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小雪
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有些人尽管非常努力得活着,他们的命也终究握不在自己手上。
也许是一把刀,割喉斩腰。
也许是一根针,引毒入血。
也许是一场幻境,梦醒,体存魂失。
又或许或许是一支火烛,燃火烧其命!
。。
炎热的暑季,到了夜间还算凉快。
一间方方正正的水泥房内,两人背靠着一张长方体型桌。
“怎么说?你当真要自己剖啊?”,这人紧张的大汗淋漓,边说话边擦拭着脸上源源不断的汗液。
“剖。”
“那万一被人发现了,把我们举报了,要去吃牢饭的啊,大哥!别整了吧?”,柏远见又稍大了一些声。
“剖。”,他看了一眼顶角窗外又瞥了一眼微微掩上的铁皮门。
“唉,无所谓了,反正她都已经在桌上了,要什么东西,我去拿,不让别人看见!”,柏远见注意到了他的眼神。
此刻明月悬顶,外边该不会有人影。
“刀,回来的路上记得捡一块糙一点的石块。”
“就这些?不用火,也不用酒精消个毒什么的?”
“死人消什么毒。快去快回。”
柏远见走出门,回身小心掩上铁皮门,至于为啥不关上,是因为那铁皮门老旧了,锁舌也没那么灵活,若是要关,明天村里又要传言“昨天晚上有人开枪”什么的。
那还待在水泥房中的人,看着有个二十一二岁,他站起身盯着方桌上的那位“清纯女大学生”,清纯只能算一半,女大学生嘛,绝对沾不上任何边,没读过书的村姑娘一个。
铁皮门被推开,依稀能听到门框铁锈“沙沙”的声响。
原本在屋里的人,不,在屋里的那个活人,他疑惑为啥柏远见会出门要久一些,明明只是拿一把刀,但他还是没开口问。
“石头就不用了,在外边我已经把这菜刀磨过了好几遍,可以说吹丝即断!”,柏远见说道。
“好。”
那人递过刀,两指捏着刀锋过了一遍,像是擦去粘在上边的灰尘。
“把她衣服脱了。”,说着那人回过身去。
“啊?让我脱!我呃,虽然说她是个死的,但也长得挺漂亮的,我也没见过没穿衣服的女孩啊,,啊,好吧!”
柏远见手抖着,他从上往下逐渐褪去了女孩的衣服,先是毛线质卫衣,再是内衬,然后是短裙,最后是
“好了!可以回头了,坏事都让我做了!”,柏远见拍了拍那人的手臂,又说道,“不过比起你马上要做的事,我脱她几件好像不值一提!”
“你说话声音虽然小,但说那么多话,保不齐也会引来人影。”
柏远见捂着嘴,看着那人提刀朝桌上那具艳尸走去。
刀是暗沉的,唯独刀锋蹭的锃亮。
那人围着方桌转了一圈,看了一圈,但手里的刀一直是垂下的。
当走到方桌中侧,他伸出手将那艳尸腰部微微翻起,只是瞥了一眼,就将那把刀丢在桌上。
“算了,没必要了!”
“啊?我刚刚真以为你能下得去手哇!”
“显而易见,死得很熟悉。”
“它们果真还是要来!你不怕吗?”,柏远见看着那人的脸,十分注意着他的表情神态。
“当然怕。”
但那人的五官像用胶水固定般,没有任何变化,他就紧紧得盯着那女尸。
这衣裳一脱,那艳尸突然不艳了,除了四肢头颅,身体上几乎都是黑紫,而那黑紫像是一块一块的,从中间向外分散。
那人没说话,就是表情多了一丝恐惧。
两人沉寂了片刻。
“色块分布在她的心肺肝肾等脏器部位,明显是烧了内脏才死的。”
“当年大伯也就是你爸算了,不提了,都这样了。”,柏远见道。
那人父亲的死就是如此。
“我父亲都死九年了,所以它们现在为何要她死?”
