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明悟本心
翌日，天刚蒙蒙亮，三人便收拾好了行李，踏上了继续前往东方的旅程。
这一晚上，柳天并没有睡好。
翻来覆去一个晚上，第二天启程时，柳天顶着黑眼圈，走在队伍的最末尾。
自己是何时变得如此多疑？何时连如鸢都开始不再信任的？
明明以前，自己不是这样的人。
此刻的他十分想要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变得如此道貌岸然，口是心非。
难道是？
是他？
“系统，你在吗？。”柳天的精神体在在自己的精神空间里浮现，呼喊着系统。
金光乍现，一道蓝色的光板出现在柳天精神空间里，出现在了柳天的眼前。
“宿主，我在。”
望着眼前的光板，柳天沉默片刻，半晌，终于是说出了压在心底里的那一丝困惑：
“系统，我问你，是不是你干的？”
作为柳天的系统，可以窥探柳天最深层次想法的系统，当然是知道柳天究竟在说什么。
又是过了半晌，只见系统的光板闪烁起规律的金光，似是真的在与柳天交流一般。系统那清冷的男声终于响起：
“是我，也不是我。”
“嗯？”柳天对这样的回答很是疑惑，他对这样的回答并不是很满意。
“宿主，你有没有想过，你究竟是什么样的一个人？”系统问道。
不等柳天回答，系统便紧接着说道：“诚然，你认为你自己是一个正直，善良，忠心，的人。”
“但宿主不要忘了，那是你还没有任何力量时的你。”
“你为了获得力量，与我签订了契约，我给你了这世间最强大的力量，以及这世间最极品的天赋。”
“可以说，有了我，宿主可以成为这世间最强大的人，武圣，武帝，甚至是飞升成神。”
“可在得到了这一切后，宿主的心，还是曾经那个需要西言庇护的，无忧无虑的小杂役了吗？”
系统的回答没有任何感情，却是让柳天沉默了起来。
自己还是曾经的那个小杂役吗？虽然并不想承认，但柳天也隐隐察觉到系统说的话好像是真的。
“不是的，你再也回不去了，因为你在杀掉李三后，你就回不去了。”
“因为你知道，自己未来一定会成为这世间金字塔尖的人，你知道，自己一定会享受到无数人的追捧，荣华富贵，甚至是……妻妾成群。”
“我不会的！我……”柳天突然说道，但紧接着偃旗息鼓。
当柳天想下意识的否定系统的话时，他突然察觉，自己竟是没有办法反驳系统。
柳天开始怀疑了，怀疑系统说的是否正确了。
但随即，柳天惊恐的发现，自己就是系统所说的那样的人。
因为如果自己并不是这样的人的话，应该是十分愤怒且强烈的否认系统所说的一切。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去思考系统说的是不是真的。
柳天可以欺骗大师兄，欺骗鸢儿，甚至欺骗只有自己知道的系统。
却唯独欺骗不了自己。
他没有办法欺骗自己，说服自己不是这样想的。
“你看，宿主终究是不敢承认。”系统冰冷的声音响起，却像是有点打趣道。
“宿主总是这样，怀疑李三，怀疑瑶瑶，怀疑西言，怀疑如鸢，甚至怀疑只有你自己才知道的系统……”
“可就是从来不怀疑你自己。”
突然，系统的声音变了，变成了柳天的声音。
蓝色光板慢慢幻化，化作成一个虚化的柳天。
这个“柳天”是那么真实，就像此时同样在精神空间里呆愣的柳天一样。
却是眼神邪魅，嘴角微倾，一脸的不屑于轻薄。
“那西言，一个武者高阶罢了，这辈子恐怕只能到达武宗境的实力，充其量在一个不入流的小门派当一个长老”
“如鸢，不过是一个无法修炼的凡人，哪怕她与我同生共死，哪怕她是如此的追随我，信任我。”
“可终究，只不过是一个凡人罢了。”
“未来我成为了武圣，甚至是武帝，忠心我的人多了去了，谁会在意一个小小的西言，如鸢？”
“至于他们曾经对我的好，我以后给他们一点天材地宝，让他们实现阶级的跃升就好了。”
“宿主，这就是你最真实的内心。”
学习着柳天的模样，系统的回答像一记又一记的重锤，狠狠的砸在柳天的内心。
