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考上大学
手术室门口,李宝凤突然想起儿媳妇一个人在家,邓莉预产期就在这两天,中午八蛋突然出了事故,李宝凤丢下儿媳妇来到医院,折腾了两个多小时,把八蛋送到手术室,才想起家里儿媳妇马上要生了。李宝凤生王紫玉时,肚子疼了两三天,邓莉早上说肚子疼,李宝凤以为不会这么快,李宝凤冲女儿说:“都守在这里也没有用,你嫂子还在家里呢,她也要人守着,你和陈远瑞赶紧回家,如果你嫂子疼的厉害,让陈远瑞帮着你,把你嫂子送到医院来,所有用的东西我都包好了,放到车上就行,如果疼的不厉害,你哥明天不上班了,让你哥送来”。
陈远瑞骑着自行车,王紫梦坐在后面,公路两边的粗大的杨树,遮住了西下的阳光,虽然中午下了雨,天气依然显得闷热,身边飞驰的汽车,带来一阵阵清凉的风,王紫梦一只手搭在陈远瑞的腰间,脸贴在陈远瑞的背上,绷紧的神经得到短暂地休憩。和陈远瑞在一起,王紫梦有一种踏实的感觉,好像所有的难事他都能从容应对,她感受到一个男人的依靠和担当。王紫梦不知道如果陈远瑞不在会是什么结果--医院加了床位,所有的手续医生帮着办。在走廊住不上院的人说,这家上面肯定有人,看着别人那羡慕的眼神,王紫梦心中有说不出的感激。
王紫梦回到家,邓莉疼的正跪在地上,手按着肚子,咬牙切齿,见王紫梦进来,问:“咱爸的伤怎么样”?
王紫梦傻傻地站在床前,说:“嫂子,爸一条胳膊没了,我现在怎么办啊?我送你去医院吧?”
邓莉满脸汗水,说:“疼死我了,我不行了。。。”
王紫梦手足无措地说:“我怎么办啊”?
“你先给我捶捶腰,腰像断了一样”。
王紫梦帮邓莉捶着腰,说:“嫂子,我去叫人吧?陈远瑞在门口”。
“他一个大男人,他懂个屁,你去把曹俊叫来,她生过孩子,多少有点经验,让陈远瑞把他妈叫来,大娘生了七个孩,更有经验。”
赵子文和曹俊一前一后跑了来,赵子文埋怨说:“都什么年代了,生孩子也不去医院”。
王紫梦说:“我爸出事了,我和我妈去医院了,把我嫂子落家里了,没想到这么快要生了”。
邓莉的骨缝已开,天改地改地叫:“疼!疼死了!我不生了。。。”。邓莉个头娇小,怀的孩子又特别大,吃饭的时候碗都能放在肚子上,检查时医生说孩子大,要多走动,生孩子这事真的是有点难为她。邓莉躺在床上肚子像被一把刀在里面一阵阵绞动着, 邓莉带着哭腔说:“这是孩子吗,是不是孙猴子在我肚子里”。
曹俊看邓莉疼的那样,说:“没生过孩子不知道b疼,肚子里就是个冤业蛋”。
邓莉骂曹俊:“死娘们,就你生孩子知道b疼”。
赵子文支走紫梦,说:“紫梦,你在门外等着吧,你也帮不上忙”。
曹俊笑着骂邓莉:“平时你们几个合起伙来骂我,咱儿子这回给我报仇了,生孩子是体力活,你别光想着骂我 ,使劲”!
邓莉抓着赵子文的手,骂他男人:“都是王紫玉这个王八蛋,干完事让我一个人扛”!邓莉骂完忙解释说:“我骂王紫玉,不是骂他爹。”
曹俊是个急性子,有劲使不上,说:“真是急死我了,我是好了疮疤忘了疼,这事要是能替,我真想替你”。
“把我男人借给你,下回你替我生一个”。邓莉说。
“你还是不疼,还有心情骂我,我生的也是头胎,一使劲就生下来了,就像撒了泡尿”。
邓莉嗷嗷叫着骂曹俊:“熊娘们,你看二行(方言:看热闹)不嫌局大,我能和你比吗,你吃生铁,屙耙齿!你以前是吹大喇叭的,当闺女的时候就能鼓,让你生孩子还不是小活”。
邓莉撕心裂肺的叫声伴随着曹俊“使劲,使劲”的催促,王紫梦吓的站在门外,抓着陈远瑞的手,不停地问:“怎么这么慢呀?怎么这么慢呀?”。
陈远瑞说:“我也不懂啊,你着急也没用。”。
“儿奔生,娘奔死”。听着邓莉痛苦地叫,王紫梦抓着陈远瑞的手在抖,心想:有一天,自己生孩子的时候也是这样子吧,自己疼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一丝不挂,还围着好多人。
“生了,生了”!曹俊的声音。
随着屋里传来婴儿的啼哭,王紫梦激动的扑到陈远瑞的怀里。
第二天村支书艾庆玉带着乡派出所的人到陈怀志家里,让陈远瑞去派出所一趟,去说说砸乡领导车的事。艾庆玉说:“陈远瑞你胆真大啊,都敢砸轿车,劫皇纲了!”
