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死城
某座城镇废墟前，陆俊从空屋中醒来。连夜奔驰让他疲惫不堪，意外睡着了。拍拍脸颊，让自己清醒。盔甲他出发时扔了，穿的来时衣服。背着弓，提着长枪，长刀短剑挂在腰间。
他心情仍然在乱，司徒流告诉他的事情，他自己的事情，如今发生的战事，让他不得不相信天下大乱近在眼前。
从家里偷跑出来，是他这辈子最后怕的事情。何况，是拿了父亲珍藏的地图。他爹要是在眼前，把他捆起来打死都不过分。好笑的是，正是赵苛带来的消息，让他下定决心返回家乡。
将杂念抛开，他望向东边，这废弃的城，有一半在死城之中。虽说穿越过一回，他很不情愿来第二回。
司徒流是他最敬佩的师父，他才透露实情。鼎山之下，巴临，兀术，三泉，首诰，碧先，以及近乎全部的村镇，都已不再安宁。哪怕那时他没当灵师，也感觉出灵气在枯竭。原本祥瑞的灵兽开始变得凶恶，接着是嗜血。而维持他们信念的鼎山灵师们却开始减少。他对父亲说既然家里有穿过死城的法子，干吗不离开，到西边做生意。结果被呵斥一顿。
别看陆俊自小学的谦和，骨子里固执。在一次次帮忙击退袭击村镇妖兽后，干脆前往北国学习当灵师，好回来后至少能保住所在村镇。
而司徒流在开拔前说出的真相，让他开始后悔。举孤在师父身体里，这已然吓傻了他。鼎山枯竭，是因为应天图被滥用。原来鼎山建立的两道屏障，是两份应天图维持。需要耗费难以想象的法力。鼎山的灵师们，日复一日抽取天地灵气。活活把灵气最充沛的土地变成这样。灵兽们正因如此变得堕落。都快饿死了。
随着灵气枯竭，本来便逆天而为的死城和撑天树会消失。时间紧迫，岐国和北国真灵都知晓这点，要是等到那一刻，他们马上会为了应天图打成一团。足可以毁掉三个国家。
师父对饕餮说明这些，说服他相信让司徒流和陆俊抢先到达鼎山。在屏障尚未消失，升天司没有下手时，把应天图找出来。占得先机。
饕餮是信了，全因举孤便是在鼎山时，碰过应天图。才成了大妖，只是应天图过于霸道，让他沉迷本性过于杀戮。不过这让他能够嗅到应天图，要找出来不会困难。只要司徒流能到达那边。
饕餮不信人，对举孤还是信几分的。吩咐把化生与曲幽带回来后，用完了可以将化生图赏给举孤。
至于要做什么，饕餮那时懒洋洋的对他俩说打开龙城，杀掉祖龙。
陆俊这身冷汗啊，得亏师父面不改色的接受命令。
“唉，师父啊。这事交给我？我怕是九条命不够赔。怪我自己，搞得里外不是人。”
陆俊吃点东西，盘算司徒流给他的指令。找到应天图，设法带到东顺外海上。在那里司徒流不担心举孤带走应天图，那个狼妖唯一弱点是不会水。至于后面的事，没告诉他。
东顺应天图一旦落入真灵手中，只会毁灭世间，总算是可以让他拼命的理由。
慨叹够了，陆俊来到那层边界处。伸手稍微触碰，让他体内妖魂躁动。
“别害怕，有我在，你没事。战心。”这是他给妖魂取的名字。这家伙贪吃，为了他陆俊改了口味，心肝脾肺肾吃的多。
拿出个瓷瓶，念上几句，他开始给自己放血。血液收进瓶中。估计外人想不到，东顺镖师能够穿过死城，没有任何秘诀。他们就是可以。似乎是天生的。但这样做的镖师，会短命。他急着来做灵师，一部分便是担忧父亲哪天不在了，镖局没人继承。
血放了半升，止住。
赵苛这个人，要当心，师父这样对他说。九瑞与他的融合，是天意，奈何人心难测，他也许会是最危险的灵师。
陆俊压下念头，深吸气，迈进死域。皮肉好像从骨头上剥离，五感瞬间失去，三魂被拉扯。有什么意志要让他永远留下来。
