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病人
季诚泽到达精神病院时,天色还早,下午三点左右。
老城区的城市热岛效应弱了不少,附近湖也多,温度明显降了几度,虽说还是走走就出汗。
精神病院门口的花圃迎着风,疯癫地舞蹈着。位置比较偏僻,大门口连个保安也没有,想进就进。
一进去顶多见到一两个垂头丧气的女前台,对着手机搔首弄姿,跟手机那边的男朋友大谈特谈现实问题。
季诚泽走进去时,她们也只当是探亲的,一言不发就放进去了。
精神病院里的环境有些压抑、以至于阴冷,往上走,楼梯有些发霉,到处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一楼病房里,精神病人们一个个垂头丧气,对着墙角的蘑菇说话。
季诚泽内心感叹,这堆精神病人们,怎么不够精神啊!
他来到203室,这里的气息就精神了许多。里面有四个人,一个被拘束的男人,一个暴露狂、一个反抗领袖、一个冒火的煤气罐。
这几个人的关系,怎么形容呢,应该说是扭曲。
反抗领袖负责给暴露狂讲性与社会的关系。每次他们讲到一半,冒火的煤气罐都会“嘶嘶嘶”几声,然后说“我要爆炸了!快跑,嘶嘶嘶!”
反抗领袖就说一句,“被他打断了,那咱们重新讲!”,继续重新滔滔不绝。
三个人形成了一个诡异的循环。而那个被拘束的男人就睁着眼睛,扭头瞪着三人,眼睛半天不眨一下。
他默默听着,也不发言,也不改变表情,简直像是个假人。
季诚泽回忆了一下信封上的内容,看了看手机拍摄的图片。
上面写着203病房这一点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可是面前这几个人都这么病态,都不像是能沟通的人
事情很快就出现了端倪。季诚泽偶然发现被拘束的男人手臂动了一下。男人被绑在床上,手被拘束带捆紧,挠个痒都要摆脱别人,怎么可能动?
不细看就不会发现,拘束带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松开,男人是在伪装!
季诚泽也没废话,径直到楼下,自称是男人家属,要求放男人出来。看护人员眼一瞥,也没问什么关系,不情不愿上了楼。
“杨华年!你家属来探亲了!”看护人员大喊一句,掏出钥匙打开铁门,为杨华年解除拘束,拷上手铐。
杨华年诧异。
他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就离他而去,只留给他一笔丰厚的财产。这段时间财产也挥霍得差不多了,以往为了借钱来攀亲戚的人也都走了个干净,哪里有什么家属会来这里探望他?
“家属?他认错了,我没有家属。”
看护人员脸色越发不悦,“你们这群精神病就是麻烦,那人都指明了,要的就是203被拘束的那个。我看那样子大概是你弟吧。你俩长得不像,年龄也不一样,说不定是私生子之类的,问问就知道了!”
病院有个专门的聊天房。房间不大,隔音效果倒是不错,杨华年不是严重病人,用不着特殊照看。再加之他手上还有镣铐,双手被锁,翻不了天。
看护人员把二人领进来,打开空调就急急忙忙走了,她的行动很迅速,做完这一切就继续打电话去了。
事情顺利地有些意外。
空调刚开,“呜呜”地响着,室内的热浪还没有被驱赶出去。二人隔桌对望。
面面相觑。
季诚泽打量他了一番。人很邋遢,眼睑下黑眼圈很浓。瘦削的脸上写满了萎靡,给人感觉他从出生就没睡过觉。
唯有眼睛,那双眼睛亮晶晶的,目光也总是锐利的堪比子弹。
杨华年先开的口:“我不认识你。找我什么事?”
“我是来调查的。附近发生了一些案子,我想了解一些附近的事。你住在这附近,对吧?”
季诚泽尽力装得像官方办案人员,在纸上假装记录,实际写的都是些无关内容,他卡在桌子下的视觉盲区不让杨华年看到。
杨华年点了点头,神色有些许慌张,手指交叉转来转去,“没错,我是住在这附近。能问一下什么案子吗?”
季诚泽反应很快,毫无破绽,“非常抱歉,这件事无可奉告。还望你能理解。”
杨华年点了头,“理解理解。”
“先生,您家里有夫人吗?”
“有,但是这段时间我们分居了。”
“分居了?家庭关系出问题了吗?”
“并不是,有一些比较特殊的原因。”
“比较特殊的原因?能具体说说吗?”
“这是家里的私事,关乎我个人的隐私,我无法回答。”
“这个问题非常重要,我们要调查的案件或许与之有关。您作为重要的证人,还是希望您不要保留。”
“这个问题我还是无法回答。”
季诚泽在心里打了对勾,看来信纸上所说上的人就是他。被困在时空之中的妻子,和一个放不下她的丈夫。
这样的回答持续了半小时。杨华年足够警惕,什么信息也没暴露,季诚泽都怀疑他是不是经过什么特训。
他算了算,对方的初步信任已经骗取,接下来就该沿着信封上的时间线进行询问了。
“我向您告知一件事,请不要惊慌。案子发生的具体位置是公园游乐场附近的长椅旁,我们正在了解具体情况”
“莫非是提前了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杨华年表情忽然很怪,脸上似笑非笑,嘴里一直嘟囔着“怎么可能”。
下一秒,他的手铐已经解开,一把小刀赫然出现在他手心,他将刀高高举起。
然后直直扎向了自己的心脏!
只听“叮”的一声,杨华年手中的小刀已经飞了出去,直直刺入墙体。季诚泽左手悬在空中,手腕上赫然一道血印。
令人惊颤的力量与速度!
惊讶的不只有杨华年,季诚泽自己也没想到居然会这么快,他的左臂如闪电一般挥出,破空的声音如炸雷在耳边久久不散。
他很快感到口袋中的戒指正源源不断的为他注入能量,暖流从那里钻入身体、流淌进肺腑。
季诚泽立刻恢复了镇定,“请您情绪不要那么激动,事件没有人员伤亡。况且就算有,您也不该一副闹死闹活的态度。”
杨华年缓缓坐下。他能感到,在刚刚的那一瞬间,面前的少年仿佛突变成恶鬼。不想死的话,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顺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