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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冬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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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衣衫褴褛的少年走在柳叶镇的街头,他几经辗转,犹豫不决最终进入当铺,作为小镇老少耳熟能详的奸商,当铺老板不知坑了多少人,十文钱收二两碎银出,即便如此当铺的生意却也是小镇最火爆的。

    “决定好啦?孩子,叔叔的价格肯定是最公道的,肯定不会亏待了你这只玉佩的”,少年犹豫再三,抬头直视当铺老板问道,“可否替我保存三年,三年后,我来赎。”老板笑道,“孩子 ,你可知我们这里的规矩?出易回难啊。”

    “只求您保管 ,三年后我若不赎回那便由您处置”,少年的手死死抓住柜台,犹如抱着一根稻草,老板洞悉,说道,“我今天就可转手为何要帮你保管三年?”,少年久久沉默,虽然八岁而已,但经过颠沛流离的生活,他才明白,没有人是有义务对他好的,除了父母和师傅,可师傅却告诉他,自己的父母已经不在了。

    师傅是一位账房先生,在一家大旅店做工,在去年开春将少年捡回,一身素衣,胸口吊着一枚“俭”字玉佩,似乎是大户人家的百日礼。老人看见玉佩,抱起孩子,朝着某一方三大鞠躬之后,对外宣称是自己不孝儿子留的种,虽说事事苛责,却没有让少年生命垂危,可老人,还是没有熬过严冬。

    少年想说等我长大有力气了可以给您做工打杂,但少年心里也没底,自己又能熬过几次寒冬,如何存活,他不想失去对父母唯一的挂念,却又无可奈何。少年忍住眼泪,因为他认为这是最没用的东西。

    “如果你没有什么说的了,那就当给我吧”。

    少年交出玉佩的瞬间泪水喷涌而出无可自抑。

    “三年后还活着,就来一趟吧,但玉佩可能不在了,这三年,别出小镇太远。”老板若有所思摆了摆手,让少年离开。

    少年将银子放进里衣,贴在胸口,仿佛这五两银子就是玉佩,这次他仿佛是一生中最后一次怨恨苍天无道。

    老人死后,他的儿子回来拿走了遗产,老人的祖屋也被变卖,只剩下一个破败巷子老屋不稀罕要,留给了少年。那人回来之后没有带着少年走,也没有找他麻烦或者承认他,但在旅馆做工的人哪个不明白人情世故?渐渐地少年被孤立开,少年又一次明白了什么,却还是无可奈何。

    少年回到破巷,走到最里面的老屋,拿出钥匙打开门,从一边杂草盖住的柴火堆里面抽出几根柴火,去烧火做饭。说来做饭,也不过是一碗汤饭一碗野菜,老人十月入冬去世后,本来也是给少年留下了钱,但少年从未怨恨谁,他从老人嘴里总听到这样说,“是你的,跑不掉的,不是你的,你得不到,只有暂时谁也不属于的,才是你要追求的”。

    老人每当这时都会抽几口旱烟,看向少年的眼神又闪过一些不忍。

    老人姓张,因为俭字玉佩,所以少年名为张俭。自五岁开始颠沛流离的生活,杂活不会做被打,被人贩子各种转手,不过是换个挨打的地方。第一次对世界失望的张俭,忍受一番苦打,在人贩子休息时跑掉了,与他一起跑掉的是另一位少年,眼看着并未与张俭相差多少,却跑的飞快,身上几处伤口却从未喊疼。二人对视一眼,各奔东西。

    少年想活下去的欲望便来自玉佩,由于藏在接近肚子的位置很侥幸未被几个人贩子发现,少年并未去过学堂,只是后来从老人嘴里知道这是“jian”字。

    五岁的少年决定一路向北,可走了十里却一户人家也不见,饥寒交迫存活的念头越来越低,他大哭,靠着大树自言自语,“大树大树你冷吗,我好冷啊,我想回家”。

    少年依稀存在着家的印象,很大的宅子,温柔的哥哥和忙碌的父母,可仔细一想便毫无头绪宛若黄粱一梦。

    少年朦胧间看到一位面容可掬的老人,老人问他,“孩子,你可有什么想要的?”

    少年已经麻木了,只能勉强说着,“我想回家”。

    只见老人摇了摇头,又仿佛自言自语,江湖天下,何处为家?无亲之处,空留屋尔,何以为家?看了一眼少年,心道,罢了,最后送一桩造化吧。

    “少年,若我可让你活些时日,你可有何想说?”

    “感谢老先生,如果可以,我无以为报,老先生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什么都可以吗?”

    “不能做丧尽天良的事。”

    少年无力的笑了一下,仿佛是在嘲讽自己,一个存活艰难的人又如何谈正义与邪恶?

    老人点点头,在少年即将昏迷时,点了一下少年手心,手心浮现“陈”很快就消失了,不过少年并未看到,在消失前他告诉少年,“我姓陈,以后如果需要你帮助,我不会客气,努力活下去吧。”

    少年从村民嘴中听到过今年柳叶镇是很热闹,因为皇帝的小儿子十三皇子将要成人礼来春猎,小镇北方千里大山便是良好的猎兽场,只是北方环敌恐有不测,往年都在西方的皇家猎兽场。但今年由于大败北方大梁国,大梁边军向后撤军五十里,大齐皇帝这才选择加强军守,给宠爱的小儿子一个特别的成人礼。可这一切跟少年张俭没有关系,他只知道过年的热闹也不过是琐碎。

    张老头没有什么讲究,只不过一个月会醉两次酒,让少年张俭照顾半夜,每个月会买只烧鸡,做几顿肉给少年补补身体。逢年过节会包肉饺子。少年每周要上山砍柴两天,别的时间在旅馆打杂,端盘送菜洗碗都要做。

    往年张老头会乐呵呵带着他去集市买米酒、贴春联、挂门神,也会给他买糖葫芦作为一年的奖励,但今年,可能过年的只有张俭一个人。

    他不难过,也不怨恨,他只是怀念。

    怀念那段劳碌又惬意舒适的时光。

    他仿佛又失去了归属,世界又抛弃了他。

    但是张俭还是要活着。因为张老头在临终前告诉他,活着才能看到更远的风景。说完便没有了呼吸,张老头儿子第二天下午赶来将张老头下葬,随后离开来去匆匆。

    张俭抹掉眼泪,洗好碗筷,抬头望向了远方,买了春联、门神和包饺子的肉,开心的望着门外的月亮,这应该是记忆里来最轻松简便的春节。

    少年张俭又熬过一个严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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