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往日幻影

    夜晚的城市灯光璀璨，裴如风的身影出现在一家医院里，他的手放在一间病房的玻璃上，里面躺着一个年轻女子，看模样大概不超过25岁，白皙的皮肤零零散散长着坚硬角质，人早已陷入昏迷。

    裴如风恍惚间感觉到旁边站着一位黑衣青年，还听到熟悉的男低音：“值得吗？”

    “身外之物……”裴如风扭头，他身边没有任何人。

    他抹了抹眼睛，又看了病人许久，然后在旁边的长椅上坐下。不远处的小护士对另一个老护士说：“你说他们是不是恋人关系？是的话这男人还挺不错的。”身为医务人员，她们早已在医院见多了人性真实的一面，久病床前无孝子，大难临头各自飞，所以她对这个时常来看病房女子的男人多了几分敬佩。

    墙上的时钟滴答不停，裴如风今天遭遇了不少事情，越发疲倦起来，实在扛不住看了看护士柜台，发现没人注意自己，便用衣服做枕头横躺在长椅上。小护士发现后用询问的眼神看向老护士，老护士没有像往常一样驱赶躺在长椅上的人。

    小护士是个聪明伶俐的孩子，她看了看男子旁边的行李箱，似乎明白了什么，便也当作没看见。今晚她值夜班，本来的三班倒“优化”成了两班倒，护士们皆敢怒不敢言，要是被那些高位者下了黑名单，那她们在这行算是混不下去了。

    长夜漫漫，长椅上的男子身上多了一条小薄被，使得他蜷缩的身体稍微舒展开来；小护士间中看看男子，又幻想出一部《蓝色生死恋》般的剧情，倒也不太无聊。

    早上的人流渐渐多起来，裴如风被嘈杂声唤醒，把身上的薄被整齐叠好放到护士台，拖着行李箱离开医院。

    中午的太阳非常耀眼，裴如风的蓝色t恤湿了又干，凝结成白色汗渍，他在公园凳子上用馒头就着凉水细嚼慢咽，恍惚间感觉旁边有个散发青春活力的女孩说着雌小鬼语录：“呜呜好可怜啊好可怜，午饭居然是没味道的馒头，我家随便做的菜都比你的好吃喵~”

    “我不信，除非你让我去试吃……”裴如风转头，他身边没有任何人。

    他抹了抹眼睛，三两下消灭剩下的馒头，拿出一旁的笔记本练习操作手机，他实在闹不明白，为什么这些讨厌的广告如此狡猾，稍微不小心就点了进去，然后自己也搞不清是广告还是真正想用的程序，上午就是因为不会用手机连体力活都没人要。

    接近黄昏的街上传来饭菜的香味，裴如风的胃开始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以表抗议，但胃的主人猛灌了一肚子温水以表敷衍，这个胃摊上这么一个主人真是和主人一样倒霉透顶。

    忙碌的时间过得飞快，夜已微凉，裴如风的消化系统被敷衍出了真火，开始抽取其它地方的营养来补充消耗，裴如风路过了一家豪华自助餐厅，恍惚间觉得旁边有位从头到脚散发着土豪气息的熟女吐气如兰：“别依依不舍了，我答应你下次表现好我请你吃更好吃的。”

    “真的？那要是你食言我就喝你的丝袜奶茶……”裴如风伸手向旁边摸去，没有任何人。

    裴如风叹口气迎风走动，路过了一个小店，轻脆的风铃声响起，活力女孩打开了店门，她的父亲刚把满桌香气扑鼻的菜肴放上餐桌，黑衣青年已毫不客气的先走进店里；裴如风前移脚步，伸手想带上店门，但他只摸到一把铁锁，上面一层薄薄的灰揭示老板已经有些时日没开门了。

    他后退了好几步，倚靠在一辆车旁，缓缓蹲下捂着眼睛，他觉得自己失去了所有力气，身体不可抑制的抽动起来，几分钟后，他发现自己倚靠的车上喷涂着精美的动画人物，他浅笑着摩挲着，忽然看到手上出现了一滴水珠，紧接着越来越多的水珠倾泻下来，他憋了口气站起身，强迫自己迈开了双腿。

    一圈一人高的围栏把一个地洞隔离开来，附近的研究设施几无人影，地洞旁边趴着一个男人，他旁边的行李箱略显陈旧，上面盖着一层油纸；这个人浑身湿透，他的头整个埋进地洞一动不动，身上只着一条短裤。

    裴如风的感觉非常奇怪，头伸进地洞后感官失去了原本的作用，或者说六感完全混乱了，不光是上下左右，他甚至觉得自己能用眼睛感受到味觉，用鼻子感受到听觉，呼吸感受到触觉等等。

    由远及近的白光闪烁，似有一条雷龙掠过，其中一道惊雷就炸在地洞上方，裴如风觉得原本丝毫没有动静的地洞似乎震荡了一下，一些说不清颜色的丝线钻入大脑，然后带着微微的酥麻沁透全身，脑中清晰传来恢弘的钟声回响。

    这场急雨并没下多久，约莫10点就停了，趴尸一般的裴如风双手一撑，从行李箱拿出条干毛巾擦拭身体和头发，换了套睡衣，洗好衣服挂在围栏处，然后拿出毛毯找了一个比较干燥的地方躺下，一天的奔波使他即使饿的前胸贴后背，也很快进入了熟睡。

    裴如风似有所感，睁开眼发现自己漂浮在漆黑的空间里，周围有些稀疏的彩线，里面不断变幻着一些画面，他想凑近细看，但是这个世界的引力似乎完全消失了，他蠕动身体收效甚微，一拍脑袋，从口袋掏出张纸巾，一巴掌拍过去身体就在力的作用下漂移起来。

    他抓住了一条彩线，凝神看去，里面居然是一个人的记忆，裴如风边观察边攀附彩线向记忆流动方向移动，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他猜测画面变换的原因是因为这些记忆有些类似于科幻小说常见的“平行世界”。众所周知，人从小到大要做出不计其数的选择，在做出一个重要选择后，发现并没想象中的美好，那么人们总会幻想做出了另一个选择会是什么样子，彩线居然里面也有这种记忆。

    裴如风知道如果是单纯的记忆是不可能有这种矛盾的画面，所以彩线里的不是记忆，而是思念，是每次入睡前的白月光，是午夜梦回的朱砂痣，是经过岁月沉淀和生活洗礼后的人生精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