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陆俊
无柯说他爹安排好了住的酒楼，不和他们在一起了。纳泽和赵苛挤进人群中，先解决吃饭的事。
青石镇他来过不少次，但熟悉的商铺酒楼全挂满了客满的牌子。跑堂的小二吆喝的也不同了。见了客人就说祝您高中。摊子上各种古怪玩意儿，就连算命的老郭都是张口闭口祖龙护佑。
俩人使足力气挪到早已客满的酒楼，从熊背虎腰的客人间来到二楼。
纳泽脱了上衣扇风，抱怨来的人太多。赵苛倒上两杯茶，今天不能喝酒。
“这，镇子上的镇长呢。卞捕头他们去升龙台了吗？”
纳泽摇头：“我看捕头叔只能帮无柯到这儿，前头得自己走。小二，来两碗面。”
稀里哗啦吃起面条，这辣子真够劲。闷头吸面条时，跑堂的凑上来满脸堆笑。
“二位，能赏脸腾个地儿吗。人多，没位置了。”
跑堂的后边是个年轻人，风尘仆仆的，笑的很和善。和他们那样背着行李。个头不高，是个练武的。比起纳泽五大三粗的外貌，他很精瘦。
赵苛见他不像平庸之人，便让出个位置。那人坐到了他旁边。
“老哥，哪儿人啊，跑这么老远。”
“我是梧桐乡来的。紧赶慢赶，还是迟了。在野地里过夜真不好受。”这人十分健谈，笑嘻嘻的一点不见外。
“我叫纳泽，打猎的。这是赵苛。你是干啥的？”
“我啊，家里练武走镖。功夫学的不好，就来碰碰运气。比不得那些坐车的，好在大人们恩典，我们这样普通人家也能来试一试。”
“哦？那你对这试灵知道些了？”
跑堂的端上白肉，那人道谢，然后说：“不敢说知道，啊，在下姓陆，单名俊。跟着家父走南闯北，听过点。这试灵啊，报名容易，过关难。来十个，未必能挑中一个。成了灵师就有好日子过。不都说吗，见官高一品，要不大家都挤破脑袋往里跑。”
纳泽显然是十分认同的，吸面条的速度都慢了。
这热闹的气氛让他们很快熟悉起来，聊着大会的事。从陆俊口中他们得知外地来的参与者都是扎堆的。不是啥山庄就是当地公派。纳泽庆幸选在了吕村附近，不然他都没路费去试灵。
显然是没有地方可以投宿了，纳泽不在乎，他知道怎么在山里过夜。其他人都没啥意见。既然聊的投机，吃完饭，三人决定结伴试灵。
实际上有不少人做了相同选择。夜幕来临时，野地全是火堆。赵苛暗骂平时的柴火贵了三倍。那个樵夫真是欠揍。
纳泽准备周全，带的破布来当铺盖。赵苛在烤火，陆俊在清点买的玩意儿。
风吹得火焰摇晃，陆俊摆弄着石头。上面刻着纹路，说是灵师用的驱兽石。困住妖兽用的。赵苛觉得不是真货。
可惜自己见识浅薄，不然用不着和生人搭伴。
众人昏昏欲睡之际，野兽的嘶吼声打破寂静。连带叫骂和跑动声。纳泽刷的跳起来，目光锐利的抄起燃烧木柴。赵苛空着手，四下张望。人群在朝声音的方向聚拢。
“我们去看看。”赵苛学着纳泽拿起燃烧的木头。
陆俊低声说：“是黑灵师。我们站远点。”
黑灵师？
赵苛和纳泽听从他的话，没靠近。随着人群聚集处火光旺盛起来，从缝隙间看到某个黑影快速奔跑，在围拢的人们中跳动。
不是人，这是赵苛的第一反应。人群亮出兵器，但传来的只有人的惨叫。
突然，那东西冲破包围，嘴里咬着肢体在火堆间飞奔。赵苛的心缩紧了，太黑，看不清。但他依然见到那东西似人非人的身体。
周围人倒也悍勇，追着不放。他下意识看眼陆俊，陆俊很冷静，拿着刀，紧盯住敌人。