“可能是它们认为是她帮了你,但事实是你在帮她,不过说到底,这事和你脱不掉关系!”,柏远见指了指死人,又指向活人。
“远见,你知道吗,她死的前一天夜里,我做过一个梦,梦见,好像是在过年,我们家点了许多长红火烛,那颜色喜庆。但当时我又突然出现在另一个场景,一栋瓦草屋,纸窗户,门口也烧着两只火烛,其中一只就能依稀看到吴小雪的影子,另一只看不清,不一样的是,那火烛是白的,上头烧的火光,是绿色的。我那时就知道小雪会出事,于是我不停的跑,跑向我这间水泥房,但当时水泥房的路好像被红烛围下了,四处都是火,我好热,但我还是想救她,于是我忍着火炽般的疼痛跳着跑向我这水泥房,当我跳到那,就是那门口的地板时,地塌了,下面出现一个暗不见底的洞口。洞口不重要,我回过神,才发现那有着小雪影子的白烛烧完了,另一只白烛烧了一半,我意识到小雪已经救不下了”,那人说了很久很久。
“柏千,第一次听你说这么多话,我还以为你觉得她是,就,唉,我怎么能把你想的和我一样肤浅!”
那人是柏千,躺在桌上的尸体,就是吴小雪。
。。。
。。。
柏千所住的屋子是个“机关灶”,现在看不出来,但一到过年过节那几天,从外边看上去,几乎就是一个实打实的大灶台,因为他们这儿,只要一有人气,屋子外圈就都会点满长红火烛,都是等高,整整齐齐绕在屋子外。
至于机关,只是房子内部的地形复杂了点,尤其是屋外大门到他房间的那段路,像那种各式各样的机关一样,每次回房都要跳着走。
房子整体分三大室,主屋在最北,次屋在正南偏西,两屋都是坐北朝南,呈单层殿堂式。
怪就怪在这个次次屋,夹在主次两屋之间,位西北,且面朝北,只有第二层,它只有第二层!而且像是被另两个屋子硬挤上去的。
老人们都说单有二层楼的屋子不吉利,一两三四五……,十七级台阶,第十八级便是个三十平大平台。十七级台阶就像是通往天堂之路,而这第十八级就是天堂。每上一次都是投胎,把下辈子,下下辈子的命都给走完了。
他是看不出,因为他就住在那“天堂”!别的倒没什么感觉,就是每次进这个屋子,还要绕整整半圈才能进去,就觉得很累(楼梯上二层后,你面对的是屋子的墙背,沿着屋子有一圈的走廊,二楼,有护栏。),而且正门对着的是一面高墙,是他们家与邻居家分地时,修的一面墙。
屋内只有两个侧墙上各有一窗,是两个贴着天花板的窗,开关设计在他们各自正下方手能碰到的地方(小孩碰不到),窗能看到外边。
这个次次屋就是一开始提到的水泥房。
。。。
不知是十五日还是十六日前,柏千和柏远见放暑假来到这水泥房,当时是六月底,他们搭伴从齐林市区回到了距离有整整一千里的乡下。
当时用了两天一夜,他们这几年都是这么过来的,短假定不回,长假定要回。
他们村里只有他俩考出去了,直到现在,村里的其他的人几乎没见过霓虹灯,油马路。
话说活了这么多年了,他俩连家所在的那个村的名字都不知道,都叫他“柏家村”。
柏家村加上周边的几个村镇也就占个二百里之圆,再往外走就是荒山野冢和弯弯绕绕的横梁江,横梁江很长,过了整个横梁江就快到了那个至少相隔柏村八百里的齐林城了。
柏千和远见一进村,就能看见蜂拥在一起的人堵在村口相迎。
“大学生回来咯,回来咯,大学生就是不一样,这穿的,什么颜色都有,比姑娘穿的还花!”,王大娘先是打了个照脸。
“是嘛是嘛,大学生拉的包都是有轮子的,啷个小,能装几个东西?要好几块钱不啰?”
“哪里要几块钱哟,几毛子钱,没的见过?让你摸摸哈!”,柏远见嘻嘻哈哈,几乎和能看到的乡亲们都打了个照面。
“”,柏千机器般的转着头,微笑着轻点头,没说半个字。
“你你”,一老婆婆用手指了指他俩,又将手指伸回嘴里,嗦的有滋有味。
那个连说两个“你”的老太,就是柏千的婆婆,有精神症,好像是柏千爸爸死后才成这样的。
柏千每次看到她婆婆,就能想到当初村里的疯医,剖他老子尸体的场景。
他后悔当初求着那个疯医生调查他爹的死因,这才导致他爹死得惨,走的还不体面。
说不好,老婆子还是剖尸吓坏的。
现在好了,那疯医真疯了,市里面给做了鉴定,章都盖了!
