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张秉衡这一家
穿过威严的县衙大门,一路往后,来到三堂的西花厅,厅内陈设简单干净,没有什么名贵摆件,正对着门的墙上挂着一幅看不出来出自谁手的骏马图,笔力强劲,奔放豪迈。
张秉衡坐在上首,拧眉开口:“不知公主特使来这归宁城搅弄这一场风云,到底又何目的?”
远叶收起咋呼的性子,坦荡的站起身,上前行礼:“张大人,我们是来求助的。”
听完远叶叙述,张秉衡并没有一口答应,反而用探究的目光看着三人,朝着天朝方向作揖:
“清水城自由圣上操心,除了郡王府,城中也设有衙门,公主刚嫁过来就干涉朝政,如此牝鸡司晨之举动,更是扰乱清水城发展,现在竟然把手伸到了归宁城,难道当整个大漠都是她的汤沐邑不成,简直是荒唐!”
“你敢对公主不敬!”知彤起身驳斥。
张秉衡看着生气的知彤,丝毫不惧,嗤笑道:“我只是劝公主安分守己,莫要越俎代庖。”
远叶走过去安抚知彤坐下,转身笑眯眯对着张秉衡说道:“大人说的是,我们受教了,回去必定一字不漏转达给公主。”
她坐回椅子上,端起茶杯先喝了一口茶:“嗯,好茶。”
随即把杯子放桌上使劲一摔,茶水四溅,突然对着张秉衡发问:
“只是不知道张大人可有给漠西的苏和传信,告诉他也要安分守己!”
“你!”张秉衡被惊了一下但很快恢复镇定:“你休要在此胡言纠缠。”
远叶秀眉微蹙:“两城相隔如此之近,张大人可曾去亲自看看清水城。若真像张大人教导的那样安分守己,莫说城中百姓,公主不过几年也是要饿死在那,到时候有劳张大人派人去为我等安排身后事”
“一派胡言!”张秉衡也生气了,一掌拍在桌子上。
“哦,不对。”远叶就像想到什么:“到时候张大人怕是得忙着和打过来的苏和一较高下了。”
张秉衡看着笑声轻蔑的苏叶又神态自若的坐回了椅子,一下站起身:“巧言令色!你别以为本官不敢治你的罪!”
“哎呦,瞧瞧,这是说什么这样热闹。”说话的人是张秉衡的夫人,面若银盘,朗目疏眉,四十来岁的她即使在大漠呼啸的风里,也格外被岁月优待,整个人端庄大气,明媚温柔,衬得张秉衡刻板腐朽的气息又浓了些。
她上前走到张秉衡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老爷怎知饭都备好了,是未卜先知还是同我心有灵犀啊。”
张秉衡的火气似乎一下就消了,对着张夫人的调笑轻咳了两声,说了句“辛苦夫人了。”并未太多别扭,看来平时是习惯了张夫人这样的行为
张夫人走到远叶跟前,亲切拉起她的手,又对着知彤和德格金说:“我们这府里好久没来贵客了,备席的手艺我都生疏了,姑娘和大人们是见过世面的,可别嫌弃见外。”
刚刚还剑拔弩张的几个人稀里糊涂的就坐在了一张饭桌上,正要休战开饭,丫鬟们来传:“公子回来了。”
张秉衡刚缓和的神色就升起怒色:“这个孽障还敢回来!”
