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实验之夜：仪式与中断
他很想喊出“别碰我”，但少将似乎有意挑衅，反复踩踏。他只能咬牙忍受。
“抱歉，我一伸腿就不小心碰到你，都怪这池子太小，要不你先出去？”冬少将坏笑道。
“我一腿伤残，一腿无力，喉咙也无法大声呼喊，无法离开这池水，那就劳烦冬少将唤人前来相助。”萧楠回答。
冬少将哼了一声，兴致索然，二人便如此“共享”一池。
虽非愉悦的泡浴体验，丹池的功效明显，晚餐后，萧楠转动脚踝，疼痛减轻许多。
拜访百岁老僧仪式庄重，仆人抬着萧楠随主持走过蜿蜒的石板路，攀爬半个山头，来到静谧的禅房院落。四周林木环绕，宁静无比，入门之前，胖主持还需通报，待老僧轻咳一声，他才敢推开房门。
禅房内仅一盏油灯闪烁，阿承将萧楠抱进。禅房地面光滑如镜，入门需脱鞋，萧楠也跟随他人脱下唯一的一只鞋置于门外。
屏风后，一驼背老僧跪坐在案几前，室内无桌椅，只能席地而坐。冬少将并不信此算命之术，认为不过是骗局。
主持向老僧鞠躬，低声道：“师祖喜静，我先退下，稍后再来接公子。”说完，他退下，带走了抬椅的僧人。
萧楠环顾室内，理应与老僧同坐，但他仅剩一腿，无法完成跪姿，便让阿承抱他盘腿坐在地上，所谓的盘腿，他也只能屈起一条腿而已…… 落座后，他示意阿承可以暂时退下。
那位老僧早已步入风烛残年，满脸皱纹如沟壑纵横，几乎看不清他是否还在沉睡。直至阿承退出门外，老僧才以沙哑的嗓音低语：“看来又一个凡尘之子落入了陷阱……贫僧于他们而言，也就这点用途了，呵呵呵。”
他的言语中带着一股莫名的讽刺，透露出不易亲近的气息。
只见他微抬下颚，眼眸未启，以近乎入定的状态问道：“施主是欲观面相，还是握掌问命？抑或测字解疑？”
如此情形，倒像是深山古刹中的神秘高僧。萧楠确信老者年岁已高，然而他的举止过于直接，全无高人应有的神秘感，甚至透出一丝厌倦。
于是，他答道：“就看面相和手相吧！劳烦大师了。”
老僧这才缓缓睁开混浊的双眼，打量着萧楠。
然而，看清萧楠容貌的瞬间，他的眼睛陡然瞪大，竟扶案猛然起身，靠近细看萧楠的脸庞。
“你！！！！”老僧审视半晌，忽然惊呼，“为何你会出现？！！！你不该降临世间！！你不该来！！！！！！！”
萧楠被吓得不轻，连忙追问：“大师何意？！！为何说我不能来！！？你知道什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终是来了…………因果……因果……因果……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他双手合十，连诵佛号。
萧楠不明所以，正欲爬到门边呼救，却见老僧突然低头，气息全无，似已圆寂！
此刻离世，太过突兀！
一切谜团还未解开！
萧楠急急爬向门口，没走两步，老僧却悠悠开口：
“四十余年前，贫僧于山下目睹异象，误以为天启，遂建此寺。那一夜，异象陡现，贫僧以为佛陀显灵，投身水龙，企图以身证道。然而……
我看到了……
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
那时我就该知晓……
你的到来。
宇宙洪荒的奥秘……万物真相……贫僧于水中……
见证……”
明明已气绝之人，却仍在诉说！
“古今未来……唯我……见证！！”老僧言毕二字，蓦然转向萧楠，顷刻间，他身形骤缩，只剩一张干枯的皮！
而他坐处，清水忽然消散，仿佛他的血肉已化为虚无！