柏千牵着婆婆的手,想带着她回到那个三屋大院。
“你先回去看看你家里人吧,婆婆我带回自己家照顾了!”
“好嘞,村里没信号,我没事就来找你玩。”,柏远见眨眼间就撇进了左烟巷。
他俩当然不是亲兄弟,但从小玩到大,也差不多了。
。。
“诶,走错了,走错了!要进巷子的。”,婆婆侧身想跟着柏远见进巷子。
“婆婆,我都回来了,我们回自家住。”
“回自家?那是不是能看看小霞!”
“小霞还要过一阵来,她现在还在大城市里做事,忙着嘞。”
婆婆口中的小霞是柏千的妈妈,前些年和柏千一起去的市里,她在市里面找了个食品厂的活干,暑假也没得休息。
婆婆因为自家没人照顾,一直都住在柏远见家,他们家里人多,婆婆就喜欢人多。柏千将婆婆送回屋,好不容易睡下后,自己便来到了那间从未粉刷过得水泥房。这里以前是他爸住的,现在父业子承,接下了这纯手工、纯人力搭的水泥房,当初可是村里的第一个“石头屋”。
村里没一丝信号,带来的手机也就成了只会回放几个枯燥画面的板砖。
这才没过两个小时,柏远见就地动山摇般跳进了水泥房内,柏千就躺在床上,翘着腿,还用手臂遮着双眼。
“这么暗!怎么不开灯?”,柏远见将没关上的铁皮门拉开走了进去。
“灯坏了,晚点再去把线给接上。”,柏千动了动嘴。
远见打开手机后置灯,朝柏千走去,还把声音降了个大调。
“话说那些人怎么还没来找你,换之前,一进村就要把你给拦住。”
“不知道他们。”
“我感觉他们觉得你没什么用了,而且就算你有用,这么多年你都没什么回应。不像那个寺里的大佛,拜拜,还能不心慌!”
“我本来就没啥用,当然,只是对那些人来说。”
“没用?上次他那两根手指夹着的小金砖,看成色,够我花半辈子的!他还说帮他个忙,那小玩意儿,要多少有多少!”
“小玩意儿在村里没用,不如半碗米。”
“咱们去齐林哇,随便找个当铺给卖咯,建别墅,建大厦,开跑车,开飞机”
“小玩意儿可不敢卖,要吃牢饭。”,柏千依旧用着那般平静的语气,打破了柏远见的幻想。
“咯哒,咯哒咯哒”,皮质鞋根敲打地面的声响,忽快忽慢,听着不近。
“有人来了。”
“还真是说到就到!我出去迎一迎!”
远见刚走到门外,那个不算熟悉的面孔便随着吱吱作响的开门声显露出来,即使背着光,也能看到她那白皙、明净的脸。
她现在看起来就像个大学里的女学生,该是十八九岁吧,大眼睛长头发,刘海恰好遮住额头,穿着毛织的红色薄衣,里面是有领子的白衬衫,下半身是黑褐色的半短裙,和一双圆头黑皮鞋。
她那短裙极短,从后边看还能看到股根,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小姐”穿着情趣衣就走出了门。听说还是村里的“男人欢”。
“哈喽呀!”,女孩慢慢走进来,笑着向两人招了招手。
“啊?你来干嘛?这里可没你的活!”,柏远见很不客气。
“我有事找你们!”,女孩还是带着微笑。
“你能有什么破事,惹得这房子里一股骚味,赶快走,赶快走,赶快的!”,柏远见举着把没几根毛的扫帚。
女孩表情有些委屈,但还是微笑着说话,“他们说你们会去的,有很多很多钱赚!”
“你在说什么啊,我可要打人了啊!”,柏远见挥舞了几下扫帚。
“你别吓我了,村里人都说大学生不会打人的。”,女孩眯着眼笑着。
“远见,放回去。”,柏千起身拽着一把椅子拖向女孩,“坐吧。”
“好!谢谢!”
“吴小雪?”
“是的!”
“去年都没看见你。”,柏千从角落拎起热水瓶,倒了两杯茶,用的是市里带来的纸杯。
柏远见走向方型木桌,拿走其中一杯。
柏千看了一眼柏远见,将另一杯推给了吴小雪,自己又弯腰倒了一杯。
“柏千哥,你去年放假都没出过门,当然看不见我啦!”
