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烦恼的电视
自从八蛋断了一条手臂，出院后在家里养伤，砖厂拉土的活肯定不能干了，那条断了的胳膊用罐子装着放在房顶上，等八蛋老的一天和八蛋埋在一起。家里的顶梁柱变成了残疾，李宝凤既心疼又无奈，被救女孩的家里也是一贫如洗，虽然到医院跪地感谢，八蛋自己见义勇为，用一条胳膊换回一条人命，李宝凤虽然嘴上埋怨，她也知道，搁在谁身上也不会袖手旁观。
八蛋受伤住院，砖厂一开始付了两千元的医药费，直到八蛋出院，砖厂再也没给过钱，家里辛辛苦苦积攒下来的一点钱，也都全花在八蛋的身上。李宝凤找到砖厂，厂长说砖厂是乡政府的企业，八蛋的住院费要找乡里要。李宝凤找到朱乡长要八蛋的医疗费，朱乡长说要开会研究。李宝凤是村妇联主任，面对乡里一次次的推诿，也不好意思在乡领导面前大吵大闹。要不来八蛋的医疗费，李宝凤希望乡里能给女儿安排一份工作，朱乡长让李宝凤去找吉书记，李宝凤找到吉书记，吉书记让李宝凤先回去，等乡里研究后给她答复。
李宝凤回到家耐心地等了几天，一次乡里开村妇联主任会议，李宝凤无意中听说乡文化站缺一名打字员，她怕夜长梦多，第二天带着王紫梦去乡里找吉书记，吉书记开诚布公地说：“不瞒你说，你是第八个来找我要这份工作的了，刚才区一位领导给我打电话，想把他的外甥女安排进来，唉，我也为难呀。”
李宝凤恳求地说：“吉书记，我男人在砖厂被机器绞断了一只胳膊，成了残疾，家里的农活都干不了，我没有别的要求，希望乡里能给我女儿安排一份简单的工作，这不过份吧。”
吉书记耐心地说：“你先回去，我们再研究研究，好吧？”
妈妈为了她，一次次低三下四的求人，王紫梦拉着李宝凤说：“妈，我不要这份工作，咱们回家。”
通信员小刘进来在吉书记的耳边低声说：“吉书记，区委许书记的车到了。”
吉书记连忙站起来冲李宝凤说：“这件事先说到这儿吧，我还有事。”
李宝凤和女儿无奈的跟着吉书记出了办公室，吉书记急忙去迎接许书记，李宝凤追上吉书记说：“吉书记，如果你不给安排，我明天还会来找你。”
吉书有些生气地说：“你还是个村干部，乡里也有乡里的难处，等我们研究完再说吧。”
李宝凤也急了，大声说：“吉书记，我每次来，从分管领导找到乡长，乡长不给解决，又让我找你，你们找各种理由推脱，砖厂是乡政府的企业，我男人出事故了，我不找你找谁？”
通信员小刘拦着李宝凤说：“李主任，区领导来了，别吵了。”
区委许书记下了车，吉书记连忙迎上去握手寒暄。
王紫梦拉着李宝凤边走边说：“妈，我不要这份工作，求他们也没有用。”
许书记和王紫梦走了个对面，王紫梦的相貌让许书记一下愣在原地，王紫梦竟然和自己的女儿长的一模一样。许书记看着王紫梦的背影发愣，好久才缓过神来问吉书，说：“这个小姑娘是做什么的？”
吉书记回到办公室，就把王八蛋在砖厂救人被机器绞断手臂的事详细汇报了一遍。
许书记说：“我看小姑娘人长的清秀，挺讨人喜欢，她爸变成残疾，一个家庭少了顶梁柱，生活上会很困难，该报销的医疗费你们要一分不能少，给女孩安排个工作也是应该的。”
吉书记为难地说：“乡里是缺一个打字员，可是区里的领导也给我打来电话。”
许书记说：“就让这个女孩先在你这里锻炼锻炼，过一段时间，让她到区里做我的通信员。”
吉书记虽然不知道李宝凤有什么背景，区领导的意思已经表达的很明白，他马上附和着说：“许书记，我明天就让这个小姑娘来乡里上班，她爸爸的医药费我让朱乡长马上签字报销。”
让李宝凤没想到的是，乡政府第二天就通知让王紫梦到乡里上班，和艾妮同在一个办公室。能在乡里上班，王紫梦感觉生活一下子美好起来。
砖厂同时也报销了八蛋的医药费，乡里为了表示慰问，还给八蛋家里买了一台17寸黑白电视，这是黄石门村第一台17寸的电视机，乡里对八蛋态度一百八十度的转变，李宝凤也感觉很突然。
八蛋有了电视机，王定田也来看新鲜，接上天线电视里面就出现一群羊在吃草，王定田拿着棍子在电视后面一直在找，王紫梦大声说：“爷爷你干嘛”？
王定田说：“这么多羊，我想把它们赶出来”。
李宝凤在一旁，说：“老糊涂了，你弄坏了电视机我把你赶出去”。
自从八蛋有了电视，一下子给李宝凤带来很多烦恼，这是黄石门村第三台电视机。艾庆玉家有一台红壳14寸黑白电视机，是乡政府为了加强各村的文化生活统一买的，艾庆玉没有放在大队部里，一直放在家里当成自己的电视看，村里人也不敢有怨言，因为人家是村支部书记，这点特权是理所当然的。
村会计陈怀才家有一台九英寸的小电视机，陈怀才是自卫反击战下来的退伍军人，天生小气，计较纠缠，买酒瓶子的走到他门口都不敢转脸。