这位老僧！他不仅见证了四十年前的异象，更亲身踏入水龙！或许因此获得了异能！或说，他的血脉已被改变！
他得到何种“启示”？他看到了什么？
一切随着老僧的离世，成为永恒的秘密！
唯一确定的是，一切因萧家密宝而起！
百岁老僧的传奇就此落幕。
主持赶来，被老僧的死状惊骇，一人只剩皮囊，而萧楠这残障之人无法在短时间内造成如此变故。他知道萧家势力，此事不宜宣扬，便对外宣称师祖圆寂，匆匆火化了事。
萧楠本意是度假，但似乎命运牵引，他愈发卷入萧家密宝的旋涡。
他原计划在嘉湖镇停留四日，明日便要离去。并非他不愿深入探究，只是明白身边有大帅府的眼线，还受到“暗灯”的监视，若在此处搜集太多密宝信息，反而可能危及镇民。
他只能停留数日便返回。
关于老僧坐化的详情，他并未告知少将，少将对嘉湖镇的怪事一无所知，诸如老秀才的言论无人信服，老僧之事亦是如此。
晴朗的天色在他们归途的那一天变得阴郁多雨。阿承与美兰留在嘉湖郡，因萧楠判断此地尚安全，不受萧城内乱影响。
他还给阿承留下一大笔钱，以防万一他在实验中遭遇不测，这笔钱足以供兄妹二人日后生活。
归途中，少将显得更加阴郁，大概是意识到实验即将来临。
重回萧城，街头巷尾皆张贴告示，宣称近期萧城将进行一次全面“防天灾演练”，届时全城警报响起，居民两天内不得外出，门窗紧闭，违者——
将遭受严惩。
而所谓防天灾演练之日，正是实验之日。
大帅府与萧家，已为实验做足准备。
回到久别的庭院，萧楠再度进入潜心修炼的状态，每日宅居研习书法，浏览时讯。
商务事宜全权交给七少爷处理，他也轻松许多，唯独担忧被暗灯控制的婉月。无论怎么思索，他都无法独自解救婉月。
若实验失败，婉月对他们还有价值吗？她会成为萧家最后的姨太太吗？
想到此，萧楠满心苦涩。
实验日临近，少将竟还有心思派人唤他去十六少的院中装配义肢——萧楠原有一条来自未来的义肢，但因其技术过于先进，不敢轻易展示。
少将此次请来几位外国医师，携带诸多工具，萧楠进入特设的诊疗室后，医师们开始为他测量残肢尺寸，这是他最不喜欢的环节，他的残肢和下半身要接受医师各种测试，耗时长久。
未知少将为何对他的义肢如此上心，不是出于不忍见其单腿之态，亦非好心。
问题恐怕就出在这条假肢上。
果然，几天后假肢制作完成，采用当时最高工艺的木质义肢，外形仿生，借鉴漆器制作技艺，色泽接近肤色，外加专用丝袜模拟肌肤触感，但穿上依旧笨重压抑，远不如他那根现代义肢灵活。 萧楠怀揣着试炼的信念，佩戴上了那副由灵木打造的义肢，在小方的扶持下尝试迈步。他修炼的灵体并不健全，昔日截肢后，即便竭力修炼复原，佩戴义肢也无法行走自如，步伐间显露出明显的蹒跚。
这副木制义肢对他而言更添操控难度，需借助一对灵杖方能稳步前行。他对假肢的依赖心生抵触，即便能够自行站立，心中也无半分“重获新生”的欣喜。
更何况，他失去一腿后，体重骤减，如今又负重数斤的灵木义肢，只觉负担沉重如枷锁。冬将军特地召他试戴义肢，并告诫他出行时务必佩戴此腿，此言令萧楠深感疑虑。
实验前夜，那一日终至。早在两天前，萧城内外已回荡起预警的法阵鸣响，整座城市陷入一片死寂，宛如一座沉睡的修真禁地。
就连萧家府邸，夜幕降临，电铃之声亦不绝于耳，众人皆自危，无人敢踏出房门半步。萧楠在黑暗中预感，今夜必定难以成眠。
然而，就在这个无眠之夜，突然有人疯狂拍打府门，未待萧楠唤小方开门，来者已踹开大门，直闯他的居所。闯入者皆是萧家长老亲卫——紫衣侍卫，他们踏入屋内，宣告道：“十三公子，家主有请，请您‘启程’。”
