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你是不是在可怜我
院子里枫叶树绯红,微风扫过,摇曳生姿,在灰败的冬天里生机勃勃,一帘之隔的茶室内,茶香溢出,沁人心脾。
茶杯靠近鼻尖,轻轻吸一口茶香芬芳,杯里红褐色茶水带着淡淡的桂花香气,男人小抿一口,舌尖回味甘甜清香。
男人把茶杯轻放回桌面,手上残留着杯身的温度。
“好茶,你尝尝。”沈之洵拇指和食指摩擦着茶杯,汲取茶杯温度,声音清冷。
周云紧握着茶杯,却喝不下去一口,他从座位旁边的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呼出一口气,下定决心的把这份文件递给了沈之洵。
沈之洵扫了一眼,不甚在意的拿起茶杯又抿了一口茶,“今年的雨水比较少,但是这茶偏偏雨水多反而还不好喝。”
周云神情凝重,不敢搭话,寂静无声的房间透出无声的压抑,周云撇过头沉沉的盯着桌子上的文件袋。
“沈总,我。。。。”周云顿了顿,艰难继续的说着。
“祸不及家人”,这一句话周云说的很轻又极为沉重。
沈之洵眼眸如寒冰,轻轻弯了弯嘴角,冷冷的笑一声,修长的手指拿起茶壶,骨节明显,他又给自己添了一杯茶。
“你也懂什么叫祸不及家人?”。
“这本来就是你该为自己做的错事赎罪罢了,你也懂得祸不及家人这个道理”,沈之洵说到此处,摇了摇头对这几个字轻蔑的笑了。
放在自己身上就要求祸不及家人,可当年对还是一个刚刚成年的他,手段毒辣。
听到这句话,周云推开椅子,重重的跪在沈之洵的脚边,眼眶殷红,他说什么都没有办法为当年自己做的错事辩解了。
可是他的女儿还小,不该把错算在她的头上。
他用力的磕下头,“咚”的一声,额头贴在冰凉的地板上,他离那双皮鞋就一指的距离,他不敢在靠近,他匍匐着身躯,以最为卑微的姿态,为女儿祈求一线生机。
“沈总,我知道该怎么办,我能办好,你放心不会留下任何证据,这一切牵扯不到你的。”
“你不要伤害我的女儿,我求求你。”他低声哀求,他只是作为一个父亲,为自己女儿求得一线生机,让他做什么都可以。
“周云,我可没有让你做任何事。”沈之洵起身冷漠的看着跪倒在脚边的男人,他双鬓已有些发白,曾经他也把他视为和蔼可亲的周叔叔,可是他联合其他人把公司搞破产,逼的父亲病发身亡,一步步的对他赶尽杀绝。
他让周云慢慢看着他逐渐强大,让他在惊恐中度日如年,不是忘记了仇恨,温水煮青蛙才是最畅快的报复,而现在要让他死的有价值一些。
祸不及家人,他不配说这句话,他的家人是家人了,其他人命就如草芥吗?
至于他女儿,办得好的话,暂且饶她一命,办不好的话,路上那就一起作伴好了。
沈之洵甩手离去,周云依然跪在那里,直到膝盖发麻刺痛,他撑起身体,目光迷离看着庭院中的枫叶树,那样红,也那样的残忍。
这一刻是心安,他等这天等了七年,每一天都在无尽的折磨,他做了错事,对不起沈家,他叫了他二十年叔叔,他确无时无刻都想他死。
——
蓝粒气冲冲的打开门,mary姐趴在门上,差点滚进房间里,她看蓝粒面上发怒,倒也没有怎么样,悬着心放下来了。
蓝粒拉着mary姐出了会所,坐上保姆车脸色才稍缓一些,mary姐试探的问刚才发生什么了。
蓝粒悻悻的说:“也没有什么,被嘲笑了两句,也怪我自己沉不住气,一点点难听的话都招架不住。”
“你也不要往心里去,以后这样的事情多的去,要想继续在圈里混,这些话权当放屁就行。”mary姐拿出披肩给蓝粒裹了起来,她也真心当蓝粒是妹妹,看她受委屈心里也难受。
“没事姐,其实他说的也是实话,只是我从来没有听过罢了,他们在背后估计也是这样说我的,我不在乎的。”蓝粒把脸缩在了披肩里,只露出一双湿漉漉的眼睛,说是不在乎,偷偷湿润了眼睛。
“你自己想明白就行,那这次综艺是定下来了吧?”
“嗯,他说会发合同给你。”
“行吧行吧,这两天也没有什么事情,我发些节目的资料给你,你准备准备,综艺首秀。”mary姐不再追着问,这几天不知道多愁,王明月几乎把蓝粒的资源抢完才甘心,圈内软封杀蓝粒的状态,接下这个节目总算是好的开始。
“好”,蓝粒揉揉眼皮,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mary姐把蓝粒送到家,下车前还嘱咐了几句,“你这两天不要喝太多水,免得水肿上镜不好看,注意饮食。”
好好好,蓝粒点头表示知道了,她好久没有露面了,需要保持一个好的形象才行,她顺便预约了机构打算明天去做个脸,做明星也好累。
蓝粒到家时候,陈嫂正准备晚饭,她端出一盆洗好的草莓递给蓝粒,蓝粒坐在沙发上专心的玩手机,看到水果放在茶几上,说了声谢谢。
陈嫂没有离开,手在围裙上擦了擦,蓝粒眼角瞄到陈嫂还站在这里,她放下手机,抬头笑笑问她,“怎么了陈嫂?”