陈怀才和艾庆玉的二儿子艾国一起当兵，自卫反击战都上了前线，上战场前，每一个人都写好了遗书，艾国本来在后方看仓库，他申请去前线打仗，艾国的未婚妻知道他去了前线，把亲事退了。艾国性格憨厚耿直，看不惯他爸奸诈的为人，媳妇把他退了，他对家里也没有多少牵挂，打仗时负了伤，他没有到后方疗伤，带伤从战场上背回几个伤员，最后在阵地上牺牲了，立了一等功。
艾国在遗书上说，如果他战死了，国家给的抚恤金全部捐给桃花山乡中学。陈远瑞上初一的时候，在学校开了纪念艾国烈士的大会，烈士用命换来的二千元钱也全部捐给了学校，这是艾庆玉一生唯一值得炫耀的地方。和艾国相比，陈怀才蹲了几天猫耳洞，带来几张越南纸币，除了看到过越南兵的死尸，活的一个也没见到，然后退伍回了家。那几年当兵特别好说媳妇，水心梅嫁给了陈怀才，水心梅生性风流，水性杨花的女人， 结婚后不久就和艾庆玉有了一腿，陈怀才也很快当上了村会计。
陈怀才喜欢电器维修，自己鼓捣了一个九英寸的小电视，在陈佩思吃面条那个春节，村里不少人在他家看了春节联欢晚会，那时人们对拥有一台电视充满了梦想。自从看了那次的春节联欢晚会，陈怀才家就再也没清静过，每天晚上来看电视的站满了院子，院子看不到就骑在墙头上看节目，不明事理的小孩，还偏偏在院子里随便撒尿。为了这些，水心梅没少骂陈怀才他娘，最后陈怀才干脆关上大门，不把电视搬出来放了，不懂事的一群小孩就砸他家大门，无奈之下，陈怀才说，这个小电视相当一吨炸药，万一响了，一院子人一个不剩。这话大人小孩都信了，渐渐地去看电视的人也少了，也有另一个原因，乡里给各村配备了一台十四寸黑白电视，屏幕比九寸大的多，看电视的浪潮转到了艾庆玉家。艾庆玉最后也招呼不了，就把电视机搬到大队部里找专人放。
自从八蛋有了十七寸的电视，一部分人分流到八蛋家，八蛋为人随和，也不怕麻烦，天天晚上招来很多人，李宝凤喜欢清净的人，一肚子无奈说不出来， 对这个电视恨的咬牙切齿。家里天天晚上围满了人，这对王紫梦是个大好时机，能每天晚上跑出去找陈远瑞。
下午一场雨，山上下来的水漫过了陈远瑞门前的小石桥，陈远瑞在门口看书，王紫梦今天下班早，她站在流淌的水里，披散着长发，穿着纯白色上衣，下身是黑色短裤，上衣束在短裤里，露出修长白嫩的大腿，柔媚而性感，王紫梦一直盯着陈远瑞，她指了指西边就要落山的太阳，羞涩地微笑。
晚饭过后，陈远瑞知道王紫梦会来，夜色笼罩着天空，王紫梦如期而至，陈远瑞正在床上蚊帐里看《红楼梦》，王紫梦到远瑞屋里，坐到床上，给陈远瑞扇着扇子，说：“天天看书，不累吗”？
陈远瑞知道王紫梦不想让他看书，说：“ 娶妻莫恨无良媒，书中自有颜如玉”。
王紫梦顺势趴在陈远瑞身边，说：“我看看你的颜如玉的在哪”？
陈远瑞指着书中的[枉凝眉]一个是阆苑仙葩，一个是美玉无瑕。若说没奇缘，今生偏又遇着他；若说有奇缘，如何心事终虚话一个枉自嗟呀，一个空劳牵挂。一个是水中月，一个是镜中花。想眼中能有多少泪珠儿，怎禁得秋流到冬，春流到夏!
王紫梦抱着远瑞暗自神伤说：“远瑞，好像是说我呢。”
陈远瑞合上书说：“人生真有这种感情，死也值了”。
王紫梦岔开话题说：“我和艾倾相比，谁更好看”？
陈远瑞笑笑说：“这个问题太难了”。
王紫梦羞涩地说：“不为难你了，你不说我也知道答案了”。
陈远瑞说：“你和她是两种不同的美，一个像天山的雪莲，一个像我窗前的月季，一个高不可及在梦中，一个推开窗子就能闻道花香，你们一个高贵，一个纯洁”。
王紫梦有几分娇媚，追着问：“你喜欢月季还是雪莲”？
陈远瑞叹息着说：“一个是高不可攀的，一个是伸手可及”。
“我知道你爱的是她”，王紫梦冰雪聪明，她知道陈远瑞一下子接受她，只是为了了却他爸一个心愿，心中爱的依然是艾倾。王紫梦轻轻地说：“我知道忘掉一个人真的很难，我会耐心地等，因为我爱你。”
陈远瑞问：“你偷跑出来的？”
王紫梦翻着陈远瑞书，说：“和我妈说去艾丫家玩，我在你这儿呆一会，我还得去艾丫家，如果艾丫去我家，我妈就知道我撒谎了”。
“艾丫去你家找你，你就说你去你找艾妮玩了”。
王紫梦故意问：“她们两个都去我家找我我怎么说了”？
陈远瑞笑着说：“你再说下一家”。
“下一家就是你了。”说完王紫梦甜甜的笑：“我可不是想赖着你不走的，只想多待一会”。王紫梦把脸贴在陈远瑞肩上，能听到自己的心跳。王紫梦拉灭了灯，把被单盖在他俩身上，脸枕在陈远瑞胸前，把陈远瑞紧紧抱在怀里，轻声的说：“有你在我身边我什么都不怕，你爸在天堂上看着我和你好，他一定很高兴”。
陈远瑞拉亮了灯，下意识的躲过了她滚烫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