萧楠心头一凛，他明白所谓“启程”，实指将他送往试炼之地，不料时间竟比预定提前了一日！他曾叮嘱小方无论何事不可现身，于是从榻上起身，说道：“容我穿戴整齐。”
侍卫们并未催促，点亮了灵灯，静静看着萧楠穿衣。他首先装上灵木义肢，再披上常穿的玄色长袍，费了些许时间。侍卫们坐在一旁，时不时交头接耳，声音大到萧楠听得清楚，言语间尽是对他残疾的嘲讽，诸如“断腿之姿竟是如此”、“平日还以为他在假装残废”等无知讥讽。
穿戴完毕，萧楠持杖起身：“各位可带我出发了。”侍卫们仔细搜查了他的身体，随后引领他前行，不过方向并非府内，而是府门外。
他竭力跟上他们的步伐，倾尽全身修为才勉强保持同步。出了偏门，侍卫嫌他走得慢，干脆搀扶着他前行，直至路口，那里已停满车辆，还有众多全副武装的大帅军士。
他被押入一辆囚车，车内坐着同样被抓来的冬将军。冬将军双手已被灵铐束缚，脚踝亦被灵链捆绑，萧楠暗想，自己未被束缚，或许仅因身为废人，无法逃脱罢了。
“未曾料到提前一夜，你带了烟符吗？”冬将军面色苍白，微笑着问道。
“来不及携带，抱歉。”萧楠答道，“出门时已被搜身了。”
透过车窗望向外界，路上空无一人，家家户户灯火皆熄，唯有路灯闪烁微光。车辆驶向那封闭多日的路口，正是萧楠穿越时空之处。
“希望你能确保我们都安然无恙。”冬将军道。
萧楠深深吸气，未作回应。
终于，车辆抵达目的地，原本的路口已被各式法器环绕，身穿防护法衣的人群聚集，现场犹如被聚光法阵照亮，仿若二十一世纪萧天佑的实验场再现。
两人被持有法器的特殊兵士带下车，萧楠倚仗双杖勉强站立。不远处，那盏被栅栏围住的路灯赫然在目。
此外，聚光法阵旁还有几个被布遮盖的巨大铁笼，不时传出诡异痛苦的低吼。这些铁笼连接着各类法术管道，通向背后因强光而模糊的小山般的法器，宛如科幻世界的景象！
管道纵横交错，如藤蔓般延伸至他们脚下，犹如粗大的灵线。两人站定后，载他们的车辆与其他人群迅速撤至附近的特制掩体后，无数法器枪口对准他们，围绕路灯形成一个中心空洞的奇特包围圈，他们身处其中。
不远处的大喇叭中传来女子的声音：“欢迎来到‘试炼场’，冬将军，十三公子，今夜此地将成为你们的专属舞台。”
现场气氛诡谲，萧楠确信，无论是大帅、家主还是萧天佑，那些握有重权的“主宰者”一个未到。
因为这里很可能变成“修罗场”！
以路灯为中心，方圆数十丈内空无一物，刻意搭建的“掩体”由数尺厚的灵钢构成。远处的楼宇门窗皆被灵钢封闭，大型聚光法阵从四面八方照耀而来。
这里正如女子所言，仿佛恐怖剧的“舞台”。身穿防护法衣的人迅速撤离，现场只剩萧楠与冬将军。
冬将军低声咒骂，拖着沉重的灵链艰难前行，试图寻找突围的死角。此时，喇叭中传来指令：“各部注意，距试炼开始还有三分钟。”
不远处传来机器启动的轰鸣，那些铁笼仿佛装有滑轮，缓缓向此推进，笼上的法术管道闪烁电光，笼内的“异类”由低吼变为凄厉的惨叫。
可以想象，笼中之人定是如姚小姐一般被用作试炼的牺牲者，他们的模样因试炼变得凄惨恐怖！
“释放媒介。”喇叭中传来第一道指令，男子的声音机械而冷漠。只见巨大铁笼自动滑向指定位置，最终形成一个封闭的圆环，惨叫声不断，犹如地狱冤魂。
“启动异界磁场。”第二道指令下达，远处的法器在巨响中激发更强烈的电流光束，光束不断闪烁，看似普通电光，实则无形的法力场已悄然形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