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一掷千金
南乔笑着揶揄刘瞎子：“那有什么不敢的？”
“我跟你一起骗人还少吗？”
“哪次雷劈斧剁不是我去？”
“我怀疑你是不是故意的？”
“你自己那几个徒弟，你一个也舍不得用。”
“有危险就让我上！”
刘瞎子一脸慈祥笑眯眯道：
“我说你是天星下凡，你又不爱听！”
“天星下凡多历历劫，不会有性命之忧的！”
“我那几个弟子可是肉体凡胎，不小心被我玩死了怎么办？以后谁给我端茶倒水？”
“再说了，你说话我就不爱听了，贫道怎么说也算你半个师傅了~我们那怎么能叫骗人？那叫善意的谎言！”
“我推算出来的，明明是天道！”
“可平铺直叙的说，就是没有人信！”
“他们就得看雷劈斧剁，才肯相信，那我有什么办法？”
“我还不是为了他们好？”
“我这一双眼都瞎了，还不是为了天下苍生？！”
听到刘瞎子说天下苍生，南乔突然脸色沉了下来。
表情隐忍悲痛看向义父。
“父亲，我今天去了趟禁军地牢。”
“雍王让我用刺客练手。”
“我亲手杀了咱们的人。”
说到这儿，刚刚发现柳如絮阴谋的轻松的心情已经荡然无存。
心里压下去的痛苦又再次翻涌上来。
“父亲，我想不起来他叫什么名字了！”
“他的血溅在我脸上，我亲手杀了他，我却连他的名字都想不起来了！”
“我在你那儿见过他几次，他家里还有一个老母亲的！有次还来告假回去照顾母亲！”
常右丞脸色也随着南乔的讲述沉寂下来。
他已经知道她说的是谁，中秋夜宴行刺之后，就再没见过此人。
刑部大牢里也没有，现场也没有找到尸体。
原来是被雍王抓走审问了，早该想到的。
沉声道：“你说的是常括。”
“他家里还有一个老母亲，在靖梁城。”
“你这次随军出征，也会路过，有机会把抚恤金给她带过去吧。”
南乔想做的，不止这些，于是她追问：
“父亲，他当初为何要加入我们？”
“明明他家中还有老母。”
“我们不是只收孤狼吗？”
“他身上有什么仇要报？”
常右丞听出南乔的目的，忧虑的看向自己这个义女：
“阿乔，不要再背负仇恨了。”
“你不可能帮所有人报仇。”
“你扛不了那么多。”
“人生在世，本来就有很多遗憾。”
“一辈子的仇，到死也没报，含恨而亡的人，比比皆是。”
“为父知道你心善。”
“心善也不能这样。”
“你还年轻，还有大把的年华。”
“报了仇之后，还有很长的人生路要走。”
“别老想着给这个报仇，给那个报仇了。”
“各人有各人的因果。”
“不该你的因果，你就不要去沾。”
“你已经不欠任何人的了，放过自己吧，阿乔！”
南乔哽咽着看着常右丞哑着声音反驳：
“可是父亲，我的因果，你也沾了啊！”
“你原本可以看着我去死，你又不欠我的！”
“我身上沾了他的血，他的因果，已经是我的了！”
柳如絮吐血，南乔看见了。
她装作头晕，故意倒在雍王怀里偷眼看向柳如絮。
她绝对看见她对她笑了。
南乔心里啧啧称奇。
雍王真是个香饽饽。
女人们，一个两个的为了他要害她。
四公主如此。
柳如絮也如此。
这些女人，为了一个男人，对无冤无仇的她，一出手就是杀招。
亏得她只打算利用雍王一阵子，并不打算跟他一辈子。
真要了这样外貌优越的男子，女人一辈子都要提心吊胆。
她昨天回来，为了装作也中了迷药昏倒。
故意和衣在院中睡的。
夜里露水重，着了凉，折腾了一上午，这会儿有点发烧。
她在雍王的怀里打了个寒战。
雍王也不顾人多，众目睽睽之下，伸手将人搂住。
李珍真额头贴到他皮肤的时候，他发觉她体温不对劲。
将人打横抱起，剩下的祭祀环节也不再参加了。
他本也不信这些，如今神女已经在他怀中，神明给他的保佑已经足够了。
他将人抱回到了马车上，对车外的挽月兄妹吩咐道：
“去昨天贾夙买的宅子，再叫个太医来，李珍真发烧了。”
李珍真没有睡好，起的又早，还发了烧，又在大风里被雷劈。
在雍王怀里很快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睡，也睡不老实。
她紧紧抓着他的手，皱着眉头，像是极没有安全感。
小声呢喃着：“母亲”
雍王伸手摸了摸她的脸。
隐约觉得不大合理。
李珍真的生母陈氏，是生产的时候难产血崩而亡的。
她从小没有长在母亲身边，睡梦中也会呼唤母亲吗？
总不能是唤她那个继母吧？
雍王思忖着。
他自己也没有母亲，可会像她这样在梦中梦到母后吗？
从未。
他仔细回顾自己幼时的经历。
他的母后一次也没有来梦里看望过他。
只怕是也难以面对他这个儿子吧？
即便他的母后当初活了下来，大概也不会爱他的吧？
毕竟他的身份如此糟糕。
他要么是她最憎恶的男人的儿子，要么是她与长兄乱伦生下的孽种。
无论哪一种，都是她无法接受的吧？
就连他自己都无法接受自己。
马车到了，李珍真却没醒。
挽月掀开帘子，伸手来接李珍真。
却被雍王拒绝。
他亲自将人抱着下了马车。
心里还担心她是不是刚刚被雷劈坏了哪里。
外表虽然毫发无损，内脏不知是否受损。
仅是受凉发热，岂会一路上都未转醒？
雍王为李珍真购置的这个宅子，在内城顶级地段，大相国寺附近。
隔壁就是那个京都新贵李金镜的大宅子。
相比较那边的穷奢极欲，这个宅子延续了雍王几个宅邸一贯的高雅内敛的装修和陈设风格。
而且占地颇广，几乎是比着对面李家的宅子建的。
雍王买的急，一掷千金，耗资不菲。
他原先从来没有这样给女人花过钱。
只知道李珍真需要钱财傍身，那他就给她钱。
她在京城拥有这样一个宅子，总不会还想着去江南嫁个老头子当续弦吧？
他只觉得京都里，在售的宅子之中，也就这宅子勉强能配得上李珍真。
若不是他在中秋夜宴之上站了出来。
以那老头子的手段，只怕要不了多久，她就要住到皇宫里头去。
雍王抱着她迈进大门的时候。
忽听怀中人轻声唤了句：“阿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