陆俊感受到无数目光汇聚，而他们后面，是深渊。
这回没吓到腿软，只需屏住呼吸，等候少许。身体完全冷下来后，他开始赶路。
死城确实是座城。非常巍峨，胜过陆俊见过的任何城。哪怕刚进来，远处中央宫殿那尖顶赫然在目。树木稀稀拉拉，极为寂静。
死城并不像外人想象那样四处枯骨，这里有活物，只不过他们全都僵直不动。
陆俊提着枪，全身灵气流动缓慢。没多大改变，进来后人没力气，不能剧烈走动。加上周围黑乎乎如同黄昏将尽，走的不快。走没多远，踏上古时修建的栈道。偶尔还能遇到“人”。
这些人直挺挺的，保持行走姿势。他伸手去感知，里面并不能说没有魂，但非常模糊。
父亲曾经在他小时候说过，死城原本是顺国的圣城。无数的人，前往这里，朝拜那时的灵师。虔诚者会继续到达鼎山，供养神君。那是他缠着父亲才听到的一点。至于顺国分裂，他们做镖师的为什么可以通过死城从没说过。
在栈道上走了许久，分不出时辰过去多少。陆俊嘴唇开始发白，掂量着吃丹药。死城这里古怪，进来后不吃不喝，只是身子疲乏，虽然走的慢，无需睡觉，反而行程比较快。
东顺能穿过这里的镖局不少，百年来不成文规矩相当多。比如进来必须不停歇的走完。不能随便说话，行进路线不得变更之类。有条他认为最离谱的。走这条路镖师必须先成亲有了子嗣。
走死城是会短命，可不至于等不到有孩子吧。这样下来，有胆量离开鼎山这些镖局，数量是固定的。一代代往下传。
陆俊尽量不去想他违反好几条禁忌，见了家里人要怎样交待。他是独子，已然是绝后了。加上擅自进入死城，真佩服那时候的自己。
这时候，宏伟城墙隐约可以看到了。陆俊看眼上空，要不，用御风术飞过去？时间宝贵，容不得浪费。
前方高耸城门依次排列，有五个之多，各种石像守在门口。在这暗淡光线下墙体依然显出朱红色彩。七十二道台阶让任何马车坐骑不能上前。台阶上的灯火幽幽晃动。显得鬼气森森。
陆俊双手抱拳，低头行礼。东顺人多少对顺国怀有敬意，他不例外。
“哈哈哈哈哈，看到没，这个小娃娃很懂礼数。本神使爱了。”
陆俊回马枪朝后刺去，这声音从离他几尺开外移动到台阶上。
升天司的人，只有他们会自称神使。陆俊抖动枪身，两片弯月形状利刃从枪身上甩了出去。
阴阳双玉斩，师父给他的独门法器。一白一红，弦月外形，可以随心念操控。
亮白阳玉旋转着朝声音方向飞去，阴玉对邪祟鬼物敏感，护住他周身。
“哎呀，小猫咬人，等本姑娘把你洗的干干净净，剥皮剃肉，你可别喊疼。”
是个女人声音，嗓音轻柔，初听上去歌姬那般动人。但多听几句，这份柔美，仿佛是飘在深潭上的落花。那下面，深不见底的险恶。
台阶上砍出深深缺口，陆俊深吸口气，阳玉再次朝某个盛放灯火石台后削砍。爆裂的撞击，昏暗中浮现虚影。长枪断开，枪头连接丝线，几乎紧跟着阳玉扎过去。
不好，虚影显形，一只玉手攥住枪尖，力气大的吓人，硬是将他通过长枪拽了过去。
阴玉陡然发出尖啸，震动三魂。同时阳玉回到手中，变大后化作盾牌。只见对方完全显形，柔弱的臂膀敲到盾牌上。
简直是被巨兽踢到那样，陆俊倒飞出去老远，好歹稳住身子没摔倒。
这时换个男人的声音，腻腻的，让人犯恶心：“度灵姐，这小子细皮嫩肉，可别勾了你的魂儿。老夫我惦记着拿他炼药，被你享用过，只剩药渣可怎么用。”
“闭嘴！改改你话多的毛病。放心，我不会让他断气的。好容易可以打发时间。”
陆俊拿盾的手在流血，面前敌人现出真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