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你答应过
“这么沉不住气,被他一激就摊牌了。”陈清然就在隔壁茶室会客,当然会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曹彦满眼怒气撕碎了桌子上的文件,细碎的纸片如同雪花般的铺垫在他的脚边,里面皆是他出卖公司的证据,这还是原始件仅此一份。
曹彦在陈然清入驻沈氏集团的时候就投靠他了,这么多年曹彦一点点透露沈之洵的计划,沈之洵对他完全没有防备,可是他不敢暴露自己,所有事情他都做的滴水不漏。
这些大大小小的证据指向的时间很早,说明沈之洵也不是没有察觉的,他不过是睁只眼闭只眼罢了。
这才让曹彦生气,沈之洵处处让着他,是不是压根没把他放在眼里。
曹彦咬碎牙把怒气往肚子里咽,沈之洵你一定会后悔今日如此轻敌,我会送一份大礼给你。
曹彦压下气焰,堆起笑脸,“清爷,是我莽撞了,不过他知道也没有关系,反正沈之洵早把我踢出公司了。我现在表明身份站在您这边,对您有好处的,以后做事情不用遮掩了。”
陈然清笑而未语,年轻人还是太急躁了,十年都等了还差这一会吗,想想他都等了三十年了。
三十年来的每一天,他深陷在仇恨的泥潭里,仇恨的污迹早已深入骨髓,即使如今已翻身,他仍然被泥泞沾湿满身,无法在干净的站在阳光下。
“嘭——”,一个烟灰缸砸向陈然清的额头,鲜血潺潺争先恐后的从破口涌出,到底不再年轻了,被狠砸一下站不住的直直往后退了几步才停下。
陈然清靠着墙,用手撑着才没有倒下去。他低头看着被血染红的上衣,他茫然的看向门口,却忽然笑起来,笑的的凄凉。
“淼淼,你怎么来了?”
门口的女人一步步走进来,她的右手止不住的颤抖起来,她用了十足的力砸向他。
王淼的脸上已经被泪水布满,她的眼里满是悲伤之色。
“清爷你——”曹彦托起腿走到陈然清旁边,额头砸出偌大一个血洞,陈然清还在笑,仿佛不知自己的现状。
“你先出去。”陈然清对着曹彦说话语气很重,他虽然对着曹彦说话,眼睛一直没有离开步步走来的王淼。
他的王淼还是这样好看,年轻的时候喜欢穿小高跟,烫着大波浪,无不张扬她的美。
可就是这样的张扬的美丽才招来沈天诚。
虽然王淼已不年轻,穿衣打扮也越发内敛,可她的气质是谁都无法比拟的。
曹彦看着走来的女人,他自然认得这是沈之洵的母亲王淼,他小时候经常去沈之洵家里玩,见过几次。
印象里王淼总是冷冷的不愿意说话,总是清冷高贵的坐在沙发里发呆。
她在沈家出事以后就没有出现过了,曹彦没有想到陈然清和王淼还有一段不为人知的故事。
看着王淼发红的双眼,曹彦不敢多看,扶着腿就离开了。
“我把股份给你,你说过不会动之洵的,你现在如此背信弃义,是觉得无人能奈何你了吗?”王淼走到离陈然清几步的位置就停下了,她只一眼就略开了眼睛不再看满是血的脸。
陈然清从胸前口袋里拿出手帕,鲜血沿着他深邃的眼皮流下,满是皱纹的脸被血分割开来。
他慢慢擦着快要被血遮住的双眼,一张雪白的手帕很快被血染湿,他悠闲的擦拭自己的手指。
“你不要激动,他不是好好的吗?我也没有动他,我对你的承诺一定会说到做到的。”陈然清终于擦够了,手帕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了,他随手丢开满是污渍的手帕。
“你不会不知道他三天前差点死在你的人手里吧?这就是你的承诺?我要他平平安安的,你就连这一点要求你都做不到吗?”王淼怒不可遏的指控陈然清,她之所以放弃手里股份让沈之洵退出公司,是因为她深深的知道陈然清的手段。
她用这招保沈之洵命,以陈然清势必不会放过沈之洵的,他要的不仅仅是沈氏集团更是沈家人的命。
王淼痛苦的闭上了眼,为什么会这样呢?