“你说的,他们说能赚很多很多钱的‘他们’是哪个他们?”
“呃,那个,朋友!”
“就一个?”
“嗯朋友们!”
“客人就客人,还说什么朋友,小姑娘,回头是岸啊!”,柏远见插嘴道,说完就喝了口手里的热茶。
柏千也没有追问,“那这次他们又要搞些什么事?”
“去拿不死药。”
“呵,不死药?”
“你要不死药干嘛,我没记错,你现在二十都不到吧,就开始急着续命了啊?”,柏远见忍不住说道。
“我不是,我根本不信什么不死药,但是他们说拿了可以跟他们换很多很多钱!”
“很多很多钱,是多少钱?”
“五万块!!”
“那还挺多。”,“那”,柏千想张口问,但被吴小雪打断。
“他们说有了五万块钱就可以去市里面找个活干,在市里面生活,我想去市里面,这里的人挺不待见我的,我想走。”
“那他们和你说去哪里‘拿’?”
“市里面的发光塔,塔儿尖尖上!”
“那为啥要找我们。”
“只有你们两个大学生去过啊,我又没去过市里面!”
“我没去过。”
“我也只是在塔底下看了一眼,没上去过。”,柏远见也跟着说道。
“市里面总去过吧,我连方向都找不着。就和我去一趟嘛,钱可以和你们分的。”
“”
“五万,给你们一人一万?”,吴小雪掰着手指头
“”
“那我们平分?”
“”
俩人看着女孩,她低头拨弄着手指,也没接着说话。
柏千转过头去,看了门外一眼,“他们”,又看向吴小雪,“就没和你说过别的什么。”
“没有了吧”,吴小雪直摇头。
“那不去。”
“去嘛,我坐车都不知道去哪坐,自己去肯定走丢!”
柏千在语言上没和吴小雪有过多纠缠。
“带我见见他。”
“他是谁?”
“你那客朋友们。”
“那我现在去问问他们,他们说过的,不能随便带人去他们那,你们等一会,我很快就回来!”
说完吴小雪迅速跑了出去。
剩下的两人也没出声,就坐在方桌前喝着茶。
大概过了一个钟头不到,女孩又来到了这昏暗的水泥房,她扶着门框喘着大气
“其实我刚刚真没有多累,只是,你们这个楼还有下面,断断续续的路,跟跳房子一样,太难难走了。”
“坐下喝水。”
柏千,柏远见两人就坐在正对铁门的桌后,望着门,好像刚刚就是在干等,硬等。
吴晓雪自己连倒了三杯水,迅速喝了下去。
“他就在出你们家大门的这边,右边吧,走路二十多分钟就能到的竹林院子里,你们先去,我再缓缓!”,她摆着右手比划着。
“好。”
柏远见看了一眼吴小雪,便跟上了柏千。
村东外竹林小院。
二柏根本对这片竹林没有任何印象,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建的,但很明显,这里建的,有些故作古风。
他俩沿着青扁石砖穿过大半片竹林,一座用长短竹子组成的镂空小阁楼,像是从地底下长出来一样被木桩架在空中。
十几米外还有一个看不见底的池塘,不是说水不干净,而是水极深。
就迎着柏千、远见两人的面,走近了一个锅盖头发型的男孩,有个十七八岁。他拿着一根黑到发油的细棒子给他们指着路,没动嘴,那路就指向悬空小竹楼。
“啊?要你指那一下?你不指我们也知道要去那竹楼里。”,柏远见摆头嘻笑道,有些不屑。
男孩没反应,指完路就笔直地站在木头台阶旁,黑油棍就反握着背在肩后。
柏千,远见两人走进那竹屋,走的很慢,生怕那竹地板撑不住他俩。
“到里面别说话,他们找的我。”,柏千小声说道。
竹屋很透风,凉爽得很,像是上学时进了空调房的感觉。
那青竹遮光效果真是好,进了去,连地板都看不清,好在后半屋顶上是镂空的。
跟舞台表演似的,刚进门,什么影儿都看不到,但一走到后半屋,顺着那光亮,突然就闪出来两个人,一个杵在那像竹竿一样,看样子有个十八九岁,是个跟班。一个翘着腿坐在中央竹椅上,还带着个黑框眼镜,至少四十岁,但身体看着还算壮实。
竹椅上的人站起身,表情严肃,不像之前几年来找柏千的那些个小囖囖一样嬉皮笑脸,他没有丝毫迎合的意思,好像在说,你爱去不去,或是,不去就要你的命!
