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逞强赌气
“大小姐,老爷叫您去趟内院正厅。”
南乔没有早起的习惯。
丫鬟来传话的时候,她还睡着。
迷迷糊糊的回了句。
“知道了,等我洗漱一下就过去。”
简单打理过,特意捡了素色的一身衣裳穿上。
对襟直袖的杏色褙子,鹅黄色围腰搭配葱倩的八幅襇裙,头上只配一只简单的木钗。
就这样一身衣裳,穿在一般女子身上,定是土气又寒酸。
偏偏南乔穿上,仍然我见犹怜,竟像是春日山林间迷路的仙子落凡尘。
看得传话的丫鬟,腼腆笑着,红了脸,垂了头。
跟着传话的丫鬟七拐八拐到了正厅。
柳氏的两个女儿也在,李珍娴看向南乔的眼神带着敌意,却又装作和善的弯了弯眼。
李珍丽低垂着眉眼,盯着脚尖,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还有两个昨儿没见过的少年,长相酷似李松年。
一个瘦高,一个面色苍白,估么是柳氏的两个儿子。
抻着脖子看过来,先是眼神一亮。
然后目光就黏在了南乔身上,一路追着到了近前。
李珍娴见了,峨眉紧蹙,揉皱了帕子。
老远就听见王妈妈扯着脖子哭嚎:
“侯爷!夫人!老奴没拿,老奴冤枉啊!”
南乔轻扯嘴角,心下了然。
轻蔑的扫了一眼,跪在地上已经被打肿了脸的王婆子。
那柳氏还劝着:
“王妈妈跟了我二十多年,手脚干净,怎会突然偷盗?”
“侯爷可不敢轻信大姑娘的一面之词,冤枉了忠仆啊!”
“忠仆?”,李松年还要接着骂,抬眼见李珍真到了,“珍真,你过来,说说这婆子都偷了你什么东西?”
南乔立刻会意,委屈的表情一秒上线。
眼圈红着也不忘先给李松年和柳氏福了一礼。
起身委委屈屈道:
“父亲、母亲请不要动怒,当心气坏了身子,倒是女儿的不是了。”
“女儿得知要来见父亲和母亲,心中欣喜,给父亲,母亲还有祖母,都带了礼物,聊表孝心。”
“可谁知,竟被这王妈妈惦记了,一路上言语敲打女儿,说女儿是乡下长大的,不懂规矩,若是懂得规矩,就该孝敬她,待进了府也好照顾我一二,教给女儿如何周旋,不让……”
说到这儿,停下来,拭着眼泪看了柳氏一眼。
又看向李松年,接着说道:“不让继母欺负了去。”
王婆子听了,发了疯的嚷道:
“你!你胡说!你一个乡下来的,哪有什么贵重的东西,净说大话,冤枉我老婆子。”
柳氏并不知道南乔昨儿个送了李松年大礼的事儿,自是不信她能带什么贵重的礼物来,扶着李松年的胳膊劝:
“侯爷,你别听孩子两句戏言,真冤枉了好人,王妈妈来府上伺候多年了,何至于偷一个……”
虽及时住了嘴,却忍不住轻蔑的上下打量南乔。
长得倒是狐媚,穿的可是真穷酸。
若不是想着李珍真还有用,后半句“乡下野丫头”差点就脱口而出。
李松年可是实打实的收到了金带銙。
这会儿正心疼自己被偷走的其他贵重礼物,急吼吼的冲着南乔道:
“你别说那些没用的,你就说都丢了什么!”
南乔心里嘲笑李松年吃相难看,见钱眼开。
面上不显,温温柔柔的将“遗失”的贵重礼物一一细数了一遍。
听的李松年直捂胸口,这是多大的损失啊!
“哼~”
大厅里有人带着嘲笑冷哼了一声。
众人转过头,见李珍娴手帕掩唇,似是在忍笑。
“是我的不是了,可这实在是太好笑了,父亲为何会相信姐姐能从乡下带来那么多贵重的礼物?”
“她一个姑娘家,独居乡下,院子里只有年迈的老仆,如何能守得住这些宝物不被歹人抢走?”
“若是真有那么多贵重的宝贝,还用得着等着王妈妈惦记?”
“怕不是姐姐拮据,又心气高,送不出像样的礼物给父亲母亲,想了这么个主意,打肿了脸充胖子,冤枉王妈妈偷盗吧?”
王婆子听了,朝着李珍娴“哐哐”磕头,口里念叨着:
“谢二小姐!老奴嘴笨说不利索!就是这么回事儿!老奴是被冤枉的!“
李松年听了,心气回落,略作迟疑。
南乔“噗通”一声,朝着李松年,跪下就拜。
额头抵着地面,口中悲愤道:
“父亲,女儿对父亲的崇敬爱戴之心,天地可鉴!”
“当初乳母将女儿生母的遗物交给女儿的时候嘱咐过,这些都是生母的嫁妆,那便是侯府的东西,让女儿好生保管。”
“这些年女儿在乡下吃穿节俭,不曾动过分毫,就是想着有朝一日将这些宝物交给父亲!”
“女儿一片孝心,请父亲明鉴!”
南乔言辞恳切,李松年是动容的。
这么多的儿女,终日只知向他索取,没有一个像李珍真这样孝顺懂事。
李珍娴却抢先一步疾言厉色开了口:
“荒唐!就凭你空口白牙就想诬陷好人?你当侯府都是蠢的不成?”
李松年皱了眉毛,并不认同。
还觉得平日里机灵乖巧的女儿突然咄咄逼人起来,简直让人不认识。
南乔抬起头,眼中蓄满泪水,表情悲戚的迎着李珍娴问:
“娴妹妹,我从乡下来,是来退婚给妹妹的好姻缘让路的。”
“妹妹竟不信我,信那婆子的话吗?”
“妹妹说我是空口白牙,那婆子就不是空口白牙了吗?”
正厅里众人虽也不信李珍真能有那些宝物,却被她的梨花带雨吸引着目光。
纷纷暗自感叹,怎会有人哭的这么好看?
且这几句话问的都在理上,众人又都侧目看向李珍娴。
谁都能指责李珍真,偏就李珍娴此时跳出来并不合适。
就算是李珍真沽名钓誉,撒谎耍奸,坑了个下人。
这种事在侯府里也是小事,由主母定夺才合情理。
李珍娴跳出来,并不为了那王婆子,更多的是出于嫉妒。
她自恃相貌姣好,从小都是侯府里最出众的。
昨日一见李珍真,竟然自惭形秽起来。
刚又看到自己两个弟弟见了李珍真挪不开眼的丢人模样,就想在她身上踩上一脚才痛快。
这会儿被李珍真一句一句问得答不上。
见李珍娴不答,南乔又委屈的赌咒道:
“若是我说了谎,任凭父亲母亲惩罚。”
“就让我李珍真,在侯府做一辈子粗使丫鬟不嫁人,伺候父亲母亲身边。”
“老了以后剃了头发做姑子去!”
“娴妹妹可敢赌上一赌?”
李珍娴哪被人这样逼迫过?逞强赌气道:“赌就赌!谁怕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