陈嫂踌躇片刻缓缓开口道,“小蓝,是这样的,今天太太有打电话来,但是小沈他。。。。”,陈嫂看了眼二楼,继续说道,“他不愿意接太太电话,今天回来就上楼没有下来了。”
陈嫂后面没有说完,本来就是母子自己的私事,她这个保姆不好多事,可是在沈家二十多年了,先生太太对她很好,但她没有什么立场去参过问他们母子的事情,只能委婉的说给蓝粒听,她毕竟是沈之洵的女朋友。
蓝粒大概明白了,不知道他们之间是发生什么不愉快,她还是在陈嫂期待的眼光下,走上二楼。
蓝粒以为沈之洵还没有回来,原来早回来了,一直关在房间里,她认命叹口气,女人都是操不完心。
走到卧室门口,轻轻的敲了三声,没有人开门,她轻手轻脚的把门打开,沈之洵不在卧室里面。
她看向走廊尽头的书房,门缝里有微弱的灯光,她穿过长廊走到书房的门口,沈之洵不允许她进书房,她犹豫片刻还是敲了门。
她打开门,沈之洵坐在书桌前,整个书房都散落着雪花般的文件,沈之洵抬起头阴鸷看了她一眼,蓝粒被凶狠的目光刺了一下。
沈之洵摘下眼镜,捏了捏眉心,很疲累的样子,再睁开眼睛看不到刚才的狠,仿佛是蓝粒看错了,现在的他满眼疲惫。
他招手,“进来”。
蓝粒站着没有动,她脑海里回忆着上次书房难堪的场景,身体不自觉的往回缩了下。
沈之洵放软了语气,“进来帮我按下头好吗?好痛。”
她觉得沈之洵展现柔弱一面,她都没有办法拒绝,被蛊惑着一步步走向深渊。
她踩着厚厚的文件走来,是猎物心甘情愿的走向陷阱里,她伸手按在太阳穴上,有规律的按摩。
沈之洵闭着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形成一片阴影,按摩让他松开紧锁的眉头,均匀的呼吸似已经睡着。
蓝粒停下手,沈之洵猝不及防的睁开眼睛,蓝粒脸上闪过一丝惊恐,很快就隐去了,她收起对恐惧,她对刚才神情还没有来得及细想,沈之洵眼眸汪汪的,红血丝布在雪白的眼球上,他轻轻抓着她手放在心口,咚咚咚的心跳声穿过胸膛震动到手心,她仿佛握着他跳动的心。
“好累”,沈之洵摩擦着蓝粒的手,蓝粒瞄到桌子上的文件,几个字闯进她眼前,“股权转让”。
她慌忙的转开视线,这些她不应该看的,她手心的跳动让她的心猛的一紧,“我在给你按按吧”。
“不用,能抱下吗?”沈之洵垂下眼眸,温柔的询问她,似乎在怕她拒绝,低低的看着握着的手。
可是以前他从来不会征求她的意见啊,他也不喜欢她的触碰,她本来就拒绝不了他一点点温柔,他冷酷的对她,她也可以变坚硬,可是柔软一面,只会让蓝粒奋不顾身。
蓝粒伸手把沈之洵拥入怀里,他的头枕在她的肩膀上,蓝粒把脸轻轻的贴上他的头顶,她想说什么,最后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沈之洵鼻梁贴着蓝粒瘦弱的肩膀,鼻腔里都是雨后玫瑰花的味道,是从身体里跑出来的味道,他总是喜欢让她喷和自己一样的香水,可她明明是玫瑰,不该是孤冷的味道,该是热烈的。
两颗跳动心紧紧的靠在一起,只是一颗心慢慢趋于平静,不再热烈。
沈之洵在蓝粒看不见的地方已褪去了温和,眼里深沉,他闷闷的声音传来,“你知道吗,我妈把手里股份卖了,是她抛弃了我。”
淡淡的语气,话里带着挥不去的苦涩,蓝粒没想到他们母子情况这么糟糕,她学着安慰婴儿的手法,抚着他背,她更加贴近沈之洵,想把身上的温度都给他,让他不要这么难过了。
“她从小就不喜欢我,从来没有带我出去玩过,都是隔壁的林姨他们俩带着我。我爸一走,她马上去了国外,现在她想跟我道歉,可是接受不了。”说到后面沈之洵的声音慢慢弱下去,感受到肩膀的湿润,一种说不出来的难过在心里翻涌,她的心似被一只手用力抓紧,难受的透不过气。
“会好的不是吗?一定会好起来的,你不要难过。”她笨拙的安慰,话都说不清楚。
沈之洵突然猛的推开蓝粒,他的眼底微红,脸上不带眼泪,他轻轻的闭上了眼,声音带着疲倦,“你走吧,我现在这样,你不该待在我身边的。”
蓝粒听到这句话,无措的站在离他一步的距离,她伸手又把他揽进怀里。
“我不走,你让我去哪里呢?”,蓝粒如同被遗弃的猫咪,委屈的无奈的说。
“你是不是在可怜我?”沈之洵眼里的红慢慢淡去,恢复了以往的清冷,话里带着刺,扎向蓝粒。
“不是”,蓝粒摇摇头,轻轻捧起他的脸,
“其实你从高中的时候不是就知道了吗?”她慢慢的说,她双眼明亮,在沈之洵深潭一般的眼瞳里,激起了层层的涟漪。
沈之洵歪着头,贴着蓝粒的手心,缓慢的摩擦,可怜的小狗得到了主人的安抚,这样的温柔,这样的推心置腹,往后想起来,她是不是会后悔?
“谢谢”,这一刻谢谢你,但是他不会停下复仇,复仇才刚刚开始,而你最关键的,用欺骗换取你的同情,让你留下,当然你不留下,只能使用强硬的手段了。
可是欺骗才有意思,撕碎的心,破裂的面具,才是复仇成功的战利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