陈远瑞怕母亲替他担心,安慰说:“我去派出所说说清楚,我救人他们应该感谢我,不会有事。”
赵子文担心地说:“到了派出所好好说,咱们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陈远瑞宽慰母亲说:“说不定派出所会给我见义勇为奖!”
赵子文忧心地说:“我看是坏事多,好事少”。
派出所在乡政府大院的一个单独的小院,院内有两棵梧桐树,枝叶茂密,让人感觉院子空间狭小,一个身材瘦小的男人双手抱着梧桐树铐在那儿,见陈远瑞进来脸上露出揶揄的神情,陈远瑞被铐在另一棵树上,民警说:“所长在楼上正开会,等所长来处理你砸车的事。”
陈远瑞看了一眼二楼的会议室,问:“什么时候散会”。
民警头也没回说:“散会你抬头就看见了”。说着坐在走廊下,一个人无聊地摆弄着桌上的象棋。
瘦子感觉自己不再孤单,搭讪说:“为什么抓你?”
“砸了乡里新买的桑塔纳”。陈远瑞说。
瘦子身体贴在树上,显然铐了很久,一脸的疲惫说:“我昨天就来了”。
陈远瑞问:“为什么抓你?”
瘦子倒霉地说:“昨天逢集,所长到我摊上算命,我算他有弟兄四个,谁知道他只有弟兄两个,我说肯定是四个,应该夭折了两个,因为我说他死了两个兄弟和我翻脸了,把我带回派出所,让我抱着树想了一夜”。
陈远瑞笑笑说:“你给派出所长算命,不抓你抓谁。”
瘦子一脸认真地说:“我算的准,《麻衣相书》我真研究透了。”
“你自己相信算命吗?”陈远瑞问他。
“我不信,但是有时候我能说准,我给你相相面?”。瘦子很敬业地说。
陈远瑞知道他是那种刚看两本算命书就敢出来摆摊骗钱的人,故意说:“你给我看看我的事大不大”。
瘦子很认真地看着陈远瑞,说:“看面相你有官运,感情上有时会遇到意想不到的挫折,你命中犯小人,命途多舛,但一生都有贵人相助”。
坐在旁边的民警说:“接着算,怎么进来的不知道吗?”
瘦子说:“送他一卦,我又没收他钱”。
陈远瑞去了派出所,陈怀志走坐不安,把担心都写在了脸上,赵子文安慰说:“着急也没用,一不偷,二没抢,派出所还能把人生吃了。”
“远瑞砸的是乡政府一把手的车,派出所能讲理吗?”陈怀志担心地说。
“陈远瑞拦车,他哪来的砖头啊?”赵子文才想起来埋怨。
“用拉砖坯的车拉的八蛋,当时只顾着救人,也没想到车上还有剩砖头。”
“他拿砖头你怎么没拦着?”
“怎么央求司机都不送,说乡政府新买的车,领导还没坐一下,拉满身是血的人不吉利,远瑞不砸车,司机会送吗?”
“不就是一块玻璃吗,买一块还他不就行了。”
“是还一块玻璃的事吗,砸乡政府的车,等于打了乡政府的脸,再说玻璃也没坏”。
赵子文松了一口气说:“说了半天没砸坏呀?我当多大的事儿呢,值当得叫去派出所吗?”
“乡政府的车谁想砸谁砸呀?”陈怀志反问道。
赵子文说:“远瑞为了救人,车又没砸坏,乡政府还能加一条莫须有的罪名?”