陈然清慌了神,他握住王淼的手臂,他这辈子最看不得王淼痛苦。
以前是他没有能力,保护不了王淼,才会让沈天诚把王淼豪取强夺。
王淼痛苦了一辈子,他不想再看见王淼的眼泪,陈然清想伸出手擦去她的泪珠,满手的鲜血怎能沾染她纯洁的脸。
陈然清最后没有抬起手,他挫败的放下手,“淼淼,我答应你的事情我会做到,至于他之前受伤的事情和我没有关系,我答应你不伤他,可我没有答应你能阻止别人不去伤他。但是只要他离开这里,我保证不会让人再伤到他一分一毫。”
陈然清为了王淼还是忍着不愿保证,沈之洵如果愿意离开,走的远远的让他不再看见,他能说到做到的,留他一命。
王淼听到陈然清说的话,睁开眼一瞬间用力挣开的桎梏,脸上的泪痕干枯了,“你知道的,他死都不会离开的,你这保证有什么意义呢?”
王淼崩溃的冲陈然清大喊道,她歇斯底里的怒吼着,为什么要变成这样?其实一开始就错了吧。
她了解陈然清,也更清楚沈之洵的性格。
陈然清能背负仇恨三十年,沈之洵的仇恨他又怎么会愿意离开这里呢?
所以她早上就去找蓝粒,希望蓝粒能劝下沈之洵,这也是迫不得已的办法。
可是王淼突然觉得蓝粒不过是沈之洵报复的棋子,怎么可能说动沈之洵呢?
大家都疯了,为了仇恨什么都不顾了。
她挫败的转身离开,如果有一天他们知道真相是不是会后悔今天的所作所为。
眼里已没有王淼的身影,陈然清仍然站在原地,他的助理孔溪赶来为他处理伤口。
“清爷——”,孔溪的话还没有说完,陈然清止住了他的话,他疲劳的靠在沙发上,缓缓开口,“让人跟着王淼,别让她做傻事,她在这里待一段时间就送回k国,不要让她再回来了。”
“是”,孔溪无奈的点头,继续为陈然清处理伤口,伤口实在太大了,最后还是把陈然清送去医院处理。
这几年操心劳累身体本就不好,再加上挨了这么重一下,陈然清躺在医院里三天才清醒过来。
他昏迷的三天,公司又出了变故,陈然清知道以后却满意的笑了。
“好啊,那就别怪我不留情了。这都是你自找的。”
——
沈之洵见完曹彦去了医院一趟,医生要求他住院观察,伤口有发炎的趋势,沈之洵直接拒绝了。
在医院处理一次伤口,换了一次药,他回到家里的时候,蓝粒正在午睡。
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睡觉吧,就不会胡思乱想了。
身体本身也没有恢复,她这一睡就睡了一下午,沈之洵进房间的时候,蓝粒都没有醒过来。
蓝粒迷迷糊糊觉得脸上痒痒的,她用手挥舞着,赶走这闹人的蚊子。
她迷迷糊糊的想着这蚊子真烦人,一个惊醒的睁开眼,这个天气还不至于有蚊子,就算是盛夏周围的灭蚊工作做得很好也看不见一个蚊虫的。
蓝粒抓住了在脸上滑动的手,她转过头看着坐在黑暗中的沈之洵。
他的手温热带着粗糙的摩擦感,他用食指一点点的从蓝粒的额头到眼睛、脸颊最后到下巴。
他的动作很轻,即使碰到蓝粒的伤口她也没有觉得疼,反而觉得痒痒的,像是有人拿着一根羽毛在挑逗她,她忍不住的抓住了他的手。
