记不住那么多小时候的事情。直到有一年高中的课堂上,她想起去世多年的小姨,13岁之前的记忆汹涌而来,她止不住的在课堂上哭泣发抖,她才明白,原来所谓吃人,不只是在鲁迅的课本里会发生。
她甚至无法完整的说出一句你好啊南河,她只能默默的,无声的,哭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