陈怀志想了想说:“咱得托人到派出所把人要回来”。
赵子文说。“咱们家连村里的民兵连长都没当过,亲戚也没有一个当官的,找艾庆玉他更不会帮忙。”
陈怀志说:“我前前后后想了一圈,只有找艾庆军,他在法院当官,他和派出所能说上话。”
赵子文说:“艾庆军和咱女儿陈歌的事,至今还糊里糊涂的,也不好找他。”
说到最后,陈怀志也一筹莫展,紧锁眉头,抽着闷烟。
赵子文见陈怀志在一旁发愁,心疼地说:“愁也没用,是福不是祸,这些年都这样过来的。”
乡政府早上点完名,领导安排完工作,乡工作人员陆陆续续走出会议室,派出所的院子铐着两个人,在楼上一转脸就看的清清楚楚,艾妮见陈远瑞被铐在树上,心一下子被揪了起来。艾妮是艾有计的小女儿,在乡文化站工作,如果说艾妮心中有喜欢的男人,那这个人就是陈远瑞,只是她把这份感情一直藏在心里。
艾妮来到派出所,焦急的问陈远瑞:“你怎么在这儿,怎么回事啊?”
陈远瑞笑了笑说:“我没事”。
艾妮说:“还笑,你这是没事吗?怎么回事啊?急死人了!”
“八蛋叔的胳膊被砖厂的机器绞断了,送医院的路上我拦了乡政府的车,司机不送,我砸车逼着司机把王叔送去医院的”。
“昨天乡里的人都在议论吉书记的车在路上被人砸了,你干的?”艾妮暗暗叫苦:“你砸谁的车不行,你砸一把手的车,俺老爷,你真行。”艾妮急不择言。
陈远瑞看着艾妮要哭的脸安慰她说:“我知道我没事,我在等所长”。
“等所长拘留你啊!我让我三哥给吉书记打电话,你等着。”艾妮知道现在只能找她三哥艾庆军了。
瘦子在一旁听说能找到人,插话说:“还有我。”
艾妮看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没有你”。
许所长四十多岁,黑黑的皮肤,稍瘦的面庞,双目有神,来到陈远瑞跟前说:“你就是陈远瑞,你胆真大,乡领导的车你也敢砸,领导早上找我说了你的事,拘留加罚款,你等着吧。”
陈远瑞神情自若地说:“能不能只拘留不罚款?”
“你以为拘留所是敬老院?”许所长大声说。
陈远瑞说:“ 许所长,砖厂是乡政府的企业对吧?出了事故,乡政府首先要负责任,人命关天,如果不及时把人送到医院,伤者可能死在路上,如果人死了,最该负责任的就是乡政府,司机不送,我砸车只是逼司机救人,我是不是在替乡政府做好事。”。
许所长说:“你做好事不归我管,我只管砸车”。
许所长正和陈远瑞对话,艾妮走过来说:“许所长,吉书记让你去他办公室。”艾妮脸上有了笑容,小声和陈远瑞说:“我三哥给吉书记打过电话了,他们不会把你怎么样,你等许所长回来,我还有事,不陪你了。”
许所长到了吉书记办公室,吉书记示意他坐下说:“刚才区法院的艾庭长给我打电话,陈远瑞的事让砖厂开除挽回点影响就算了,艾庭长的面子不能不给。”
许所长从吉书记的办公室回来给陈远瑞打开手铐说:“本来该拘留你,区领导为你说情,乡里让砖厂把你开除这事就算完了,你回去吧”。
瘦子见许所长把陈远瑞放了说:“我说你有贵人相助,我算的准不准?”
许所长指着瘦子说:“你该算算你什么时候出去。”
瘦子讪笑着说:“我算自己不准。”
陈远瑞出了派出所的大门,见乡邮递员把自行车立在派出所门口,正从自行车后座的邮包里拿出派出所的当天报纸,陈远瑞喜欢看报纸,站在邮递员的跟前说:“有我们黄石门村的报纸吗?我给捎回去?”
邮递员摇头说:“不行,不行,我一会还要去黄石门村。”
陈远瑞有些失望,正准备离开,邮递员问:“你知道黄石门村陈远瑞家住在哪里吗?”
陈远瑞说:“是不是有他的信?”
邮递员说:“是大学录取通知书,这个必须让他本人签收。”
陈远瑞高兴地说:“你给我吧,我就是陈远瑞。”
邮递员不相信地看了看刚从派出所出来的陈远瑞说:“你真的是陈远瑞?”
陈远瑞说:“不信你去问问许所长。”
邮递员把派出所的报纸交给站在院子里的许所长,问:“许所长,他真是黄石门村的陈远瑞。”
许所长在院子里听到了他们的对话说:“给他吧。”
邮递员让陈远瑞在收件人上签完名字,很羡慕地说:“南京航空航天大学,这是咱们乡今年考的最好的大学。”接着抽出一沓报纸说:“这是你们村的报纸,你们村我不用去了。”