他没有收回手,手还停留在蓝粒的下巴,他用两根手指抬起蓝粒的下巴,蓝粒被迫的和他对视。
沈之洵这么一眼不瞬的看着蓝粒,蓝粒在黑暗中能很清楚看清他的脸。
他那双深邃的眼睛在黑暗中格外的明亮,却不是喜悦的亮度,是一种寒刀在月光下反照的亮,冷冷的剜着蓝粒的神经。
仿佛要一刀刀的凌迟她,即使他没有其他的动作,蓝粒受不了这样的对视,她率先移开了脸不再看他。
蓝粒转过头看到了早上被丢弃在花园里的月季花,被晒了一天已经蔫了,花朵一个个垂着头被放在窗前的花瓶里。
沈之洵放开手,坐直了身体,他打开了床边的灯,暖黄色的光驱散了黑暗中的寒光。
“睡了这么久,饿了吧?起来吧,陈嫂准备好了晚饭。”沈之洵语调温和,脸上也恢复平时的样子,仿佛刚才是蓝粒的错觉。
那样嗜血的眼神,带着不可测的狰狞,蓝粒努力忘记刚才的沈之洵,给自己安慰,看错而已。
下楼的时候,陈嫂已经把饭摆好了,陈嫂知道蓝粒受伤了,所以这段时间主动要求晚上不回去,怕他们晚上想吃东西没有人在。
蓝粒的胃口不好,一桌子的菜提不起食欲,她只吃了几口的青菜,就放下了筷子。
沈之洵给她盛了一碗鸡汤,放在她面前,鸡汤虽然已经煮的很清淡了一点油水都看不见,蓝粒莫名的感到反胃不想喝。
“没吃多少饭,多少喝点汤吧。”沈之洵神色淡淡,开口的声音依然温润,可语气带着不容置喙。
蓝粒拿着汤勺一小口一小口的喝着,一小碗的汤仿佛怎么都喝不完。
“我妈妈来找你了,她说了什么?”
蓝粒以为今晚沈之洵不会问这件事,刚才在房间里他都没有问出口。
正好陈嫂从厨房出来,端着饭后的甜点,冰糖熬的燕窝,这两天陈嫂一直炖这个甜点给蓝粒润嗓子。
陈嫂听到沈之洵的问话,她心虚的不敢看蓝粒,放下甜品就逃一般的回了厨房。
蓝粒也没有怪罪陈嫂的意思,这件事根本瞒不住,她也不想瞒的。
王淼怎么说也是沈之洵的母亲,就算他们关系再不好,他们也是母子,再说之前陈嫂还让蓝粒安慰沈之洵。
只是蓝粒不知道要怎么说,王淼说的话如实转告沈之洵,他会怎么想,会愤怒吗?
蓝粒真正纠结是沈之洵报复对象也包括自己吗?
睡觉果然无法逃避,她清醒的时候依然要面对这个问题。
蓝粒内心的矛盾在不断地扩大,她无法摆脱这个疑惑。
蓝粒放下汤勺,碗底的鸡汤已经见底了,“她希望我劝你,希望我们离开这里,出国去也行。”
沈之洵果然听完变了脸色,眉头蹙在一起,深沉的眼眸里闪烁着怒气。
这些话触到沈之洵的底线,他不想见王淼也不全是因为她卖出了手里的股份,更多是在沈之洵的童年里并没有做好一位合格的母亲。
联合外人使公司落入他人之手,他想这个世界上没有哪个人能做到这个地步了。
至于离开,沈之洵当然不可能离开,他一定要把这些人狠狠撕碎。
沈之洵还没有太为难蓝粒,不想让她看到自己丑陋一面,他丢下蓝粒就上楼去了。
蓝粒抱着自己手臂,她只觉得疲惫从脚底冲上了头顶,整个人晕乎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