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猜疑
猜疑这种东西，一旦形成，就像是一锅佳肴中的老鼠屎。再怎么处理，它也恢复不了一开始的洁净。
杨华年跑的很快，季诚泽赶到楼上时已经毫无踪迹，只留下来不及清理的脚印。
泼洒出来的瓶瓶罐罐散发出腥臭味，室内的空气有些窒息，他捏着鼻子才能勉强忍受。
紧跟二人冲上来的是袁明启。他完全恢复，完全看不出来昨天他还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有人来了？”袁明启立刻趴在地上，毫不在乎地面流淌的液体，寻找那人残留的痕迹。
季诚泽望了一眼窗外，什么也没有，嗯了一声，“是杨华年，目的未知。”
“冲着咱们来的，他是要先下手为强？”
“不知道，咱们还并没有表现出敌意。但等下次遇见，只能先作为敌人对待了。”
季诚泽感到有些可惜，明明不久前还是盟友，叹了口气，“对了，你给我的文件我已经看过，唯一的疑点，是李婉晴是否曾经死去，这我要仔细查证。”
袁明启立刻掏出手机，他的手机屏幕碎裂，还留着几个血指纹。不知是受损还是没电，无法开机。
“不用查证了。我已经去过他们家调查过，我手机里有一张图片，就是李婉晴的死亡证明，在他家的柜子里找到的，证明藏的很深，死因是坠落。我回去就可以把信息转移给你看。”
“我们是研究员，绝不对彼此说谎，这是誓言，相信你。恐怕咱们已经成为他的敌人了。”
季诚泽说完，头抬起，双眼盯着天花板思索。
他对于这个结果并不意外，只是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对待杨华年。前不久还算是共生死的战友，一转身就成了刀兵相向的敌人，不由得阵阵唏嘘。
无论怎样，要先做好你死我活的准备，这样才能在对抗中不至于占下风。
支开余灿，二人找了个空旷的地方商量接下来的对抗方案。
袁明启身为主执行人，试探性提出几个计划。计划主体是骗取对方信任，然后突然出击，都被一一否决。
“杨华年有着穿越时空的能力。我们并不知道在过去的时空中我们是否曾表露过敌意。每一次，我们都必须以‘我们的意图被知晓’为前提，不然就是白白送死！”
袁明启点点头，他对季诚泽的思维缜密程度自愧不如。越发相信面前的少年将会走的更远、更高。
经过几番讨论，二人相互辩驳，提出了十几个计划，没有任何一个计划成功率超过百分之十。
他们只知道杨华年的轮回，对其他的事情大多一无所知。敌在暗他们在明，任何行为都是在赌。
而且，他们只有一次机会。一旦错过，他们将会在下一次轮回毫无知觉地死掉。这无疑增加不少的心理压力。
半小时讨论，计划全被否决，二人想破脑袋，也提不出任何一个新的计划。
僵持。
季诚泽突然开口道，“我说，咱们有可能感化他吗？”
“感化？”袁明启沉默了。“感化”一词对他来说，已经是相当遥远的名词。在大概五年前，感化还相当常见，甚至有专门的人教授怎么感化怪物。
直到那场灾难，表面评级b级的“噩梦天平”，用金钱与普通人交易噩梦创造怪物，实则是在人睡觉时控制人类展开杀戮。
一开始感化很顺利，全公司的感化人员集体出动，甚至。
不料，事情进行到一半，时空忽然扭曲，周遭的树木长出了几百只眼睛、树枝化为了黑色的触手，太阳化为一只深黑色的瞳孔。
被困在那里的人们这才明白，这事件不是黄色警戒b级，而是血淋淋的a级。最后，逃出来的只剩下战斗人员。
一次牺牲，所有感化人员消耗殆尽，包括李林枭二十岁出头的妹妹，噩梦公司也不知踪影，每隔半年才会出现一次。
从此东海市，包括东海市附近，再无感化。
如今季诚泽旧事重提，袁明启心中五味杂陈，像是打翻了的调料盒，苦口婆心道，
“感化你要明白，他经历过上万次轮回，你也不明白他到底有没有理智、到底能不能听懂你在说什么”
季诚泽握紧拳头，表情坚定，
“可以试一试！我有把握。”
袁明启立刻否决掉，
“不行，你要明白，感化就像是解决事情方式中的最远那条路，没有人走过，一旦走错一步，结果或许就是落下山崖，万劫不复！”
“他明明也是个可怜人。处于上万次轮回，却一直在自己骗自己。明明陪伴的是个人偶，却依然全力以赴你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他是个有感情的人！”
“越是有感情的人，越是容易犯傻”
“是啊，他现在就是在犯傻的路上！要是没有人拯救他，他将会永远困在轮回中！哪怕你解决了事件，把李婉晴解决掉，那他呢？他接下来该如何？没法保证他不会成为另一场异变。更何况他的情况根本无法用正常方式解决！”
袁明启稍微有些动摇。事件情况确实过于特殊，要在一次性消灭李婉晴，还要控制杨华年不让他完成自杀，可以说难于登天。
“可以列入备选。优先执行还是要在刚刚的战斗计划中选择一个。”
季诚泽仔细琢磨袁明启的表情。
列入备选，这已是他能给出的最大让步。袁明启身经百战，长远的习惯让他难以接受早已废弃的“感化”。
很可能一旦开战，就没有感化的机会。
但执行的权利属于袁明启，季诚泽身为援助，可以选择退出行动，却无法最终决定行动方式。
二人最后敲定一个看上去还算靠谱的计划。告别余灿，离开了废弃医院。
“袁明启，已经五次了。”余灿站在门口，伸手拦住二人。
“嗯，不用那么急着催我命。第七次时，我的命就送给你，这是约定。”
“知道就好，走吧。”
袁明启拍拍季诚泽后背，示意他早些走。
季诚泽没有追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不必要的事，用不着非要搞清楚。
他需要搞清楚的，是那些有关杨华年的事。
他也不知道，自己这双嘴皮子，能不能劝动那头围着个人偶连轴转了几万次轮回的倔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