“不要让他跑了。他会吃人的。”人群里有人在喊。
近了，追捕的人们差点冲散他们。纳泽吼着加入，赵苛一动不能动。不时有身手上乘的拦在那东西前面，举刀劈砍。但那东西并不莽撞，专往人少的地方跑。速度飞快，却并不离开。不下十个人被他扑倒，撕去皮肉。发出渗人的尖叫。
好像做梦那样，其实只有很短的功夫吧。腥臭味带着鲜血的味儿，扑到鼻子前。
毛烘烘的，野狗的脸，破烂衣服。这半人不狗的玩意儿跑来了。没有伤口，刀伤不到他。赵苛只来得及想到这个。陆俊大喝，雪亮的兵刃刺出。赵苛喉咙里瞬间不堵的慌了，使足力气用柴火打过去。那妖物掉头跑向别处。
粗野的汉子们气喘吁吁，已经被这妖物搞的慢了下来。赵苛满身的冷汗。
“我们要逃吗？他在耍我们，这些人都会死的。”他在搜寻纳泽的身影。哪怕被叫做胆小鬼，他也得把人拉出来。
陆俊摇头：“这东西喜欢落单的。不能跑。再等等。”
赵苛想骂人，他的腿要不听使唤了。
这难熬的片刻后，那东西抬头站起，要蹿起去抓什么。但他就这样飞上了夜空。
不对，是某样东西抓住了他。空中不停发出撕扯声。
“蠢货，这么多灵师在，还敢出手。我看他是饿疯了。”陆俊冷冷的说。
接着，那玩意儿掉了下来。重重掉进火堆，没再动弹。飞溅的火星落地后，赵苛鬼使神差的走去。
火焰烧掉那东西的衣服，他是堆死肉了。骨头从皮毛下穿出来，让他姿势怪异。浑浊的红色眼珠还没闭上，乍看上去，是个穿了皮套和狗头面具的人而已。但就是刚才，他把这几百号人玩弄于股掌之中。
士兵来了，驱赶开人群。纳泽满头汗的把他拽到外面。
“哎呀妈呀，啥鬼玩意儿？算见识过了。赵苛，你刚才看啥凑那么近。”
赵苛：“看见是谁杀的……这野狗？”
他回头，见到夜空中落下的灵师。是收他们钱的，多吉。似乎是有双翅膀刚刚收拢，士兵们毕恭毕敬对他汇报。嗯，这银子似乎花的不那么贵。
似乎是那人下的指令，士兵们去搬运受伤的人去镇子，没救的也只换来几句哭嚎。
陆俊收起了刀：“小场面，我们去镇子里吧。”
领头的军官说了几句场面话。什么邪徒作乱，大人已将其正法。赵苛脑子里乱哄哄的没听清。
人流在灰白的月光下涌进镇子，无人对话，飘忽忽的好似群纸人。大家在各处的屋檐下安歇。
虎珍院灵师出现，在街道上来回巡逻。纳泽心大，没多大工夫睡了过去。赵苛听到紧闭窗户里窃窃私语。偶有灯光透出来，也很快消失。他的手在抖，除了稍微作呕其他还好。
当地的官兵在挨个叫人审问，让他可以感觉到时间流动。等轮到他们，那位在酒铺吃过饭的岐国人出现。陆俊应付的很好，有问必答，只说他们逛了集市后去空地上等天亮而已。
那个岐国人安静的听着，让赵苛觉得他戴了副面具。
没被为难。询问后那个岐国人进了酒楼。原来他是管事的，不是来参加试灵。
“不简单啊，我看他是升天司里的护灵官。”陆俊松口气。
“灵师那么厉害，需要护卫吗？”赵苛很好奇。
陆俊说：“需要，可别小瞧。说起来，灵师和其他行当相同。各有各的职务。可不是光会打架的。不能打的，就要他这样的人。身手不凡，胆大心细。能来北国监察，起码五品官。”
他本想多听听，但陆俊困了，说睡就睡。
赵苛认为这也是本事，自己定力不够，才睡不着。便在寒意里尽量假寐，养点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