“扑通”一声，柳天跪倒在地。
系统的一番话像是给自己抽丝剥茧，将自己的内心，完完全全的暴露在自己面前。
这……这难道才是自己最真实的想法？
这就是他，就是如此的忘恩负义，不忠不孝。
柳天被系统“拷打”的体无完肤。他内心埋藏最深的想法，此刻就像被系统读心一样挖掘出来，就这么摆在自己面前。
他确实是这样想的，自从得到系统后，只要空余时间，他都会胡思乱想一些不切实际的事。
比如等自己厉害后，就默默的回到鬼狐门，让那些曾经欺负过自己的人再一次不长眼的嘲讽自己的时候，自己突然暴起，释放恐怖的威压，扮猪吃老虎，引得鬼狐门最厉害的魑长老跑过来跪地求饶。
或者等自己有了更多诸如洗髓丸这种极品丹药后，自己随便拿出一颗，就可以引得西言和如鸢佩服的五体投地。
再或者，等自己君临天下后，就将大师兄和如鸢封一个什么大宗门的掌门什么的。
就连自己都不知道，这样的想法，实际上是早早的在内心，将自己的地位置身于大师兄和如鸢之上。
这些所谓的扮猪吃老虎，所谓的“恩赐”，只不过是一个从来没有力量的小杂役，在突然得到力量后的报复和炫耀罢了。
富贵不还乡，不如锦衣夜行罢了。
而这种炫耀和报复，最后一定会异化为一种病态的自尊。
凭什么大师兄和如鸢对我那么好？
他对我这么好只不过是一种怜悯罢了。
我不需要这种怜悯，我不需要他们看不起我，我不需要站在低人一等的角度去接受他们的施舍。
本来，如果自己只是那个小杂役，自己内心中这些阴暗的想法永远不会出现。
可偏偏，系统来了。
系统给了自己这世间最强大的力量，给了自己这世间最极品的天赋。
这份力量让自己有了直视甚至俯视那些曾经看不起和“看不起”他的人。
让自己可以像那些曾经自己看不起的人一样，去炫耀武力，去“怜悯”弱者。
却不知，当自己以高位者自居，开始幻想着未来对大师兄和如鸢的施舍时。
一颗名为“猜忌”的种子，悄然的在自己的心中生根发芽。
这颗种子会潜移默化的影响自己，会让自己认为，所有实力不如自己，又对自己好的人，都是另有所图的。
这种自私，功利的想法让柳天害怕了，他是真的害怕了，他从正视过自己的内心。
当他第一次正视自己的内心时，却发现自己的内心是那样的肮脏，黑暗。
他终究是活成了这他最讨厌的那个人。
“可是，可是我不想这样，我不想成为那样的人。”柳天望着精神空间里，幻化成自己的模样的系统。
“宿主不必内耗。”系统回归到了那个原本的声音，似是打气道。
“系统了解这种想法，其实就是人在发达后，对曾经帮助过自己的人的一种扭曲的心态罢了。”
“哪怕是这世间最高尚的人，也会产生这样的想法。”
“这就是人性。”
“糟糠之妻不可弃。可着古往今来，有多少人发达后抛弃了结发妻子？”
“狡兔死，走狗烹。从古至今又有多少曾经君臣同心的帝王与名将，在打下江山后反目成仇？”
“就连我所知的，你们这个世界第一个飞升的神，他的神迹也没有恩惠到带他修炼的恩师。”
“甚至他养育他的那个村子，如今也消亡于战乱之间。”
“其实，正视自己的内心，没有什么不好的。”
“与其欺骗自己，不如解开心中的枷锁，倾听自己最真实的声音。”
“系统并不是要批评宿主的双标，系统只是系统，系统能做的只是给予宿主强大的力量。”
“未来的路，还需宿主终究寻找。”
听罢系统的话，望着明明是那样熟悉，却又无比陌生的自己。
柳天沉默不语，自己究竟是要许诺儿时在西山之上，与鸢儿定下的诺言。还是成为李三之流，利用力量逼良为娼，鱼肉百姓？
有了力量，本心就会被欲望扭曲。
但没有这份力量，自己终究还是那个什么也不是的小杂役。
“我……可是……”柳天纠结，挣扎，想要说些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如果代价是……”
“宿主其实是都想要吧？”系统的声音突然打断柳天。
“都想要的话，也不是不可能，系统会告诉宿主方法，但接下来的路，就还需宿主自己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