“寻宝这活,你要去的,毕竟子承父业!”
那人说话很沉,很沉。
静了十多秒
“你是?”
“算是你叔吧。”
“你刚刚说寻宝?子承父业?”
“?也是,他不该和你说。若不是宝局中人查过柏舟横的资料,我真不知道他还有你这么个儿。”,那人把黑框眼镜取下,递给了边上的高杆猴,然后看了一眼柏远见。
“那他”
“兄弟连心,谁听了一样。”
“他还生了俩?”
“不亲。”
“哦,我也不喜欢绕,你应该也不相信当年你老子是淹死的吧?”
“淹死?剖开了肚那五脏六腑都黑糊了!”,柏远见插嘴道,说完便捂着口鼻。
“你也知道?嗯听说你俩都在市里上大学了。”
“是。”
“那我可以请你你们帮个忙吗?”
“你说。”
“帮我查一查,我就想知道你爸当年是给谁害的,我也想确认一下他的死到底和我有没有关!”
“他的死和你有关?”,柏千直直盯着那人的双眼。
“我自己都不知道!当年我只是帮他藏了一朵白花,他让我日日夜夜握着它,我那些日没一日敢睡着,但后来那花自己突然不见了。”
“白花?”
“纸做的,中间用笔画了几个黑圈。”
柏千低下头,原地走着绕了一大圈,像是在思考。
“那这又和让我找不死药有什么关系。”
“不死药是引子,有不死药就可入宝局。”
“不死药就是入学的录取通知书,那宝局又是?”
“宝局寻天!”
“寻天?”
“可以说是一个组织,看过武侠小说吧,那些个什么门什么派,你占东,我占西。但这寻天,却是整片天,无云不见日,无处不留人。”
“我爸当时是不是也在寻天?”
“是,我当时在横梁江认识的他,第二天就一起进了寻天。只是,他在寻天的下界,而我在寻天宝局之中。”
“寻天的人杀的他?”
“或许是。所以我要你帮我入局,龙行云海必能搅翻天庭。”
“呵。你不是寻天的人吗?为何还要我去?还有,为何你料定我就能入得了局?”
“我现如今呆在那儿,只能落得个藏宝的官,铁索缠足,寸步难行!而你是柏舟横的儿子,寻宝之差,非你莫属!”
“我爹当时是在帮寻天寻宝?”
“是,当时我和他一起入的局。寻宝,猎宝,藏宝,制宝。你老子当时占了两样,又寻又藏,当时他寻得那些八角琉璃,灯水白龙镜,现在都不知道他藏在哪。”
“难怪当时他一回村,就建了那么大个水泥房,交代完工人,自己就跑了。”,柏千若有所思。
“他那时估计是偷跑去的,寻天不会让人乱跑。”
“会不会是因为偷跑出去,所以寻天派人杀的他?”
“该不会,你老子死的怪,寻天的人没道理绕着弯杀人,一刀足矣!”
“一刀足矣”,柏千吸了半口气,吐出这四个字。
“对了,你知道,你爷爷当年,也是那样的死法吗?柏舟横跟我提到过。他那时也在查。”,那人试探的问道。
“呼嗯~,我猜到过,尽管他们瞒着我。”,柏千长舒一口气。
“那你不怕吗?”
“当然怕。”
边上的柏远见听后立马看向柏千,盯着他的脸。而那本该在柏千脸上的恐慌、失措,竟全部平移到了柏远见脸上。
“你父亲离开寻天的时候没和我提过你,若是当时再让他留一句话,我肯定他会托我照顾好你。”
“或许如果我不去,我就不会引火上身,我也能像平常一样,好好上我的学。我敢肯定,寻天宝局绝不是我当下最好的选择!”
“也许”,男人想说些什么,但又将要说的话吞了回去。
“或许,入寻天就是死局!但人不能白死,去那也不一定搭的上我的命。”
“宝局之内我可护你周全!”