张夫人不好意思的看着其他人,拍拍他的手背示意他冷静,门来就大步走进来一个青年,一身骑装,却文气十足有些张秉衡的影子,眉眼却像极了张夫人,丰神挺秀又带着些洒脱,他撩起衣摆迈过门槛,手一手身下甩开一朵芙蓉花,引得丫鬟们捂嘴惊喜欢呼。
这个美男子就是张秉衡嘴里不成器的独子张玄同,小时候父亲四处征战,母亲随着父亲辗转,他由京城的祖父母抚养,他祖父晚年醉心道教,主张无为而治的放养。他祖母一边责怪他母亲善妒不让儿子纳妾,又不得不将这唯一的孙子捧在手心。
等到老人相继去世,长大的张玄同回到父母身边已经完全管不住了,文不成武不就,喜欢在市井瞎混,要不是被张秉衡强行带来了归宁城,他就要混到丐帮当长老或者开家酒楼货行当掌柜了。
本以为来到归宁城能收收性子,能静心读几年书,但他不仅在书院拉帮结派,斗鸡养狗,还屡次从书院逃跑,被陕西山西甘肃的书院都列入了黑名单。又被张秉衡送到军中历练,被安排去养马,他赶着马瞎溜达,吃光了一田刚长出的麦子,被当地府衙连带着他爹张秉衡,都狠狠参了一本。他爹被罚了一年俸禄,他被打了二十军棍丢了回来。
但是张玄同生的好相貌,嘴甜会哄人,在城中交友广泛,很是吃得开。张夫人这些年也想开了,只想儿子健康平安当个富家翁,在张夫人的保护下,他在归宁城和周边瞎跑,也就是他说的“游历”,张秉衡也无可奈何。
张玄同亲热的和娘亲打完招呼,又规矩的给张秉衡行了个礼。然后大咧咧坐在德格金身边自来熟道:“兄台好魁伟,可是在军中做事。”
又转身对知彤说:“这两位妹妹风采不凡,看着亲近,不知是哪家小姐。”
张夫人介绍到:“同儿,不可无礼,这位大人是清水城郡王的哥哥,西达鲁的右军副总领。这两位姑娘是恪靖公主府中的女官。”
“公主府?”张玄同眼睛一亮:“可是那个有清水羊的公主府?”
“你也知道。”德格金意外。
“当然了,可惜等我去那大兴货栈的时候都被抢光了!”他惋惜的拍了拍大腿。
张秉衡瞪了他一眼:“你还敢往那地方跑?”
“嘿嘿,我是听孙家那孙子说不仅美味。据说可以美容养颜。”他说着冲张夫人接着道:“想着母亲操劳家事辛苦,想寻来犒劳犒劳母亲大人。”
张夫人笑着打哈哈:“还是我儿贴心。”对着张秉衡嗔怪道:“你终日忙于公务,怕是都没看到我这脸上皱纹又添了些。”
远叶瞅准时机:“夫人风姿卓绝,倒是不需要美容养颜,但是这清水羊是吃药草长大的,对这劳累虚弱确实有滋补功效。”
又对张秉衡道:“不知张大人可能伸出援手,给我们引荐些人才,我们想组建一支成熟的商队,也好把更多的清水羊送到需要它们的人的餐盘上。”
德格金打着辅助:“是啊,张大人,清水城实在穷困,若不是公主和郡王让我们出来碰碰运气为城中百姓寻条出路,我们何必在您的地盘上献丑。您是心怀国家的忠臣良将,清水城百姓的命也是命啊。”
张夫人眸色沉沉,稍微一思索,好像明白了什么,看向张秉衡,给他夹了筷子菜,温柔地说:
“老爷,我看这也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寻几个得用的人罢了。再说禁令是朝廷解的,那一大片地是陛下给了公主的,可见公主在陛下心中的份量。而且清水城安稳了,归宁城才能更安宁啊。”
张秉衡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清水城竟到了这种地步吗?”,对上盯着他的三双真挚的眼睛:“罢了罢了,明日让齐喜尔带你们去城中的商行牙行看看。”
“哎,父亲大人!”张玄同叫起来:“齐喜尔那个木头只会抓人,哪里会挑人,让我去让我去!”
张夫人府跟着帮腔:“就让同儿去吧,他也不小了,又对城里熟悉,跟着公主府的人办事,也能历练一番。”
“嗯,那你去吧,好好做事,不准起幺蛾子!”。
这一顿饭,众人皆大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