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冬去春来又一年
冬天金帐王庭的内斗似乎结束了，苏和坐稳了大王的位子，派兵骚扰了几次边境，但杜临平日里对边防一刻也不松懈，士兵训练有素，乌尔指挥部落的骑兵配合得当，这些小搅扰随着风雪呼啸，就渐渐歇了。
和煦的东风还未正式到来，图拉河面就开始解冻了，清水城焕发出勃勃生机生机。
街道被修整的房子多了起来，大街上除了碧落主持开的几间铺子，还多了几个城中贵族开的铺子，收购些毛皮和草原制品，再倒手卖给碧落。
甚至还多出几家食肆，有脑袋灵活的西达鲁人开的，也有几个是胆大的流民开的。
他们去杂货铺找到贵乡，说想见带他们来的那个女官，可是远叶去了归宁城和各部落送元宵的贺礼，知彤此时更不知在哪个城市。
于是碧落接待了他们，原来这个吴老二是想找铺子借钱开个豆腐店，他说祖上就是做豆腐的，一起过来的人里，他认识个小木匠。所以想借些银子打些工具架子，买点黄豆，做点豆腐卖。
碧落稍微思索，问他可愿意签份身契，他一口答应。
碧落来禀报，我提议她不如先趁机开了个钱庄。她惊喜呼道：“对啊，我们自己的钱庄，以后自然有大用处。”
但是钱庄开起来后，除了吴老二，还有另外两家来贷款，一对祖籍扬州的孙姓夫妇要开饺面店，一个蜀地的柳姑娘要做缝补生意。
三笔生意引得李副都尉去查了两次账，生怕公主府黑心，放高利贷。
秋天牧民多少卖了些牛羊，手上有了银钱。冬日里反正无事，也光顾起这为数不多的几家店，街上不说熙熙攘攘，但也总不是门可罗雀了。
公主府议事的暖房里，侍女们还在用铜盆烤着栗子，小案上还放着红汤雪白的馄饨面，不知道那上面飘着的翠绿葱花，是那夫妇怎么在冬日种出来的，得找个时间让嬷嬷去问问。
碧落把账本递到我面前，说这这几个月来铺子的营收，犹豫了会开口道：“上午钱庄来了个奇怪的老头，说要贷款，我问他贷款的用处，可有何抵押？”
她接过远叶递给她的烤栗子，继续说：“那老头是秋天过来的流民，年岁很大，他那个年纪签身契做抵押也是不可能的，而且他贷款的理由是，说要开书院，我觉得荒谬，城中哪有几户能送孩子读书的，但又觉得或许应该批给他，拿不定主意，想来问问公主。”
我觉得有趣，裹在披风里的乌尔抢先开口：“给他，贷给他。哦不是，请他来，若真是位先生，王府出钱给他盖学堂，我让宗室中的子弟都去。”
我对碧落说：“按照郡王的吩咐，去让李仁达先考察一番，再决定是否带过来。”
李仁达来报，那老头叫陆水怀，果然是个读书人，学问还不错，是山西一个举人，精通汉满蒙语。
因为天灾妻儿俱亡，心灰意冷跟着流民到了清水城。
被安顿下来后，周围人看他可怜，对他多有关照，他便给那些人家的孩童讲故事，渐渐来的孩童越来越多，他又好像找到了些活的理由。
但他自知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在城中转了转决定开个学堂。
这事引起乌尔的兴趣，我知道他多次想开设学堂教西达鲁的孩子读书，接触中原文化，希望能从清水城走出去几个像离曾的人。
哦，离曾，那个白皙微髯的公鸭嗓，原本也是西达鲁部落下面附属部落的小王子。
他在东南剿海盗中战功卓著，又率军去平了越南叛乱，回京后在兵部任职，不骄不躁，改良了连弩在内的多项武器，并上书了关于东南海防的几条策略深受赞赏，在朝中是炙手可热的新贵。
学堂开起来了，在城中最大的安平大街，垂直的巷子里。
这次轮到王府买账了，乌尔带着人忙前忙后，安置出一套四方的院子，中间像模像样挂着圣人像。左右的厢房都改成了门窗合一的对开门，冬日里关上，夏日里敞开。
桌椅颜色各异，好在高矮形状是差不多的，是他压着部落贵族，一家捐了一张塌出来改成的，就连活佛也让阿古达木送了两张过来。
陆怀水由王府供奉三餐，学堂是免费的，城中不论贵贱，所有愿意去的孩子都可以去。也不论时间年纪，因为在这里半大孩子都是家中的劳力，小些的也要帮忙做家务。冬天还好，过了冬，哪怕是家里的狗都得忙起来。
陆夫子的课开设得灵活又有趣，随到随听，从早到晚也陆续有孩子坐在了学堂里。
一场雨后，草原一夜间满目新绿，春天来了。
牧民们开始回到牧场放马，碧落带着人开始忙耕，流民在碧落手下一边帮忙赚取生存的口粮，一边自己在荒原上允准的范围内开垦。
每开垦出一方土地就报给管事，再造册，就是他们自己的田了，一家最多只能垦出一百亩地，若再有余力，垦出的地会由公主府接管，并给出合理的辛苦费。
若有农人嫌弃来往城中荒原奔波太远，不愿回城居住，在开垦的土地附近，由衙门规划出地方，每家三人以内拨半亩地建房，超过三人的再加半亩。
不少会种田的农人都约好要在哪儿一起开荒，然后去城外建自己的房子。
冬小麦在雪化后蹿得飞快，远处劳作的人和他们附近建起的棚子，他们称那是他们的房子。
引的牧民骑着马过去嘲笑，这个棚子也太不方便了，哪儿有帐篷方便实用，第二日那些棚子周围又围上了一个个小栅栏，牧民们笑的更大声了。
我站在已经抽穗的麦田边，将属人捋下的一把青麦，放在手心里碾去外壳，递给乌尔示意他尝尝：
“若是这里都能长满麦子，那现在就是‘春风十里，霁麦青青’了”。
他疑惑但毫不犹豫把麦子塞进嘴里：“以后我们就有自己的麦田了。”
“嗯，还有玉米田、大豆田”我肯定地说。
“还有土豆田、红薯田、菜田、瓜田……”多嘴秋叶补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