“倒不用,没人注意的样子,更安全。”
“你和你老子长得还真像,就是头发太长了,没他那股子硬气。”
“再问最后一句。你为何觉得吴小雪能说得动我?”
“不觉得。但她很漂亮!”
柏千低头笑了笑,随后回身朝外走去。
“走了走了。再多问一句,你叫什么名。”
“白书横!你父之死,我势必查个水落石出!”
“书横,舟横”,柏千呢喃。
十年书横功与名,弹指舟横人已亡。
柏千没回头,低头看着路,走得不算快,柏远见也紧跟着。
刚出了竹屋,那高杆猴便快步走向前,向柏千递了一张卡,上面写着xxxx银行,“白官说不多,但够用,你们只能在市里面用,这儿地太荒。”
说罢,高杆猴回了去。
柏千,远见两人沿着之前的路,慢慢走回了水泥房。
柏远见仿佛有很多话说,或是安慰,或是劝阻,但他也知晓,多余的话,说出来也无用。
。。。
。。。
寻天宝局,以天下为局,聚天下之宝,敛天下之才。
局中宝分为四类,顶天,白日,盘月,流星。人亦可分四,寻宝,猎宝,制宝,藏宝。
其中,人以寻宝为首能,而宝以天字品相为至珍,故此,称宝局为“寻天”!
寻天宝局隐藏于世,又遍布于世,可谓藏匿于浅水之龙。
。。。
。。。
“怎么样,怎么样,去是不去?”,吴小雪撑着下巴,突然站起身。
“要去。”
“那什么时候出发?我可等不及了!”
“急什么,才来家没几天,再待几天!”,柏远见还是那般不客气。
吴小雪没理,她转头看柏千。
“过几天。”
“那到底是几天撒?”
“确定不了。你先回去把东西整好,到时候要出发我们就会提前告诉你。还有,那天换身衣服吧,路上很冷。”
“哦,好吧,那我先回去。”,说完,吴小雪便朝门外走去,还回头招了招手,“我等你们!”
那背影却也像个大学生,反正齐林市里的女学生,有挺多穿这样的,只是裙子
。。
“唉,才回来没几天,又要回去,你婆婆都还没在自家待多久。”
“也不差这一个暑假,有些事,再不追,我怕连梦都梦不到。”,柏千轻笑道。
“哎,你跑那么快,还有你追不到的?其实吧,我也不是不想去,就是那土巴车,太难坐了,要坐好几天,还要坐船,屁股都要闷个臭烂!”
“呵”,柏千笑了笑。
“那我先去把婆婆接回我家,再和家里人说一声。”,柏远见回身想下楼。
“等一下,再待几天吧,我再陪婆婆几天,你也回去陪陪你妈先,不急。”
“那ok,我就回去了!”
“好。下楼慢点。”
。。。
走下楼后,柏远见看到吴小雪还站在院门没走,他加快脚步,与她保持着间距,离近后又抬着头假装没看到。
不过吴小雪还是把他叫住了,“为什么我感觉你很讨厌我呢?我又没怎么你,我甚至都没见过你几次。”
“啊?怎么看出来的?”,柏远见表现得很随意。
“哼,你都快骂出声了!”,吴小雪微微皱眉,带着点鄙视的眼神看了看他。
“哦,不应该吗,感觉你这种的就该骂啊!不骂忍着的话,可不得把我憋坏?”
柏远见朝外走去,吴小雪就在后面紧跟着,他俩边走边说。
“那柏千哥就没你那么冲!他就不讨厌我!”
“他啊对谁都那样,心里讨厌你,你还想能看出来啊?”
“他才不跟你一样,不跟村里那些人一样,讨不讨厌很容易就能感觉得到的!”
“事实跟感觉都是反着来的。”,柏远见放慢了脚步。
吴小雪也放慢了脚步,但没出声,两人很久都没出声。
就这样一直走到能看见岔路口时,吴小雪还是开了口。
“所以你们为什么讨厌我啊?”
“因为你是”,柏千侧过头,指了指她,又缩了回来。
“是什么?”
“算了,我就当一次好人,给你指条明路。如果你以后有机会去别的地方,千万千万离那种人远一点!”
“哪种人?”
“男人!”
“男人?为什么?”
“不为什么,你离远点就对了。”
“好!”,说完吴小雪便往侧后方大跨了几步。
“渍!?不是说唉呀,跟你说不明白,是保持距离!以后多识点字,读读书吧!”
“保持距离是怎样?”
“不怎样,别睡一张床上就行!”
“呃嗯??好!!我以后不会了!”
“也别让那些男的碰你,要躲着点。”
“”
“”
。。。
。。。
时钟的指针像是抹了油般转得飞快,眨眼功夫就旋了三四圈。
还是像那日一样时间点,过了有半个下午,柏远见又来到那间水泥房,寻着柏千。
“那我去接婆婆了?要不你也去吧,去我家吃个饭,多双筷子的事!”
“好。”
柏远见搭着柏千的肩,轻推着向门外走去。这看着,两人几乎是一样高!
。。
柏远见住处。
“婶婶好!”
“小千来了啊!看电视不,前个月刚买的大电视,远见,快带你哥去看看!什么动画片都有,又猪又狗的,声儿贼大!”,远见妈说着,还一边把柏千的婆婆牵向木头椅。
“妈,都二十多了,还看动画片呐!你快做饭熬,我们实在是饿了!”
“饿了啊?小千?”
“呃挺饿的。”
“行行行,先给你们炸两个油饼吃吃,晚饭还没那么快!”
柏千,远见两人走进房。
“就这还大电视呢,也就比学校那电脑大一小圈,随便调个台看看算了。”,柏远见没找着遥控器,按着电视上的键钮,调了个武打片。
“明天得去趟车站,让那司机提前帮我们开一班车。”
“不能吧?那儿不是规定了十几天还是二十天才发一班车的吗?能行吗?”
“去看看吧,给点钱应该不会不走。”
“希望吧,走的话又要磨个好几天。唉,好不容易放个假。”
柏远见坐躺在床上,嘴里嚼着黑麻糖。电视声儿确实挺响。
柏千呢,就靠着老镜柜看着电视。
两人没多久便睡着了,或许此刻,是他俩最悠闲的时候。
“吃饭了!吃饭了吃饭了!”,远见妈旋开门。
两人惊醒。
“唉呀,妈!你声怎么还那么大?!吓个半死都!”,柏远见把身翻正。
“吓到了?我也没多大声啊。吓到啦?小千?”
“还好。还没电视声儿大。”
“那就行,吃饭了,今天什么菜都有!我把边上两家也叫来了!”
自父亲出事那年,柏千从未在如此多人的餐桌上吃过饭,菜有些凉,但坐满大圆桌和围满的站着端着饭的亲戚朋友让气氛变得火热。
他明白了,也许他明天追寻的是该和他一起吃饭或害得他吃不了团圆饭的一家之主。
饭后人散,柏千帮着把大圆桌收拾了下,柏远见则是在用扫帚拨弄那一小撮灰,一拉一拨,那灰始终进不了簸箕。
“千儿?小霞什么时候回来呀,有些年没看她了,也不来找我说说话啥的,都要忘了长啥样了都!”
“我妈,她还在市里面做事,她说单位没几天假,请假走的话又要罚不少钱,也就没回来过了。”
“你妈是真能干,去市里还能找到个事做,还能养你这么大,你以后赚了钱,得让她好好享福!”
“肯定的。”
“好好读书,再找个好工作,带着我们家远见,那孩子从小就跟你玩的好!”
“一定的婶!哎,对了,还有一件事要和您说,就是我和远见过几天要回学校,有些事还要去处理完,处理完了就回来。”
“对的,妈,你也知道,我们还有一年就毕业了,事儿还挺多。”,柏远见也跟着说。
“啊?才来几天就要走啊!那这个暑假还能回来嘛?”,远见妈微皱着眉,有些失落。
“那也说不准!放心!有时间肯定会回来的,学校我们也待不住,是吧,千哥?”,柏远见拍了拍他妈妈的肩膀,装作不在意地说着。
柏千对着远见妈微笑着点着头。
“那好吧,这两天做点好的给你们吃!小千在这住下吧,也好给远见做个伴。”
“也行。”
“妈,你厉害,这次给柏千哥都留住了!”,柏远见竖着拇指。
。。
村里的夜晚很静,不是那种没有一点声的静。风吹叶婆娑,虫鸣蛙呱叫,无不与这儿的夜相衬。
柏远见睡床,柏千睡矮脚竹板,两人相隔两步,聊着天,但还是忍不住困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